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敬之冷哼一声：“那倒是老兄看得起我了。”
李玄听了并不在意，“老弟纵横天下，过去的一些经历我们李家自然会调查一番。老弟在云中大破匈军，在王帐纵横捭阖，在柴桑孤身入城，这些在下早就如雷贯耳了。如果攻取荥阳的是老弟的两位兄长，说实话，老兄我都未必肯见他们。”
薛敬之见李玄口气如此之大，又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便拱了拱手道：“今日多谢垣雍君盛情款待，薛某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留了。至于李兄所言的交易，薛某会认真考虑到。”
李玄哈哈大笑，起身还礼道：“那李某就在这里静待佳音了。”
***
回到荥阳城，诸商户们还都翘首以待李家和薛军之间的谈判，见薛敬之没什么动作，便都明白他在李家那里吃了亏。
“主公，现在荥阳城的富户们走起路来都鼻孔朝天，咱们气势都被比下去了。长此以往，咱大军还怎么收拾人心啊。”
听了黄嵩的抱怨，薛敬之也是无法。他手上十余万军队，主力两万多人都驻扎在敖仓，剩余的七八万人分别驻扎在四周。徐军主力离自己最近的是傅锐右军，此人老谋深算，并非易予之辈，一听说荥阳被自己所占，立刻将成皋的驻军收缩回偃师，自己愣是一点便宜都没占到。
如今东有李家，西有傅锐，薛敬之虽占敖仓，但也如同捧着个烫山芋，进退两难。
“记住，”薛敬之对黄嵩吩咐道：“在形势不利的时候，一定要忍。忍过了这一阵，咱们再扳回来！”
“是！”黄嵩虽然不甚明了，但也唯唯诺诺的答应下来。
“启禀三公子，主公有信送到。”
一听薛志刚送来了新的命令，薛敬之连忙拆开。
“信上怎么说？”
“叔父要我迅速西进，与其他几路人马一起合围洛阳。”
看完了信，薛敬之随手交给了黄嵩，对来使说：“回信我一会便写，你先下去休息吧。”
打发完使者，薛敬之对黄嵩道：“你怎么看？”
“如今东边未平，老王爷就让我们起兵。只怕这边一动，李家就会有所异动啊。”黄嵩不无忧虑地说道。
“我所担忧的也是这个。”薛敬之皱眉道，“大哥兵发弘农。二哥割据南阳，他们正面就是赵晟的秦军，恐怕不会用主力。叔父虽然兵多，但战力着实堪忧。当初我们三兄弟分兵又带走不少精锐，若是这样直接进攻，只怕拿不下洛阳。”
“那我们该怎么办？”
“尽人事听天命吧，”薛敬之叹道，“传令下去，广武城的一个师和陇城的一个师不动，另外敖仓的两个主力师也不能动。其余各部在五天内在虢亭集结，再发兵往洛阳。”
“是，那李家的事怎么办？要不要先告诉老王爷？”
“不行，这件事我觉得没那么简单。你统领敖仓的两个精锐师不动，此次前往洛阳，我一人凑份子足矣。荥阳是我等的根据地，万万不能有闪失，你明白吗？”
黄嵩一凛，立刻明白了薛敬之的话。薛志刚虽然起兵以来多仰仗于薛敬之，但打心眼里还是偏向薛老大和薛老二的，薛敬之这几年在匈人王帐没学别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八个字倒是牢记在心。
“主公放心，黄嵩必定死守河南尹。”
见黄嵩如此忠心耿耿，薛敬之的眉头也略微放松了一些。
***
进入了十二月，中原依旧没有下雪。近百万人的大军从四面八方向洛阳城合围而来，守城的大将军赵泉坐困愁城，每日除了哀声叹气便是和小妾喝酒解愁。诸将在他的影响之下也是惶恐不安。
“启禀大将军，谷城县令刚刚逃回城中，有要事禀报大将军。”一名平日素得赵泉宠爱的小厮壮着胆子隔窗向赵泉禀报道。
“滚！”室内赵泉就回应了一个字，那小厮立刻一溜烟的跑了。
“大将军有要事缠身，不便见诸位将军。”
回到前堂，小厮只能硬着头皮撒谎。可话刚一出口，就被怒目圆睁的傅锐给瞪回去了。
“如今薛军围城在即，还有什么要事比这更要紧？你说的出来便罢，说不出来，老夫先拿你祭旗！”
傅锐说着，一把揪住小厮，愣是一只手把他提到了半空中。
“诸位将军，薛军逼迫甚急，城外上百万百姓正在急等着入城，这到底是放不放啊？”新逃回洛阳的谷城县令房谋一脸焦急地问道。
“放个屁！大将军不发话，谁敢开门？统统给我守住了，谁敢擅自放人，立斩不饶！”傅锐回头喝道。
房谋吓了一跳，连声称是的下去了。
“傅老何必对他动怒，房县令危难关头还肯与国同休，说明还是忠于大徐的嘛。”一旁的丁汉挺着将军肚，笑嘻嘻地说道。
“房谋出身关中房家，和秦王打得火热，如何肯轻易降薛？倘若降了薛军，他房家在关中的日子也过不下去了。”刘御冷冷地插了一句，转头望向赵泉家的小厮道：“烦请再通报一声，自江太师以下诸臣家眷都在城中，薛军临城，一旦城破便是玉石俱焚。还望大将军早做决断。”
说完，刘御竟自拂袖而去。
傅锐也冷哼一声，把小厮掼在地下，大步走出了大将军府。一时之间就只剩下了后军司马丁汉一人。
“我老丁蒙大将军洪恩，从行伍里提拔上来，原本是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可大将军不发话，我老丁也不知道该往水里还是火里去，麻烦小哥给大将军带个话吧。”说完，丁汉也走了。
“反了反了，都反了！竟然敢这么对大将军说话！”那小厮等丁汉的身影消失，便立刻直起身来大喊道。
“算了，”赵泉的声音突然从后面响起，小厮回头一看，吓了一跳。
短短几日没见，赵泉憔悴的瘦了一圈。只见他眼眶深陷，胡须拉渣，一手还握着酒杯，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去，把他们都召集起来。我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