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夜城以北，一个颀长的身影正迅速前进着，他步履轻盈，落地无声，崎岖的山路在他脚下如平坦大道。天色渐暗，跟周围岩石差不多的衣服无形中形成一种保护色，被发现几率就更小了。

正是褚烈。

“以你现在的状态，这样到处乱跑怕是不太妙吧？”冰凰的声音在他内心响起。

其实从昨晚开始，褚烈的状态其实已经退到了一级以下，只要不亲身探查，在别的修士眼里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普通人，这也是他为什么能扮成公子哥而不被有心人看破。

在与林烨的战斗中，他借冰凰的手段，改变了自己的灵力，从而一举反败为胜。然而这也带来了另一个麻烦，那就是到现在褚烈的灵力之湖还处在结冰的状态。

那是冰凰情急之下的权宜之计，现在她也没有办法直接将这冰湖改变回来，于是她给出了两个办法。

第一个办法，等她重新恢复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帮褚烈解决这个麻烦。这种方法大约需要几个月左右的时间，在此期间，褚烈可以动用灵力，但是会给身体带来较大的负担。

第二个办法，冰凰可以教给他将体内灵力的属性转变为极寒属性的方法，当全部转化完成之后，麻烦自消。这样做的好处是从此褚烈的灵力属性完全改变，带上了极寒的属性，威力增加，就像对林烨时那样。坏处是在完全转化之前无法动用半分灵力，完全失去战斗力。另一个坏处是，这种方法不具备可逆性，一旦迈出第一步，就无法回到从前。

两种办法各有利弊，这让褚烈犹豫不决，而冰凰力荐第二种。

“修士以灵力为武器、经络为媒介纵横天地之间，那你知道灵力、功法、经络和契魔这四者之间的关系吗？”毕竟决定着今后的修行方向，冰凰看出了褚烈的犹豫，于是语重心长地道。

“知道一些，功法决定灵力在经络里的运行路线和方式，契魔对经络和源海有质的改变，相适合的功法对契魔有很大的帮助。”这些修行的基础理论褚烈在洛城图书馆里那会就都明白了。

“这是常识，那你知道这些常识的根源在哪吗？”

“不知道。”这些东西老头都没有详细说起过，书上也没有。

“你且记好。功法仅仅是决定灵力的运行路线和方式，功法有属性之分，其根本是因为经络和穴窍有自己的属性，分阴阳内外五行之属。契魔乃天地精粹沥练而成，自然也有自己的属性，当它和修士融合之后，最先改变的是修士自身灵力的属性。身怀契魔的修士与一般修士最大的区别之一，就是前者的灵力已经不再是最初的状态，而是更加精炼且独特，而且随着契魔等级的提高，这种变化会越来越繁复，但万变不离其宗。修士所选功法和契魔的属性契合度越高，契魔能发挥出来的威力自然就越大。”

冰凰用略带疲惫的声音娓娓道来，听得褚烈很是受用，他将这些东西一丝不落地全塞进了脑子里。

冰凰继续道：“你应该知道，功法的作用仅仅体现在修行上，不会对战斗有任何帮助。契魔就不同了，那些强大的契魔一经发动就有独特的作用，比如你的宙魔。一般的契魔就没有这种能力了，需要修士自行开发专属于此种契魔的武技来配合战斗，对契魔的理解越深，开发出来的武技越强大。经由契魔得来的武技使用起来得心应手，效果拔群，比一般的武技强力太多，这就是为什么同级别的魔修能碾压一般修士的根本所在。修士和契魔的等级越高，这种优势越发明显。”

“修士到了明义级之后，契魔的开发逐渐涉及到修士的方方面面，不断地使用契魔本身就是一种高效地修行。所以这时候功法的作用对于他们已经微乎其微，这一点你将来自然能体会到。”

“我们再来说说你本身的情况。首先我要说的是，你身怀序列之章，它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融合在了你的源海，仅此一点，就注定你与大陆上其他所有修士都不同。你现在实力还处在最初级的阶段，这种不同还没有过多体现出来，我相信随着你不断地提升，诸多无法预见的事情就会一一出现。仅目前来说，其中一点不同非常明显，那就是你的契魔没有改变你的灵力属性。”

冰凰顺手将身下冰椅的把手掰了一块下来，放到眼前，“虽然这灵力带上了一丝丝的淡紫色，但毫无疑问，它仍然是最普通的灵力，跟一般修士的灵力别无二致。融合契魔却不改变灵力属性，这样的事情在我的认知里从未出现过。在你之前，如果有人这样跟我讲我也绝不会相信，因为改变灵力属性是契魔最基础的功能之一，它给修士带来的诸多改变大都是基于这一点才做到的。虽然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但原因无非就是宙魔或者序列之章或者二者共同的作用。”

