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下班的时间已经过了。 眼科大夫任大卫手执小喷壶浇着窗台上那五盆栀子花。这是他每天必须做的最后一项工作。
由于他的精心培育，五盆栀子花长的枝叶丰润，吐蕊怒放出一片淡黄色的花朵，在窗外晚霞的辉映下显得生机盎然。
特别是纤巧的花瓣中散发出来的那一股股清新的香气，常使他联想到一种珍贵、纯洁的东西……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两位年轻的姑娘走了进来。其中年龄略大些的姑娘急火火地问道：“大夫，您还看病吗？”焦虑的神色使她显得有些严肃和冷漠。
“不看了，我已经下班了。”任大卫头也没抬地回答。
“啊，这屋里有什么花呀？这么香！”年龄小些的姑娘突然惊叹着说。
她那银铃般热情欢快的话语，让任大卫感到惬意。
因为他太喜欢栀子花了。
在他的生活中，似乎没有多少可爱是事情，也很少与别人交往，所以他几乎把自己内心里的许多关爱，都投掷到了自己所养的这几盆栀子花上了。
姑娘一声对栀子花的赞美，使他隐隐的产生了感激之情。
他扭回头，仔细打量了一眼那位年轻的姑娘，看到她那半张着的嘴唇和轻轻翕动的鼻翼正贪婪地呼吸着室内的花香。她圆润的瓜子脸上闪动着薄薄的红晕，泛着天真的坦率。当注意到她的眼睛时，任大卫心里禁不住猛地一颤。他从来也没有遇到过这样一双美丽的大眼睛。
任大卫有些不知所措的怔了片刻，才缓缓地对她说：“这是栀子花。你不认识？”
“我……我看不见。”
“看不见？”……
他吃惊地又一次盯住她的眼睛，倏地皱起了眉头。
他简直难以相信这样美丽的一双眼睛会看不见。然而，他只盯住那双眼睛看了小小的一会，从她那种茫然的目光中，便认定了那姑娘的双眼真的失明了。
他立即同情地问：“你的眼是怎么病的？”
“我不清楚。上学期的必修课刚刚考完，我就感到看东西有些模糊。开头，我以为是近视，可后来越来越严重。有时候和同学走个对面都认不出来。我的男朋友为此还责备了我很多次，后来知道我得了眼病，就不理我了。我哭了两个晚上以后，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那姑娘说罢，便痛苦地把眼睛闭上，长长的睫毛已有些湿润了。
“后来，我跑过许多医院。医生都说我害了青光眼，只有动手术治。可我怕他们一旦失手，割坏了我的眼睛……”
任大卫再次看了一眼她那双异常美丽的大眼睛，心想：如果这样一双眼睛受到损伤，那确实是让人感到非常可惜的……
姑娘接着说：“我一直拖着。当我听说这儿有一位老大夫能用中草药治青光眼的时候，才让表姐陪我从曲阜赶来了。”
任大卫听到这里，突然面部的肌肉厉害的扭曲了一下，有些语无伦次地问道：“曲阜……离这儿几百里路吧？”
“可能是吧，我们换了好几辆车，到现在才来到这里。”姑娘接着又问：“你是这里的大夫吗？”
任大卫点着头说：“我是……”
“啊！我终于找到您了……”姑娘高兴的叫着，并兴奋的拍了一下手。
任大卫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听得出来，这位姑娘所要找的那位大夫，应该是自己的父亲，而他的父亲，却已经在一个月前去世了。
他阴郁地对姑娘说：“你说的那位老大夫……已经不能给你治眼了。”
“怎么？”
“他……他不在了。”
“啊！”姑娘失望地惊叫一声，“那我……我怎么办？”
她失望的瞪起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只见一汪泪水在里面悠悠地打转。
任大卫感到了姑娘内心的痛苦，于是，他向她跟前移动了一下，仔细的观看着她的眼睛。沉思了一会后，他好像鼓足了勇气似地说：“让我给你治吧，我是那位老大夫的儿子。”
“噢！那你……”
“我叫任大卫，相信我吧。”
