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一场青梅竹马的爱情
作者:紫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222

他和她的故事并没有被很多人知晓,因为那也许根本就谈不上是一段故事,没有惊心动魄的情节,没有让人缱绻悱恻的缠绵,没有一个大喜或大悲的结局。 在这个年代有谁还会相信一段青梅竹马的爱情。那样平淡而青涩,却能让人永远铭记的爱情。

——题记

这是一个属于江南水乡的平静小城。一条蜿蜒的护城河裹着满堤的柳树将小城一年四季都染的充满诗情画意。

她是出生在这片清秀意境里的女孩,称不上好看,却也如这小城一般的清秀,一笑眼睛弯弯的,嘴角上扬成好看的弧度。他住在她家的对面,是清爽干净的少年,有着可爱的小虎牙和亮晶晶的双眸。

原本江南的女孩就应该说着一口细细的软语,留着长长而浓密的头发,文静又纤弱。她是这样的女孩,裙角飞扬,弹着一手好钢琴,在他对面的阁楼上捧着厚重的书,一页一页专注的读。他是一个淘气而胆小的孩子,并没有喜欢捉弄女孩的小乐趣,反倒是常常被人欺负的哭鼻子,年幼的她常常见到他的妈妈替他擦干净眼泪。

小学五年的生涯两人一起度过。她的语文极为出色,他的数学也高人一筹,老师便将两人的位子调为前后桌。不知是不是从那时开始,两人以后的生命便紧紧的系在了一起,也许这就叫命中注定。

肩并肩的上学放学,两人在路摊上买一串五香豆腐,一人一口吃着回家。小城总是下着雨,路面积满了水洼,他总是忘记带伞,只好和她共撑一把,过水洼时他狠狠的踩进水里,泥水就溅脏了她的白色裙子,她也不会生气,踱着穿着红色小皮鞋的脚反击他。两人一身湿的回家,双方的爸爸妈妈也笑的开心,只说定了娃娃亲吧。

那时的他们还不知什么叫娃娃亲,什么叫喜欢,什么叫在一起,只是傻傻的每天形影不离。

小学毕业,她因为演讲主持曾得了许多的冠军被S初中招走,而他去了F中。她在S中的生活并不好,每天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往返于家和学校,没有公车只好步行,有时根本就顾不上吃饭,半年下来,她得了胃病。在一次胃部大出血之后,她的家人毅然将她转学,转在了有他在的F中。

转学那天,她穿着白色的小棉袄,一语不发的站在教室门口。因为在S中的那一场病,她的成绩并不理想,老师不太欢迎这个看上去总是孱弱的女孩进重点班,无奈她的口才天赋让校方垂青,老师只有收下她。她安静的一直站在那里,不敢走进教室一步。直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喜的大叫:“墨墨,你怎么在这里!”她回头,撞见满脸欣喜的他,“我转学了。”她看着他,开心的笑着。“在这个班?”他伸出好看的手指指着她面前的班级,她点头,“我也是在这班!现在又可以天天在一起了!”他一直大声地说着,直到老师阴沉着脸把她叫进了教室。

不久之后她就知道,他一直是优秀生的身份,老师对他喜爱有加,他还是在数学方面很有天赋,几乎次次拿下年级的第一。而此时的她,大病初愈,成绩在这个重点班里显得那么微不足道。这里并不是小学那个时代,任何的特长和奖杯都没有成绩重要,她一直是一个骄傲的孩子,她看着在她面前笑的一脸灿烂的他,忽然之间觉得失落。

他在那半年里搬了家,每天只能和她走短短的一小段路。她的成绩一直不见起色,不复了小学时的光彩夺目,又因为性格柔弱的关系总被班里的孩子欺负,她一声不吭,甚至在他的面前也越来越沉默。

初一下学期期中考试之后,她的成绩很不理想,较低的数学分数让她的排名掉到了中下。那个时候,她那身为工程师的爸爸因为工作出色被调去了B城工作,她一直很依赖爸爸,爸爸的离开让她难过不已。看着空荡荡的家里她忽然觉得自己不复从前的单纯和快乐。

