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晴。

池鹿绯看着眼前的白金蘑菇头，慢慢悠悠搅拌着自己的奶茶。眼前的少年看起来十分年轻，苍白懒散的模样就像那种长期驻扎在网吧里的废宅一般虚瘦。要说他就是情报贩子，未免有点在演电视剧的既视感。

蘑菇头并不在意绯对他的怀疑，打个哈欠掏出一个文件袋，食指点了点桌面：“客人的定金已经收到了哦。”

绯接过袋子打开，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a4纸。她仔仔细细端看起来。不一会她的脸色难看起来，月牙眉形扭成了条蚯蚓。

“我说，你——”她戛然而止，显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櫌田。”蘑菇头坦诚得很。

绯摇了摇资料，语气不快；“号称什么都能查的櫌田君，这份结果倒是过于模棱两可了吧。”

櫌田耸耸肩摊手，一脸无辜喊冤：“这位大小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要调查这个人，但想必你也知道这不是容易的事。光是潜入系统破坏反追踪程序已经够我累啦，你以为港口黑手党是什么野鸡组织啊？”

“这不是你业务不达标的理由。”绯哼哼唧唧，将纸重新推回去，葱白的手按在一行小字上：“年龄二十加（不详）？家庭状况不详？住址据点不详？”

“弱点不明？爱好不明？性取向不明？谁要看这些啊……”绯吐槽有些无力，“你果然是个神棍吧櫌田君。”

“这样我不仅不会支付你剩下的费用，还要到你的论坛刷负分差评哦。”

“等一下。”櫌田猛吃一口奶油蛋糕，正正脸色扫视了下四周，头顶左侧的摄像头正闪着红光对准他。

他在手机上按了几个键，那摄像头就旋转镜头对准了天花板。不远处一直观察他们俩的甜品店老板正拿着冰激凌铲子警惕回眸，绯朝他微微摇头示意不要过来。

“我原以为是涉世未深的女高中生暗恋神秘男子才找上我啦，毕竟这家伙还挺帅的是不是？”他叹了口气，无辜又老实：“既然关系到我的饭碗问题，我就不顾良心的谴责告诉你真正的情报吧。”

明明是掉钱眼里的家伙，绯在内心翻了个白眼，双手抱胸故作高冷靠着沙发背，盘算怎样从他手里扣回来一点小春的口粮。

“咳咳，”櫌田变戏法似的掏出另一支手机，划拉几下将显示屏上的照片递给绯。

那是张颇有年代感的照片，大概是十年前的摄像技术。一座城市中间豁然是巨大的下陷黑洞，就像时空的裂缝诡异存在于废墟城市之中，大气里弥漫硝烟和血色尘土。

这场景有莫名的熟悉感，是什么灾难电影的海报吗？绯抬头看向櫌田。

櫌田老态龙钟呷了一口可乐，神秘兮兮道。

“你知道……荒霸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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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红流云从西边卷来，落日余晖打在匆忙行走的路人身上，留下暖色的光影。

绯走在路上，脑子里还回想着刚才情报贩子的话语。

“那是个污浊的重力使，你要认为他是死神恶魔也没错——据我了解来看，他确实是位非人类的存在。”

“作为干部之一未免太过于年轻了，那种人就像黑暗中爬行的野兽总是嗜血残暴的——如果单纯是好奇而调查失踪案，我还是奉劝小姐你就到此为止，不要引火上身呀。”

对方双手交叉打量她一会，狭长的双眼带着意义不明的遗憾。“如果你们有什么血火的过往，在下只能对小姐你抱有同情之心——当然我们也有合作的杀手机构，只要有可观的报酬，就算目标是黑手党干部也会考虑为您效命哦。”

绯自然是不会作死到出钱去惹那个重力怪物。理智告诉她应该就此断掉过去，继续普通生活才是最好的选择。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果断支付报酬后她不听情报贩子的促销条目，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那位白金蘑菇头显得不舍：“小姐这么快就要走了吗？至少考虑下我们的人身安全保护业务？”

绯凉凉地瞅他：“你真像我家楼下的卖保险的大叔。”

“别这么说嘛。”櫌田夸张地表演捂胸口：“虽然不继续关注黑手党，但世上也有很多不可预料之事哦，比如最近的少年少女失踪案——”

“那么按照你情报屋的推理，我就更安全了。”什么恶魔什么名字，跟她一点匹配关系都没有，这钻钱眼的家伙休想坑她第二次。

“那真是遗憾。”蘑菇头放弃，嘴角微微诡异上扬，没有多说什么，掏出手机兴致缺缺地翻起新的业务单。绯就此道别离开。

途径一座小区公园，她便坐在游乐区的长椅上看着沙土堆里的孩子们玩耍。

一些妈妈们出来寻找呼唤自家孩子回去吃晚饭，人们陆陆续续离开了公园。热闹嘈杂的环境渐渐变得安静静谧。

他们是有归宿的人。绯闭了闭眼，不安和寂寞像水一样从脚心缓缓爬上来。

她若是对父母有那么丁点的记忆，哪怕是只记得说过的一两句话，也许现在就不会如此迷茫，不知未来。

她目前为止的人生中只有四年的记忆，甚至她连自己是谁都是从他人口中得知的。那么她是否可以怀疑，现在的自己只是个被强加人设的空壳呢？

如果那个黑手党的死神能给她答案的话……好像是叫中原中也吧，如果有答案的话……

“你好，请问是池鹿绯小姐吗？”