任大卫的语气似乎在祈求着姑娘。
这样的情景在市中医院里虽然不多见，但在这个时候，任大卫忽然感到他对这个美丽的姑娘有着一种特殊的爱怜之情……
二
任大卫开始仔细地为姑娘检查双眼，没过一会，他的眉宇间顿时隆起了“小丘”。
姑娘患青光眼的严重程度出乎于他的意料，使他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如果在平时，或者是换了另外一个病人，他会建议她转院治疗。
可现在这个时间，让他们上那里转呢？
即使转了院，又有那些大夫能够用中医去治得了她的青光眼呢？
姑娘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来这里，就是要接受他父亲的中医治疗，而在这家医院里，却只有自己一个人得到过父亲的真传！
“大夫，很严重吗？”姑娘的表姐看到任大卫那紧簇的眉头，轻声问了一句。没有广告的
“她的眼……”任大卫犹豫地思考着，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
他感到有苦难言。她的青光眼已经发展到最恶劣的阶段。即使自己费上九牛二虎之力，也不一定有什么效果。可是，这些又怎能如实地告诉她呢？
如果他把实情告诉对方，会给对方带来很大的压力，甚至会使对方产生绝望的念头，而一旦病人有了这样的心理，那要想治愈姑娘的眼病就难上加难了。
就在任大卫犹豫的这一瞬间，已经使姑娘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能治好吗？大夫！”姑娘紧张地问。
“可能……能治好吧！”
“可能？这么说，也可能治不好吗？”姑娘的表姐失望地追问，“大夫，你能不能准确地告诉我们，我们可是……”
“你别急。”任大卫截住了她的话。
两颗晶莹的泪珠从姑娘的眼眶里滚下来，落到了任大卫的手背上。他仿佛觉得自己的手被那泪水烫得生疼。
他觉得首先应该减轻姑娘心理上的痛苦，应该安慰她……
对，安慰她！
这时，他蓦然想到了自己的栀子花，想到了姑娘进屋后对栀子花的赞美。于是，他决定围绕栀子花，为她设计一个“鲜花盛开的空间”。
想到这里，他用特别温和的语调对姑娘说：“你很爱花，是吗？”
姑娘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点了点头。
“你知道刚才你闻到的花香是什么花吗？”
姑娘又摇摇头。
“那是栀子花。”任大卫说到这里，见姑娘大惑不解的样子，又说道：“你可能没见过栀子花吧？可你闻到了它的香气。这是一种沁人肺腑的清香。这种香气对人的眼睛很有好处，所以，栀子花有清心明目的作用。而它的花就更美了。你完全可以想象出来。你刚才想过吗？”
姑娘又点了点头，“想过，你把它说的那么美，我更想能亲眼看见它！”
任大卫立刻充满了信心的对她说：“你一定会看见的。当你的眼睛重新治好的时候，你失去的一切将会重新获得。你的男朋友也会重新回到你的身边。你相信吗？”
姑娘噗地一声笑了，嘴角上现出两个好看的酒窝。天真的坦率又回到了她的脸上。
她爽快地说：“大夫，只要能治好病，怎么都行。”
“那好。你住院吧！”
三
姑娘叫夏小璇。在任大卫的帮助下，她住进了医院后边清静的病房里。
这里与门诊部之间隔着几排平房和一片小树林，拐弯抹角算起来有五百多米。
除了正常的治疗，每天傍晚下班后，任大卫都来病房看她一次，每次都带来一盆栀子花，然后将先前的那一盆换回去。
一天、两天，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
夏小璇曾让表姐把一盆栀子花放到自己手上试了试重量。她吓得吐了一下舌头。
她对任大卫说：“不行。花盆这么重，你天天往这儿送，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下班后我没事可做。”