他对此一无所知。那时,十多岁的孩子已经对情爱之事充满兴趣,两人密切的关系更是被众人关注。终于在有一天,班长当着全班的面拍手大叫:“薛涵墨,韩棹君说他喜欢你!”在全班的一片起哄声里,她转头看他,他站着,眼睛还是那么亮,略微害羞但充满笑意的看着她,她心里开心,脸上却显得满不在意,只是对他说:“放学以后你别走,我们得说清楚。”谁都明白,这句话就意味着关系的开始,他开心的笑着点头,她匆忙坐下拿起书遮住滚烫的脸。身后的女生暗恋他很久,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她配的上韩棹君吗?!”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卑不已,那是从她出生到现在从来不曾有过的自卑感和无力感,她已经不是那个优秀到可以与他并肩的女孩了,也许,自己真的配不上他了吧。

放学之后,她急急的收完书包冲出了教室,留下发愣的他。就在她要踏出校门的时候,他追上了她。她抬头看他一句话都没说,眼睛里闪现出的是冷冷的光,他惊住,看着她头也不回的默然离开。从此两人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有一次学校组织去B城的夏令营,两人都报名前往。在B城的广场前团队大合影。合影之后是自由活动的时间,他和她都带着浅色的墨镜,她站在一棵古树下看着远远的在喷泉边的他,她心中难过低下头一会儿,再抬头时看见他也在看着她。就这样,两人相对无言,直到喷泉突然开启,水花溅满他一身,她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笑了,他也笑了,那个笑容至今还印在她的心里。

初三那年再次分班,两人被分开。那时她的家庭已经变得让她伤心不已,爸爸的常年在外让她和妈妈生活的很不开心,每天都要面对外界的人对“孤儿寡母”的欺负,妈妈的眼泪和莫名的欺辱已将她改变许多,她剪去了满头长发,收起了所有的裙子,开始变得渐渐强势,虽然成绩始终只有中等,也依然比较乖巧。却也没有人敢再轻易欺负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出色,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有一天,昔日的好朋友告诉她,他有了女朋友,是年级里成绩最好的女生。她笑笑,于他而言,能配得上他的女孩总是要最优秀,她明白,她是不可能处在这个位置上了。

回到家妈妈不知为何突然问起他,她淡淡地说:“他有女朋友了。”话一出口只觉得心酸难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看她如此妈妈也没多说什么,拍拍她的肩膀便离开了。

她终是骄傲的女孩,始终努力读书,和他考上了同一所重点高中。他与他的女朋友分手,两人依旧冷战。

高中里的她自知成绩不好,便决定要在其他方面出类拔萃。她混迹于学生会,广播站,担任学校一切大型晚会的主持,继续参加省级国家级的主持演讲比赛夺得冠军。到了高二那一年,她已经是学生里的三大巨头之一,而就在那个时候,他再次有了一个女朋友,并且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女孩成绩名列前茅,性格开朗,没有她那般的冷漠与阴郁,那时的她只穿黑色的衣服表情始终冷淡,偶尔碰见他时竟会让他有点认不出来,他惊讶于她的巨大变化,但也明白一切都回不去了,只能对她装作充耳不闻。

高中毕业,他考上十所名牌大学之一,去了Y市,而她留下复读。也许是在理科方面始终没有天赋,她的文科好得出奇,理科却烂的一塌糊涂,分数还是不高,第二年的分数也只上了二本线。在填写志愿的时候她鬼使神差的选择了Y市的一所二本学校。

