御剑飞行，数百里距离也不过转瞬及至。

万无痕率先落在丹霞峰上，脸色阴晴不定，大步向红叶居走去。

过了片刻，陆小溪也到了，收起仙剑，一颗心七上八下地跟了过去。

穿过火云阁，迈入密林，才走了几步便听得身后风响，不及回头，一双带着淡淡香味的温暖小手攀上脸颊，遮住自己双眼。

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猜猜我是谁？”

“师姐，我知道是你。”陆小溪掰开她的手，低声说着。

万紫歆笑靥如花，故作姿态地喊道：“小师弟，你好聪明，猜的这么准。”

陆小溪也不答话，低头猛走。

万紫歆笑容僵了僵，忽然发现今日的小师弟有些不一样。

她上前去拉他的手道：“喂，臭小子，怎么了？”

陆小溪摔了开来，轻声说了声：“我没事。”情绪明显不佳。

万紫歆三两步跑到他前面，伸开手拦住他的去路：“臭小子，停下。”

万般无奈的陆小溪抬头看着她，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错愕的脸，一双美目一眨不眨地端详着他。

仿佛是平静的水面突然骇浪滔天，万紫歆疯狂大笑，姣好的面容毫无征兆地扭曲。

她弯着腰，一只手指着陆小溪：“哈哈哈哈……真好笑……你是王八……哈哈，小师弟，这是你自己画的吗？画工不错啊。”

陆小溪只觉胸闷气结，内心郁闷不已，一口老血已到了嗓子眼上。

他绕过万紫歆快步向红叶居走去。

身后传来万紫歆兀自笑个不停的声音：“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小师弟，有时间也教教我画王八呀。”

陆小溪一个趔趄，拔腿就跑。

红叶居内，万无痕端坐在桌前，梦清寒坐在另一侧，一双妙目落在陆小溪身上，带着几分心疼，几分疑惑。

陆小溪跪在厅中，低着头一言不发。

“怎么，你还不说实话吗？”万无痕怒目而视，有些气急败坏。

“弟子……弟子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不知道要说什么。”陆小溪始终低着头，心惊胆颤，连声音也有些颤抖。

“我真的是一时兴起误入踏雪峰，并非存心偷窥。”

“哼，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陆小溪一愣，飞快抬头看了万无痕一眼道：“请师父明示。”

万无痕咬着牙，带着几分痛心疾首和失望恨声道：“你真的不给自己一次机会？”

陆小溪心头一颤，有些迷茫，他实在不知道师父想知道的是什么，当下不敢言语，，默默跪着。

他这副模样落在万无痕眼里反倒像是倔强的挑衅。

万无痕怒极反笑，声音冷酷坚决：“很好啊，当真是好心性，倒是我小看你了。我且问你，今日在踏雪峰，刀首座可曾给你把过脉？”

陆小溪想起刀妧芷在见到自己时震惊的模样，还依稀记得她说：“什么？这么快就突破了太清境，真是个怪胎啊。”

说罢似乎是想确认自己的修为，当时的确给自己把过脉，只是把脉后她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一双眼睛几乎要杀人。

弄得陆小溪莫名不已，他对着万无痕点了点头。

万无痕脸成猪肝色：“到了现在，你还不说实话么？”

陆小溪大气也不敢出：“我、我不知道说什么。”

“哼，平日里看你忠厚老实，想不到你暗藏祸心。如果不是刀师姐替你把脉，看出你经脉有问题，恐怕连我们都要被你瞒过去。”

陆小溪想起自己冲脉时体内出现的神秘黑气，额头冷汗直流，心想莫不是自己经脉真的有什么问题？

忽而也想起，师祖包铁心也曾查看过自己的脉络，口中还念念有词“天生灵脉”什么的。

万无痕继续说道：“她给你把过脉后，发现你的经脉异于常人，乃是经过后天改造而成。适才我卸去你身上的绳索时，也察看过，情况正是她说的那样。我问你，你受何人指使？来我剑澜门有何目的？”

自己居然成了奸细？想着自己经脉内的异象，陆小溪脑海内一片混乱。他如遭雷击，呆若木鸡。

万无痕继续冷笑道：“你天赋异禀，又得人改造成后天灵体，日后在修炼一途无人可及。你背后的势力舍得让你这样的人才做卧底，当真是好大的手笔。改经换脉非大神通不能为，指使你的人想来也大有来头。看在你我师徒一场，你若是坦言相告，我必在掌门面前保你不死。”

“师父……”陆小溪一时千头万绪，不知该如何作答，万无痕说的那些话让他一头雾水。

“小溪，我且问你，你真的是魔教派来的卧底吗？”

陆小溪直起身子，看着梦清寒关切的眼神，心头一酸，眼圈微微泛红道：“不是的，师娘。”

“哼，还要狡辩，你上前来。”万无痕大怒。

“无痕！”梦清寒一震，知道自己的丈夫要做什么，缓缓地摇了摇头：“你真的确定他是人造灵体而不是先天灵脉？”

万无痕道：“先天灵脉，世所罕见，虽然没有人能准确说出它的特征，但据古书记载，先天灵脉乃是自然之体、浑然天成，而他的经脉却有后天改造、拓宽的痕迹。人造经脉虽然风险巨大，但很难说不是妖邪别有用心安插进来的。何况这件事情不查个水落石出，叶师兄那边是无法交代的。”

梦清寒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剑澜门各峰都有主管刑罚的长老，但那也是针对本峰弟子，一旦涉及到其他山峰的弟子，都是要上报主管剑澜门刑罚的叶问心。

一般山峰中处理事情，皆是要与诸位长老共同商议的，而此次万无痕单独审问，已经算是别有用心了，事情一旦出现对陆小溪不利的情况，也好早作准备，有个转圜的余地。

万无痕这番良苦用心，梦清寒又怎会体会不到。她对着陆小溪点了点头，眼中的疼惜更重了几分。

陆小溪站起来，忐忑不安地朝着万无痕走去，在他身前站定。

万无痕运起剑指点在陆小溪眉心，施展道家搜魂术。

一片混沌中，陆小溪如灵魂出窍，前尘往事一幕幕出现在脑海中。

梦清寒紧紧盯着万无痕，观察着他一丝一毫的表情波动。

默然良久，万无痕眼中的疲惫和焦虑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如释重负的神色。

就像是最担心的事情终究没有发生后的心安。梦清寒一颗心也放了下来，暗暗舒了一口气。

万无痕收起剑指，陆小溪暂时失去意识，如一滩烂泥被万无痕扶在椅子上。

“怎么样？”梦清寒问，虽然心里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还是忍不住问问。

万无痕道：“从记忆开始，他就住在白石上，平日接触的也是同村村民，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人和事发生。”

梦清寒见他依旧蹙着眉，便道：“搜魂术只能读取他的记忆，如果有人在他不记事时动了手脚，你怕是也查不出什么吧？”

这番话正是万无痕心里所想的。此时见妻子说了出来，他双眉挑了挑道：“就算是又怎样？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与他又有何干？如果真的是蓄谋已久的卧底，一旦知道了真相，以他的心性又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再说了，这些不过是我们的揣测，天生灵脉我们又没见过，万一这真是个怪胎呢？经脉有拓宽的痕迹又怎么了？修仙练道谁不修炼脉络？留下点痕迹算什么。刀妧芷那老女人就是多事，这纯粹是嫉妒。”

梦清寒笑着摇头，站起来往外走去，自己丈夫的心思，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你做什么去？”万无痕有些错愕。

“我去叫几位师兄过来，叶师兄和刀师姐那边总是要给个交代的。”梦清寒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