“你不回家去吗？”
“回家也没什么事，我现在是单身。”
“可你为什么非要送花来呢？太累了。”
“栀子花清心明目，对你的眼睛有好处。你不是想早日复明吗？”
夏小璇哑口无言。但他的心里对任大卫充满了感激。
夏小璇的天性是快活的，喜欢向别人诉说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特别是她在感受到任大卫对他的关爱之情以后，更喜欢向他诉说着自己的一切。
当他们坐在一起的时候，凭直觉感应，她似乎知道任大卫在默默地盯着她。
他非常喜欢听到任大卫的话音。虽然任大卫并不善于言谈，他除了询问病情之外，对她说话很少，但他的那种低沉而浑厚的声音总让她感到一种成熟男人的磁性，而其中所包含着的那种深沉的情感，更让她感到了一种犹如大哥对妹妹的真诚的关心。
她渐渐意识到：她已经真正的喜欢上了任大卫，甚至，她已经是爱上了他。
少女恋爱时那种修饰的感情已在剧烈地撞击着她的心房。然而她又感到无法把自己内心的感情恰当地传达给他。她为此深深地苦恼着。
他是医生，自己是双目失明的患者，又有什么资格去表白自己的感情呢？
特别是她对他过多的感激让她那本来爽快的性格也变得软弱起来，这种软弱使她在任大卫面前觉得拘谨。她真不知该怎样去对他报答感激，表达自己对他的爱。
当这种隐秘的想法刚在她心里滋生的时候，她曾经厌恶过自己想法的庸俗。她想要丢弃这种庸俗的想法，却又担心任大卫真的会从自己身边永远消失……
凭感觉，夏小璇已经知道自己的眼睛一天天好转起来。她希望任大卫能够更快地为自己把眼睛治好，让她好好的看他一眼，让她以一个正常人的资格去对他诉说自己的恋情……
她知道自己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像她这样一个长相漂亮，心地善良的姑娘，当她主动的向自己喜爱的男人吐露衷情的时候，对方一般是不会拒绝的，而且任大卫还是一个单身的男人……
他想象着和任大卫在一起时的情景：说实在的，她已经有些想家。她想回家看看，而且让家里的人们也看到她的眼睛已恢复正常。当然，她自然是和任大卫一起。那时，她会无所顾忌地挽住任大卫的手臂，让人们看看，就是这位年轻的大夫治好了自己的眼睛！
她悄悄地笑了。
四
自夏小璇住院后，任大卫的心也一直没有平静过。
他凭着父亲传授给自己的全部本领，为她精心的治疗着。配方、煎药、观察、等待，还有那每日一次的送花。
庆幸的是他为她设计的“鲜花盛开的空间”已经渐渐开始展现在她的眼前了。
夏小璇的眼睛已经开始朦朦胧胧的看到了光明，看到了他给她送去的栀子花。
他为此感到了少有的高兴。
这是职业道德的驱使吗？当然，这是主要的。但是，他并不否认，自己在对夏小璇的治疗过程中，所投掷的爱心是从来没有过的。每当他看到她那漂亮的面孔，看到她那双特别美丽的大眼睛，心里就会情不自禁的荡起了感情的波涛。尽管他极力地排斥这种感情，可它依然搅得他心神不定。
“我爱上她了？”他几次这样想。
越是这样想，就越有些憎恨自己。
他明白，无论如何他也配不上夏小璇这么漂亮的姑娘。
他的相貌非常丑陋，脸面又窄又长，身体单薄得近于病态。并且在小时候就被人打坏了一只眼，所以，他现在干的虽是眼科医生，但他却只有一只眼睛。
由此，他在爱情上尝够了被人遗弃的痛苦，心上不断增长着对寻求爱情的恐惧。
过去，父亲是考虑到他以后的生活出路，才把治疗青光眼的医术独传给他的。
可是，爱情并没有因他掌握着独有的医术而对他有所偏爱。
自从夏小璇来到这里，他便觉得犹如一股春风，一缕阳光闯进了他的心里。他的灵魂深处不断发生着变化，他感到吃惊，又感到不能自拔。
他是多么愿意为夏小璇多做点什么，然而又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他长得稍微好看一些，也许早就有了向她求爱的勇气。