临上大学前的几天,她在护城河边散步,遇见了他的妈妈,她亲切的叫:“阿姨!”他的妈妈半天才反应过来“墨墨!哎呀,都长这么大了!”她笑笑,不知该说什么好“也对,小君都长大了,墨墨也该长这么大了。”她继续笑着,心里难过异常,也许离她远了的不单单是他,也包括他的一切。“小君现在在Y市读书。”“我知道,我也在Y市。”她回答,他妈妈一惊,开心地说:“那就太好了,多去找小君玩,你两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还订了娃娃亲哦,记不记得?阿姨从小就好喜欢你,你们要好好相处啊。”他的妈妈拉起她的手放进自己的手里,仿佛幼时一般,她心生温暖又叫一句:“阿姨。”“小君现在已经有了女朋友,我也知道,可是我们韩家一直都最喜欢你了,小君对不起你我们都知道。”他的妈妈柔声的说着,她看着他的妈妈不住的摇头:“没有,没有,阿姨你们多想了,那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我和小君只是很好的朋友。 ”他的妈妈看了她良久,笑着摸摸她的头说:“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你愿意的话去找找小君吧。”她看着他妈妈离开,心里想着四个字:“青梅竹马”。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他和她是一对青梅竹马。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她站在阁楼上细细的读着《长干行》。放下书,她走到镜子面前,看着自己重新变长的头发,一时无语,这么多年了,头发变长又变短,变短再变长;曾经他们相对的两幢老楼早就已经拆迁成为商业街的一部分;那个喜欢哭鼻子的男孩已经二十岁,变成了一个沉稳出色的干净男子,而那个裙角飞扬笑不露齿的女孩也已经十八,却是变成一个性格阴郁心理有些畸形的奇怪女子。也许什么都应该放下了,毕竟,古时温情浪漫的青梅竹马不适合于这个时代。

出发去学校前,她去参加一个好友的升学宴,那天她穿着夸大的白色上衣,一头长发直直的垂下,她带着宽大的深色墨镜站在酒店的小喷泉前,突然想起初二时的那一次两两相望,身后有一个男声响起:“薛涵墨?”她回头看见了一年不见的他,五官更加棱角分明,眼神里不再有当初的那种温柔和明亮,她只是对他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他走进了酒店。这么多年的冷战他终是重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可是已经不再叫“墨墨”,而是“薛涵墨”,变了,真的一切都变了。酒席上人们在不停的谈论着他,说他和女朋友的感情一直很好,虽然两人不在同一个城市读书,可是双方因为成绩很出色,都准备在大三去英国留学。她坐在酒席最偏的一张桌子上,静静的听着人们不停地说着,心里平静如水。的确,他和她再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大学生活。

从小就有艺术天分的她,随着年龄的增长气质和相貌越发的出挑,再加上性格的奇怪颇有神秘色彩,是很多男生追求的对象。而她似乎是爱情的绝缘体,不曾与任何男生有过密接触,始终淡淡的说一句:君子之交淡如水。甩开了沉重的理工包袱,她的文科如鱼得水,成绩总是名类前茅。有一次她被作为学校代表去他所在的大学作交流,那时她已经大二,他大三。交流会上她向身旁的学长问:“你们学校里是不是有一个叫韩棹君的男生?”学长告诉她他在学校很出名,是已经要去英国留学的保送生,学长又问:“你怎么向我打听他?好多女孩子都喜欢他哦,不过好可惜他有女朋友了,而且两人感情很好,马上一起去英国。”她笑着点头说:“我知道,我们只是同乡而已,你也别告诉他我向你问过他,他不认识我。”

祝你幸福,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回到学校,她继续自己的生活。拿出一本唐诗宋词选集,一翻开就看见了李白的《长干行》,青梅竹马……她在心里默默地念,微微一笑合上了书,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直到他飞去英国留学,在Y市里他们也没有见过一次面,没有联系过一次。只是有一次回到家乡过春节,在家乡的广场,她远远地看见向她迎面走来的他,她条件反射一般的躲进了暗处,避开了他。她不想让他看见现在的她,即使现在的她是这么的漂亮,可她始终没有勇气站在他的面前,在她的心中,他比她始终更高一筹,而这种差距她无法弥补,于是她选择了保住自己的骄傲,不再与他相对。她在暗处看见无数烟花飞腾升空,她笑了,他们的青梅竹马就这样散去吧。

有些事也许是真的命中注定。

她在艺术方面的天赋让她得到了英国一所大学的垂青,就在他去英国的第二年,她也坐上了飞往英国的班机。这时她二十二岁,他二十四岁。

去英国之前,他的妈妈来给她送行,。背着她,两个妈妈悄悄说:“墨墨去英国,还是为了小君吧,墨墨是不是还喜欢小君?”她听见了,笑着对她们说:“我不为任何人,我只为我自己。”

“就是,小君把墨墨伤透了,墨墨是不会去找小君的。”她妈妈生气地说。他的妈妈一脸尴尬。

“不是这样的,妈妈,”她适时制止“只是我和韩棹君再也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了。”