“也正是因为你的灵力没有改变，现在我们才会有这第二条路可走，如果说契魔已经改变了你的灵力属性，那么这条路就无法行得通。我之所以建议你选择这条路，有两点原因，一是虽然你会在此期间失去战斗能力，但这个时间不会太久，大概只要三到五天，基于当下的形势来说，你的伙伴们肯定需要一个完全战斗力的你，而不是现在这样的半吊子。第二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一旦灵力转变完成，你的等阶有可能会有直接的提升！”

“怎么可能！”褚烈从一开始对于实力的渴求就异于常人，自从经历了浮岛的变故，有了老头的“三年之期”以后，就愈发执著。可是来到暗狱之后，却无法寸进，他表面不为所动，内心却暗暗着急。时间已经过去几个月，想要在三年之内拥有三级实力，现在这种进度可是远远不够的。

冰凰解释道：“原因还是来自于宙魔。每当宙魔发动，你的等级会强行提升一整级，这简直太可怕了！拜这个罕见的能力所赐，你现在的源海强度已经和二级修士没什么两样。对一般修士涞水，源海强度直接代表修士等级，但在你这，它是高于你等级的。基于此，如果你将灵力转化成极寒属性，灵力的变化除了体现在特质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改变——形态，极寒灵力比普通灵力更加凝实，你这全身的灵力转换完成之后，估计只剩原来的一半多一点，这代表着什么？”

褚烈心思一转，喜道：“这就是说空出来的位置还能容纳更多的灵力！”

冰凰点头，“也就是说，在源海强度有盈余的情况下，它的容量虽然没有改变，但从灵力的角度来说，它比以前更“大”了，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一清二楚吧？”

褚烈兴奋地道：“那不就是等阶的提升么？！”

其实等阶提升并不是简简单单的跟灵力总量对等，级与级之间的突破，需要的是量与质的同时飞跃。但在同一级之下，还有阶的差别，褚烈现在只有一级中阶，哪怕是提到高阶或者顶阶，自然也是质的飞跃。

最后冰凰提醒道：“一开始这样的提升无疑是很有吸引力的，但丑话说在前面，一旦选择这一步，同样是因为灵力变化的缘故，接下来的等阶提升就要比原先难得多了，这一点将来你可不要怪在我身上来。”

褚烈毫不在意道：“如果降低修行速度是因为质量的提高，何乐而不为呢？”根扎实了，树才能长得高，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最终，褚烈选择了第二条路，开始了对灵力的转化。转化的过程很简单，就是依靠自己将源海的冰层一点点化开，在这个过程中，冰凰加在这灵力中的极寒之意就会融入到新生的灵力之中，转化也就随之完成。

只是，转化的过程异常艰辛，费了整个晚上，连最初冰凰掰下来的那块椅子的手柄都没有化完。

“这也太慢了吧？！你跟我说三五天？”一觉醒来，褚烈感觉下巴碎了一地。

“我还是太高估你了……年轻人有点耐心，这个转化的过程是越来越快的。而且整个过程并不需要你时时刻刻地控制，你就该吃吃该睡睡，等着它全部完成就好了。”冰凰老神在在道。这条路对褚烈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对她自己来说何尝又不是呢？同宗同源的极寒灵力给身处源海的她带来的好处可不是一点半点的。

……

出了宣夜城往北没多久，雄伟的无尽之塔已经渐渐出现在视野之中。暗狱二层的无尽之塔的规模较七层已经小了很多，但仍然是以数十里计，在常人看来都是一般雄壮，看不到边际。

“真的要冒险深入吗，别忘了你现在只是一个稍强点的普通人。”冰凰再次提醒道。

“放心吧！”褚烈对自己隐匿和侦查的手段是有绝对信心的，这是常年的蛮荒之行造就的功夫。再说，现在铁鞑人手不足，无尽之塔幅员广阔，是不可能纳入守备范围的。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被对方的修士撞见，那只能说自己的运气渣到了极点。

褚烈的脚力足视力好，侦查能力强过颜宽手下那些探子太多，做起这些事来事半功倍，尹燕跟颜宽现在苦于没有无尽之塔附近的情报，既然现在有空，自己顺便代劳一下也无可厚非。况且，侦查其实还不是最主要的，他心里的猜测太多，此次冒险出城多半旨在想要印证一些东西。

天色更晚，穹顶的月白石光芒渐渐淡了下来，距离完全熄灭已经不足一个时辰。此时褚烈已经沿着外围行过无尽之塔几十里，已经快要靠近到内塔的入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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