“像她那样漂亮的姑娘，怎么会爱上我这样一位畸形的残疾人呢……当她恢复了视力，看到我的丑陋形态时，她是否也像别人那样……”
他想不下去。失恋的痛苦、难忍的侮辱，过去他得到的还少吗？
如果夏小璇只是他的一个病人，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或者至多是一个像过去那样：被好心的人们带到他的面前，希望他们成为朋友的那些女人，在看到他的形象之时，扭头而去……那他只是觉得她们不过是在他的心里划上了一刀。那种伤口对他来说很快就会痊愈的。
可是，在他和夏小璇的接触中，感到她是一个多么漂亮、多么纯洁、多么美好的姑娘，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已经超越了他想象中的圣女……
如果让这样一个让自己非常喜欢，非常爱戴的姑娘看到他那丑陋的相貌，从而失去了她先前对自己的那些美好的联想，甚至引起她对自己的反感，永远的弃他而去，这种打击是他难以承受的。
他终于决定在夏小璇的眼睛复明以前悄悄离开。
他决定调到夏小璇的家乡——曲阜。从夏小璇的话里，他知道那里有她的家，有许多青光眼患者，还有夏小璇的男朋友……
而他选择去那里的目的，不仅仅完全是为了工作，还考虑到将来或许还有什么机会，可以在商场，马路上再见到她，使自己能够偷偷地再看她一眼。
对他自己所偷偷爱着的这位姑娘，他能够远远的，偷偷地看上他一眼，也就满足了。
他在痛苦和不安中等待着调令，希望在夏小璇的眼睛复明之前离开她。
医院里的领导考虑到他的医疗技术，在尽力的挽留着他，但他表现的非常固执。
而且在这个时候，医院里的人们也大都知道他给夏小璇送花的事，并开始流传起有关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议论。
虽然那些人们谁也不曾想到他心里所产生的那种纯洁无私的爱情，谁也不知道他心中所经历的那种欲诉难求的痛苦折磨。
五
院领导考虑到任大卫的处境，最终同意了他的要求。
于是，他决定在离开医院之前，把自己所有的栀子花都给她送去。
他忙碌的，翻来覆去地行走在通往病房的那段路上。一会觉得这段路很长，一会又似乎变得很近了。
他觉得和夏小璇所说的话很多，但见了面又觉得还没有想好，他不得不来回的在路上徘徊，专注地考虑着他走了以后的问题，这其中包括：在她眼睛复明之前，谁还能再给她送去栀子花……
不管怎样，他心里还是感到有些欣慰的。因为他毕竟没有让夏小璇失望，即将让他重见光明，使新的生活重新展现在她的眼前……
而且，他还想给她找回一度失去的幸福。
他站在夏小璇病房的门外，试图把心情放松一下，这样也许会有助于他把许多充满了无限关心的话向她倾吐出来。
这时，他突然听到里面传出了姐妹俩的对话：
“表姐，大卫今天好像有些怪怪的。”
“他有什么可怪的？”
“我觉得他好像有什么心事？”
“那是因为你自己有了心事。”
“你不觉得大卫这个人很好吗？”
“嗯？你说他哪一方面呢？”
“无论哪一方面，我都这样想……”
“可他长得……”
“他长得一定很好看。”她的声音仿佛有些羞怯，“要不然，他的心怎么会那么好呢！”
门外的任大卫痛楚地闭上了眼睛，全身的热血好像一齐涌到了头上。这是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得到漂亮姑娘充满深情的夸奖啊！
可是，自己却无法接受这深情的爱。
如果夏小璇的视力是正常的，他是否也能得到这种夸奖呢？
不能！他自己的答案是肯定的。因为他从那些姑娘们的眼神中，从她们的话语里，从她们对自己不肖一瞥的态度中，已经无数次的领教了这一点。
他心里曾经对此发出过绝望的、歇斯底里的叫喊，但直到今天，才仿佛第一次彻底认识了自己先天畸形所带来的灾难。