他的妈妈看着她,她从来不会叫自己的儿子全名,此时“韩棹君”三个字从她的口中说出,想必是早已无奈了吧,他们也许是真的有缘无分,虽然双方家长都希望两人能在一起,无奈也只能顺其自然。

“墨墨,有机会去看看小君吧,在国外你们都不容易,”他的妈妈说“不管怎么样,你们还是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她笑了,也许吧。只是没有《长干行》里那样的圆满和幸福,就是童年的一场王子和公主的梦吧。

在英国的生活她过得十分平静,几乎花了绝大部分的时间留在专业教室里看书,闲来无事便独自一人买一杯咖啡,走在梧桐大道上,嘎吱嘎吱的踩着落叶,抬头看穿过树叶细细碎碎的阳光。那是她已经抽烟数年,天天怀里夹着一包烟,心情阴郁的时候便抽。在英国她转为了戏剧表演专业,很多东西要重新开始学,巨大的压力让她的烟瘾急剧上升。依然是有许多的追求者,而她毅然全部拒绝。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也没有莫名奇妙的想起也在英国的他,家人问起有没有见到他,她也只是说没时间,她想快点学习完回国。

在一个深夜她突然醒来,刚刚的梦里他又出现了,她梦见他们并肩走在一起,像幼年时一般,无邪的相视大笑。她的手被他紧紧的攥在怀里,那是一个幸福的故事。她莫名的开始抽泣,眼泪不住的流下,顺着脸颊滑落润进发丝里,她知道,她还是在想他。

英国一年一度的留学生交流会,她作为学校艺术学院的代表去参加,偌大的一个聚会里,许多黄皮肤让她看的心中喜悦。长久以来的孤独感和紧绷感稍微松懈了一点。

聚会的大花园里,刚刚演讲完的她机械的拒绝着众多邀请,有人打翻了她手中酒杯,她匆忙弯腰拾起,抬头时看见了上台演讲的男生,男生用他越来越坚毅的眸子穿过人群看着她,看着身着金色旗袍艳丽四射的她,看着已经是她所在的学校艺术系最出色的学生的她,看着在留学生里颇有名气的她,看着越来越娴静成熟稳重的她,看着在台下不能自控突然泪流满面的她。演讲完毕,他下台径直走到她的面前,向她伸出手:“你好,我是韩棹君,很高兴认识你。”她看着他笑了,也伸出了自己的手:“薛涵墨,很高兴认识你。”他一直看着她,替她擦干净眼泪,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和放松,而她却瞪着他,露出一个让他觉得莫名奇妙的表情,说不出是生气还是开心,是失落还是幸福。

音乐响起,是蓝调的爵士,他牵着她的手走向聚会中心,轻轻的搂住她的腰开始和她跳舞,

“除了在幼儿园我就没跟你这么贴近过。”他小声的说。

“你应该觉得很幸运,没看到那么多男人都在嫉妒你。”

“那一会我不能走出去你要救我。”

“对不起,我没有这个义务。”

突然之间她感到他搂住自己的力气变大了,她的头贴在他的胸口,听见了他跳的一塌糊涂的心跳,很久之后,他的声音柔柔的在耳边响起:“墨墨,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她不敢抬头看他,只觉得脸烧得厉害,半晌才轻轻的“哼”了一声,她看见许多的宾客都在看着他们,她很不好意思,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歌曲停止后,他拉着她的手对四周的人群大声说道:“我是韩棹君,她是薛涵墨,我们是青梅竹马!你们不许再打她的主意!”她仰头看他笑的一脸灿烂的侧脸,瞬间哽咽,对,我们是青梅竹马。青梅竹马。

就像她梦中出现的情形一样,她的手被他紧紧地攥在怀里,肩并着肩一起走过深夜利物浦空旷的街道。并没有梦中那么自然的相视大笑,他和她始终低着头,都一语不发。走到她的公寓楼下,她突然开口:“你的女朋友呢?”他一惊,淡漠地说:“刚来英国不久就分手了,”“是么……”她沉吟许久,说着:“能告诉我原因么?”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急忙加了一句“你也可以不说。”他低头看着局促的她,轻轻把她搂进怀里“因为我只希望你是我的女朋友。”对于这个答案其他女孩本是应该满意的,可她却不是,她觉得他没有说实话,他在隐瞒什么,靠在他的怀里,她的表情半阴半明。

自从他走进她的视线,整整二十年之后,他们才执子之手。但她并不觉得太迟,因为只有现在的她才配得起优越的他。他和远在家乡的爸妈打电话,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她静静的倚在他的肩头吸着奶昔,听他温和的对他的妈妈说“妈,我和墨墨在一起。”

“不是说我们见面了在一起。”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妈……”

“哎呀,我怎么好意思说,妈你还真是……”

“我就是告诉你,她薛涵墨终于得做我们韩家人了!”