绯被打断了思路，抬眼看见一个和蔼可亲的妇女笑意盈盈。来者身材高挑修长，穿戴优雅，似乎是个上层的贵妇。

“您是？”绯对此人没有印象，不由警惕。

那位妇女戴着洁白的手套，从精致的包里掏出名片。

“失礼了。我是月下会社的小林春和，诚挚邀请您加入我社旗下的团队，不知您是否有意向呢？”

绯接过名片，心下了然。又是一名娱乐会社的星探。她曾在街头被搭讪过几次，对这种情况处理起来已有经验。

“谢谢您的好意。我目前并无事业上的打算。”

自由成长的少女池鹿绯为了跟上社会步伐总会买碟买书扩大知识面，虽然现在都被爆豪胜己没收了，但她已经看了她感兴趣的部分。

什么娱乐圈私生活八卦啦，女性被迫卖肉换资源啦，私生饭跟踪捅人啦，这种十八禁盗版刻录光盘里盘点得有凭有据头头是道，给当时白如纸的小池鹿灌输了许多不正三观。

如今她十分禁得起诱惑。看着名片的春字想起来自家小春，即刻起身。

小春应该饿了。绯向小林微微鞠躬，正要离开却被抓住了手。光鲜亮丽的小林春和面部诡异，红唇抖动，就像野兽抓住猎物，两眼闪烁兴奋的光芒。

“还没吃晚饭吧？我带你去银座，还请你多多考虑一下。”她扯了个微笑，嘴里挤出几个字，高大的身子压迫下来。绯皱起了眉，欲要挣脱。不料小林握得十分紧，五指似要掐进她肉里，疼得她抽气。

“来，跟我走吧。你会有个好未来的。”小林不顾她的挣扎，半拉半拖带着她，眼神又柔和起来，简直是个精神分裂者。

绯怀顾四周不见一人，萧条的公园余晖满地，没有任何行人经过这里。她心中警铃大作。

“你不放手我可报警了。”她没想这女人力气这么大，只能用空着的右手摸向口袋掏出手机。但小林熟视无睹，快步把她拉进巷口里，大片树影瞬间笼罩住二人。绯贴着墙面，不小的撞击力令她嘶嘶抽气。

“你到底想干什么！救——”纤弱的少女池鹿绯显然无法撼动强硬的女人，恐吓声在对方耳里就跟奶猫叫似的，对方不屑地轻笑出声，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绯瞪大眼睛更是扑腾，情急之下狠狠甩了小林一巴掌。

那扭曲的脸蛋浮现几道指甲划过的红痕。绯用足了力气，伤痕处冒出血珠。小林不甚在意，笑嘻嘻地说道：“瞧瞧，是个可爱的小野猫。”

她声音突然不像女人纤细。绯憋红了脸，抓住小林的头发扯开——那顶柔顺的头发直接掉落在地，她竟是个男子！

满脸通红的少女呜呜了一声，为什么她的人生中老遇到变态啊！

她挣扎得厉害，甩手将手机砸向小林的脸。对方闲闲避开，显然秉持反派话不多的原则，指尖顺着脊椎指节下压，绯的后颈就传来类似电击的剧痛，两眼一黑软了身子。

瞬间昏厥的池鹿弯下身子，小林搂起她的腰，指腹划过绯的脸，停留在她纤细的脖子上。他身后豁然开启了黑色的空间洞口，一个职业装的黑衣女子慢慢出现。

“您老是这般粗鲁。”女子看了看小林手上的少女，目光停留在绯白皙手腕上的红痕上。

她捡起地上的假发，但对小林对做法颇有意见。不过小林恍若未闻，细细打量昏迷的绯，甚至挑起几缕银发凑近鼻尖，神色痴迷又癫狂。

“你瞧，这次的lili特别好。”

“我们一定能成功的。”他显然对绯十分满意，抱起她转身进入黑色的空间。

女子在后方突然想到了什么，打开耳机通讯交代了一笔数字。

“那位情报贩子可真有趣。下午刚从她身上敲了一笔，转头把人卖给了我们。”

“可怜的孩子。”

前方的小林抚摸着绯的头发，假意叹息。他扭头朝女子笑了一下，精致的妆容使他阴柔不已。

“那个櫌田是至利之人，虽最能利用，也要小心被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