他无力地将身体依在走廊的墙壁上，眼睛久久盯着走廊的天花板，下唇几乎就要咬出淋漓的鲜血。然而，他心里又神奇地升起了另一股思绪。
我这不是已经得到了漂亮姑娘的爱吗？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她本是我的病人。我作为医生，又怎能对病人想入非非？我……我应该离去才对，还是不见面了吧！
他缓缓蹲下身，双手颤抖着把最好一盆盛开着的栀子花放到夏小璇病房的门前，蹑手蹑脚地向外走去，仿佛自己做了贼似的。直到出了住院处的大门，才像脱离了某种险境似地做了一个深长的呼吸。
然而，他立刻又后悔了，眼前迅速闪出了夏小璇那双美丽的眼睛。
那是一双多么美丽的大眼睛啊！
如果他现在返回去，还可以再看到她……
这也许是最后的机会了……
当然，以后他也许还可以再见到她，但未来的再见将是何等的渺茫……
他带着一种恋恋不舍的痴情，失魂落魄般的回到夏小璇的病房前，重新搬起那盆栀子花，叩响了房门。
“大卫！大卫来了……”他听到了夏小璇惊喜的叫喊。
在开门的一瞬间，他看到夏小璇飞快地床上跳下来，几步就窜到了自己的面前，无所顾忌地向他伸出了双臂，抱住了他那瘦削的肩膀，“今天你怎么了，搬来了那么多的花……”
“我……”任大卫痛苦地扭过了头去。
“快转过头来，让我好好看看你。我好像能够看见点什么了。啊，你为什么不放下抱着的花呢？它真香啊，我觉得，它就像你……”
任大卫紧闭着眼睛，仿佛为了抑制眼窝里的泪水。
但他那为强烈感情所扭曲的脸型，使夏小璇的表姐大为吃惊……
六
十几天过去了，尽管夏小璇姐妹俩费心地照料着，那些栀子花的花瓣还是一片一片地飘落了下来。
“这该怎么办啊……大卫也不来……他到底是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出发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夏小璇在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大卫，思念着大卫，为大卫的离去做了种种猜测。
但她并没有失望。她相信总有一天，大卫会重返病房，把这些生了病的栀子花拿走，给自己送来那么一盆盆新鲜的，散发着醉人馨香的栀子花。
她等啊，盼啊，终于等来了，盼来了！
这一天，果然有一个青年男子两手抱着一盆鲜艳的栀子花走进了夏小璇的病房，他好像走了许多路，额角上沁着细密的汗珠。
由于对栀子花香的特殊感觉，以及对它主人的特殊情感，夏小璇立刻从床上跳下来，伸手用力摇着那个青年男子的胳膊，用责备而又娇嗔的口气说：“你到底去哪儿了？大卫！让我等这么久，你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想你的吗……”
“你说什么？大卫？”青年男子不解地望着她，“洁！你不认识我了吗？”
青年男子放下手里的栀子花，轻松的挺了挺身子。
他的身体挺拔而高爽，而且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举手投足间带出一副风流潇洒的气派。
夏小璇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会，猛地愣住了。
“怎么是你？你怎么来的……”
她认出了来人是她过去的男朋友。
青年男子不以为然的说：“有一位只有一只眼睛的医生曾经在这家医院里工作过，他对我说，你的眼睛就要好了。他让我带着这盆花来看你，直到接你回去！”
“噢……”
夏小璇那本来伸向青年男子的手慢慢抽了回去，身子倒退了几步，斜倒在表姐的身上。
栀子花哟！
她使劲地抽着鼻子，吸了吸室内弥漫着的花香，眼里涌出了晶莹的泪水…… <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