他把电话递给她:“你的未来婆婆有话对你说。”她接过电话,第一次面对他的妈妈不敢开口,只听电话那边他的妈妈笑得开心不已:“墨墨,我也不说什么了,和小君好好相处吧,等你们回来,就直接结婚吧,阿姨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她放下电话心生温暖,看着他很自然的从自己的手里拿过奶昔吸了一口,对她皱眉说:“怎么英国的东西什么都这么甜。”她笑了,和幼时一样弯着眼扬着眉。

也许是两人太久没有联系的缘故,有时两人处理方式的不同都让对方惊讶不已。他惊讶于自己不知道身边的这个女人竟有这么骄傲的自尊和另一面如此阴郁的性格,她则惊讶于他不曾展露的野心和欲望。终于有一天,两人的矛盾爆发。大吵一架之后,她不发一语坐在沙发上,他则在另一个房间里踱来踱去。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她站起来打开了他的房门,她站在门口,径直的问他:“你为什么要和你前女友分手?不要告诉我是因为我的原因,我不相信。”他站在房间的一角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又会重提这个问题,他不想再多做解释,她的行为让他觉得是在无理取闹,他没有回答,转身坐下,不理她。她见他如此,心里顿时一凉“你还喜欢她对不对?”她突然笑了,是她自己一直在自作多情吧。“我明白了,我走了。”她替他关好房门,收拾好东西便离开。

下楼下到一半时,他从身后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回了房间。她尽力挣脱,他波澜不惊的对她说了一句话:“我喜欢的人一直就是你,要是这一次再抓不到你,不知道又该再等多少年,你要是敢走我绝不放过你。”她惊讶他也会说出这种太男子气的话,身子一松,便也不再挣扎。她也不想再走了,她的一切生活早已经是烙满了属于他的印记,经历了多少她才可以站在他的身边,她不要再离开他。

他看着安静下来的她,捧着她的脸说:“不要再生气了,我们之间会有误解,但也会慢慢消除的,不要多想好吗?你薛涵墨才是我要找的人,我们是青梅竹马,是命中注定。”她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的眼睛,钻进他的怀里,狠狠的摩挲几下,他问她在干什么,她抬头故作生气的看他:“没听见你一塌糊涂的心跳。”

那一晚她像莲花一样在他的身下开放。他轻柔的亲吻她的肌肤,尽量轻轻的不想伤害到她,她在黑暗之中紧紧的抱住他滚烫的身体,感觉洪水一般的情欲穿过身体。痛楚在急速的蔓延,她咬住嘴唇克制住呼之欲出的呻吟。他的唇寻找到她的唇,绵绵的吻下去。她抬头看见被风掀起的窗帘外的朗朗明月,看见月光下他们交织缠绵的身体,

看见他注视着自己专注深情的眼眸,眼泪掉了下来。他在银辉之下紧紧地抱住她,想把瘦弱的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他们长时间的拥吻,仿佛要把那些逝去的光阴一次性追回补偿。他们相拥看着窗外,看见东边的天空泛起了白光,他在灰白之中看着她精致的侧脸曲线,将头埋进她的胸口“我爱你。”他低声说。那一瞬间,她平静的微笑,她感觉到这么多年之后她终于得到了救赎。

他也许是真的爱她,很多时候她总是这么想。自从在一起之后,他总是天天拉着她去做好多他们曾经想做但没做的事,他说他要补偿那些没有在一起的时间,她抚摸他的脸庞,吻上他的嘴唇告诉他:“现在我们属于彼此,已经足够了。”

她问他为什么会在初中那年选择恋爱,他说因为那个女孩梳和她一样的发型,笑起来眼睛里有她的影子。她问他又是为什么他要和第二个女朋友相处,他说因为那时他只觉得他们之间再也无望。

“所以你会选择和另一个女孩谈恋爱?”她有点惊讶

“既然不能和你在一起,那我就选择另一个和我今后最有可能的吧,我只是这样觉得,不对吗?”他问。

“没什么……”她笑笑,“是不是你其实曾经对我们之间不再抱希望?”他想了一会,点点头。“但是你又回到了我的身边,这是命中注定的,不是么?不管我们要分开多久,还是会回到彼此身边。”他将她拉进怀里,温和而坚定地说。

她沉默。他和她终究不一样。二十余年的光阴,她始终相信总会有那么一天他们会重逢,所以她始终坚持着,她不希望自己做一个不忠于感情的人,她选择一个人生活,她也选择从始至终爱着他一个人。而他不同,他可以背弃他口口声声说最爱的人,牵起另一个人的手,和另一个人说另一段一生一世的故事。她不明白他到底是爱还是不爱,是爱得太深还是选择性的爱。可她没有问他,她不想去知道答案了,此时她终于被他抱入怀中,她宁愿单纯的逃避。

“你为什么会忽然之间不再理我?”他突然问她。

“秘密,”她喃喃自语,“你是不会明白的,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他与英国政府签下了五年的工作合同,而她回国的日期渐渐临近,她心中着急,只想留在他的身边。他安慰她,说他会和她一起回国,举行完婚礼后再返英国努力工作,定在一年之内将她再次接来英国。她摇头拒绝,他笑她太依赖他,她也只是笑,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她不愿意靠他的力量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生活一辈子,她需要的是独立,即使两人能长相守,她也不希望依赖于他,她内心的自卑和骄傲又开始作祟。

他开始忙着和国内的亲友联系半年之后的婚事。她却开始不再与他形影不离,天天在外寻找工作。当他拿着喜帖的样板给她看时,她也把自己的工作合同交到了他的手里。她是幸运的,经导师的推荐和英国的一家娱乐公司签约,从事影视和编导,报酬丰厚。他看着她的工作合同,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明白这个女人心中的那种执着和骄傲。他笑着向她表示祝贺。她看着喜帖的样板,心里异常难过,谁都知道自己从事的这份职业不适合在二十三岁就结婚,他从她手中拿回样板,安慰她说:“没事,以后总会用得上的。”“可是你妈妈……”她小声问,“会很失望吧。”“没有关系,不管多少年,你总会是我韩家的人。”他仿佛是自言自语而言,一把握紧了那张红色的喜帖。

半年之后,她的公司将她派回到国内发展。她全力拒绝,却无能为力。她怔怔的拿着公司订下的机票站在他的面前,他看着她,目光里尽是包容和伤痛“去吧,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以前不就是这样做吗?”她哭着点头,她想也许这就是代价吧,这就是命运将他们牵在一起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临走前的一天夜晚,他们疯狂的做*爱,仿佛这一别再也不能相聚。她感觉到在她体内的他有一种绝望在蔓延开来,她抱着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胸口,柔声说:“不要害怕,我们不会分开的,我们是青梅竹马,会有一个好结局的。”许久的静默之后,她只觉胸口一片冰凉,乘着月光她看见了满脸泪横的他。她笑了。

四年之内,他几乎每三个月就飞回国一次去看他。她在国内发展的形势很好,行程每天都安排得很满,竟有几次不得与他相见。她也曾飞至英国去看他,才出机场就被许多华侨团团围住,不得脱身。他在人群之外远远地看她,看她满脸笑容的替别人签名,合影,接受记者采访。虽然只有数米之遥,他却感觉在他怀里的那个她已经离他越来越远。她往他这边看来,眼里全是歉意和无奈。那一次两人再一次两两相望,不得相近。现在的他再也不能走近她所在的那个世界,她甚至不能在公共场合搀住他的手,如今她是高高在上的艺人,而他只是一个留学回来的小金领。她却不快乐,不能见到他便终日喝酒买醉抽烟,她后悔当初的决定可也无力改变。他看着她发给他的一条条短信,不禁想那年的她看着名列前茅的他是不是也充满了挫败感。

有一天,他再也不能承受住这种铺天盖地的压力,他要完全的得到她,他要做她的丈夫,他要让她离开那个让她身心疲惫的舞台,把她放在家里只做自己怀中的娇妻。他用尽一切方式得以与她单独见面,没有电影中的浪漫情节,他拉过她的右手,将戒指直接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她惊讶不已,便要脱下,他抓住她的手把她推在墙角,狠狠的说:“薛涵墨,我再也不能等下去了,我要你嫁给我,我不许你再天天抛头露面,你只属于我一个人!”这是他第二次如此大男人的对她说话,她再次被震住,半天没有反应。他见她如此心中烦躁,大吼起来:“薛涵墨,你马上跟我回家结婚去!”她看见他通红的眼睛,莫名的就大笑起来,她一把环住他的脖子,亲吻他的嘴唇,许久之后才停止,她看着他的眼睛,幸福的大声说:“韩棹君,我们结婚去吧!”

婚礼并没有举行。

因为艺人身份的原因,她的婚姻不被公司所接受,如果坚持那也许将是她不能承担的后果。他愤怒不已,去她所在的公司大闹一场,被保安打伤。她被锁在录音蓬里不得出来,她听说他被打的消息,哭到不能自己,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犯下的过错,为什么要去争一个所谓的尊严,难道为了尊严真的可以牺牲掉他们的爱情么?她在录音间里奋力的捶打隔音玻璃,希望在另一端的老板可以放她出去,可是老板只是冷眼相看痛苦的她,转身离开。灯光在瞬间熄灭,她在黑暗之中想起他的笑脸,他的无奈,他们的分离,他们牵手走过的街道,他们的种种,仿佛这一切在灯光熄灭的一霎那也熄灭了。

她挥起录音话筒向玻璃狠狠砸去,玻璃破碎溅伤了她的脸和身体。她逃出录音间跑向大厅,看到了倒在地上昏迷的他。他的额角沁出鲜血,衣衫破碎,似乎肋骨断裂,脸上青紫不已。她在空旷的大厅抱住他嚎啕大哭,满腔的绝望在瞬间迸发,她紧紧的贴着他的身体,似乎他随时都会离开她。他们相遇了,相爱了,他们是青梅竹马的爱情,可为什么要经历这样撕心裂肺的痛楚!

她站在医院的隔离病房外看着熟睡中的他,他的伤并不危险。可他的双眼闭着,双眉紧锁。昨天将他送到医院后,他的前女友也赶来看他,那个现在已经结婚的女人一脸沧桑的告诉她,那年他们分手的原因是因为他听母亲说他的青梅竹马也来了英国,他的心里始终只有她一个人。她看着他前女友离开的背影怔怔流泪,那个女人临走前对她说:“希望你能好好待他,就算不能给他幸福也要给他平静。”

病房外记者的闪光灯不停的亮起。身边的记者将话筒递到她的面前。当她面对镜头时脸上已聚满微笑,她轻描淡写的说:“我和里面的这个男人只是好朋友,没有什么格外的关系,这次事件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她转身看着依旧躺着的他,只觉得心脏都要被掏空。她把手放在玻璃上,似乎想要再一次触摸他的身体,她轻轻的唤他的名字,希望他能在她离开前睁开眼睛再看她一次,可是他没有。离开前,她将嘴唇贴在玻璃上,喃喃着说:“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

两年之后,她三十岁,他三十二岁。

他已经结婚生子,对方是一个平凡的女孩。他们始终没有再联系上,不知是不愿意还是不可以。他唯一能知道她的动向是通过媒体。上次被玻璃溅伤脸颊后,她在自己的脸上纹上了一个“J”字也许这就是她纪念他们爱情的唯一方式了。她的名气越来越大,出的唱片卖得很好,在影视圈也不错,拍过的片子拿过大奖,她始终未婚。

他坚持要自己再有另外一间房间,房间里摆了一台放映机,他把她所有的专辑电影经常拿出来放映。他看着她在银幕里千变万化,抑或笑的一脸灿烂,抑或悲伤的不能自禁。他对着银幕自言自语,他的妈妈有时也会和他,听见他说的只言片语。“我很想你。”“你好不好?”“我爱你。”

有一天深夜他又在房间里独自看她的电影,客厅里却听得妻子大叫:“妈妈!你还好吧!棹君!”他飞奔到客厅,看见他的妈妈满脸泪痕,表情极度哀伤,一手压着心脏,一手指着电视。他看着电视,径直跪在了电视面前。电视里她平静的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一般的躺在一片白色花从里,她的身边聚满了失声痛哭的影迷歌迷。银幕里的记者不无惋惜的报道说:“当保姆发现薛涵墨服药后将她送到医院已经来不及了,她不只服药还割破了手腕打开了瓦斯,看来是一心想要寻死。薛涵墨留下了一封遗书,明日会在各大媒体上公开发布,现在让我们继续看殡仪馆的现场……”他的妻看着他面目表情,伸手去搀他,被他一手打开。他一下按掉电视机的电源开关,扶起自己的妈妈,拿出纸巾帮妈妈擦着眼泪,擦了许久,他转身进了房间,对妻说:“好好照顾妈妈,我没有事,不要进来打搅我。”他关上门,重新打开放映机,看着银幕里笑的一脸灿烂的她,他痴痴的笑了。

她的遗书被刊登出来,只有短短几行字。“我活到现在,应该有的都已经有过,可我最想要的已经再也得不到了。我维护自己的骄傲那么多年最后还是一败涂地,现在我只想留着最后一点尊严安静的死去。死亡是我唯一的选择,也是我最后的快乐。请把我的骨灰洒在英国利物浦的每一条街道上,那里有我最深的记忆。”

他合上报纸,依旧面无表情的继续工作。

她在死后的数天之内似乎就已经被人们遗忘,大街上她的广告牌被撤下,电视上的广告也已停演,她的名字消失在了所有的新闻报道里。只有他和他的妈妈还有她的家人依旧细细翻着她以前的的一切。

她死后一个月他接到一个包裹。打开,是她临死前寄给他的,里面只有一张光盘,他把光盘放进放映机。

银幕里她穿着耀眼的亮红色连衣裙站在空旷的教堂里对他开心的微笑,“韩棹君我是不是很漂亮?”她问他,他点头“你一直都很漂亮。”

“你肯定会说我临走前都不给你留一件礼物吧,那我就唱首歌给你听啊,这是我的所有专辑里都没有的哦,因为是专门送给你的,你要好好听,知道吗?”他看着她的眼睛不住的点头。她抱起一把吉他,坐在耶稣下的台阶上,表情突然变得伤感,开始轻轻地唱:

让我再唤你一次好不好?

让你再拥我进你怀抱

再牵我的手好不好?

就这样一辈子到老

我给你一段莫名的骄傲

你还我一个温暖的微笑

那是我们铭记彼此的记号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古人的爱情总是美好

我们青梅竹马的爱啊

却终于已经枯萎掉

梦里花落知多少

冉冉年华吾自老

来生再与君来抱

君且孤独老

唱到最后她已经哽咽到无法出声。她放下吉他抬起头,眼泪弄花了她精致的妆容,却更显一种破碎的美。她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照片放在镜头前,那是他和她高中时的照片,她把两张照片放在耶稣的脚下,自己站在一边大声的问:“韩棹君,你愿意娶薛涵墨为妻吗?”停顿了一会,她说:“沉默就是默认!那薛涵墨你愿意嫁给韩棹君吗?很好,你也默认!现在我宣布十年前的韩棹君和薛涵墨正式结为夫妻,愿他们白头到老不离不弃!”她在银幕里将两张照片紧紧贴在一起,笑着说:“亲一个。”她看着镜头,沉静的说:“小君,以前的我们终于在一起了,现在的我们却永远都回不去了。可我会一直记住你是我的青梅竹马,是我薛涵墨一生一世的青梅竹马。小君,我知道我们曾经深深的相爱过,我很满足,请你原谅我的自私,一手葬送了我们的幸福。你要答应我,看完这卷录像带之后,好好的活着,为了我更是为了你自己,君,我求求你一定要幸福,”她的眼泪模糊了脸庞,她用手捂住嘴尽量抑制着抽泣,许久,她重新抬头看着镜头,满脸微笑着说:“因为我爱你,你要记住我爱你,我永远爱你……”她的笑脸久久的定格在银幕上,他起身神情的抚摸她的脸,仿佛她就在自己的面前,从来不曾离开过。 <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