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蓝
作者:紫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335

谨以此文,怀念过去!

那消逝在风中的爱情。没有广告的

1

人们总以为,是春风吹绿的春天。“春天是风筝飞绿的。所以吗!才有小灰熊在草地上打滚,才有蝴蝶在花丛中捉迷藏。”阿草总有她辩说的理由。

阿草是特喜欢放风筝的。“风筝是春天的幸福,也是一根线的忧伤,我呢!看着春天的灿烂寻找风筝永远飞不出线的忧伤。风筝与人有什么区别。”一次放风筝时,阿草说。记得那次是星期二下午,我和阿草去放风筝。阿草浅灰色班尼路休闲服,配着花色的阿迪达斯运动鞋,被微风吹得散乱的头发配了一双忧郁哀伤的眼神。

阿草在放风筝,我躺在草地上做梦。

“我梦见自己化成了风筝,在空中肆无忌殆地游荡。忽然,风筝线一拽,我掉了下来。”当我醒来时,阿草坐在我身边,两只胳膊放在膝盖上,双手支着下巴,呆呆地望着远方,我惺惺然说,“不知是我变成了风筝,还是风筝变成了我。”

“是恶梦吗?”她问我。

“总之有我,有风筝,还有一根线,在一种无形的恐惧中我掉了下来。”我说“在梦里度过的时间,就像吞进鱼腹的称跎又沉又闷。”

之后,我们都没说话。大约过了六七分钟,阿草又放起了风筝。就在风筝急急忙忙赶去与白云亲吻的刹那间,阿草松开了风筝线,风筝欢乐得越漂越远,越飞越高。

阿草依偎在我怀里,眼睛看着我说:“风筝还是自由的好,一根线拴死了它的生机,我不想那么残忍。”说完她紧紧地抱住我。蓝天、白云、草地;阿草、我,及放飞的风筝,好似精美的裸体画一样每个部位都有某种联系。

“每年的春天,我都会陪你放风筝的。”我忽然说。

“因为?”她说了两个字,便生硬地打住了。

“携子之手,与子皆老。”我说。阿草把我抱得更紧了。

2

阿草是我高中同学。她是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仇怨的姑娘,她也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她不住在雨巷。

当时,跟她交往得不错,也喜欢她,却没对她说过什么。

记得那年满天飘雪的情人节,我送了她一只精致的绿色小风筝,以至于很像她,看到她桌子上好多个漂漂亮亮的玫瑰花,幸福的巧克力,我觉得自己就像受了惊吓的麻雀,有急于飞走的冒失。

“风筝能和雪花一起飘吗?”她笑着向门外呶呶嘴。

“冬天都来啦,春天还会远!”我说。

她收下了我的礼物。我有了女朋友,身上时刻弥漫着淡淡的中草药味的女朋友。

3

我们上到同一所大学,也可能是风筝的缘故。

“跟线是不是也有关系。”有一次她问我。

“或许是或许不是,”我说“总之我是喜欢你的。”

“是怎样喜欢我的?”阿草分明地说出来。

“这样的,春天的原野里,你一个人正走着,对面走来一只可爱的小熊,眼睛圆鼓鼓的,它是这么着对你说‘你好,小姑娘,和我一起打滚玩好吗?’接着,你就和小熊抱在一起,顺着长满草叶的土坡,咕噜咕噜滚下去,整整玩了一天,我就这么喜欢你。”我用自己的愿意向阿草表白。

阿草笑了,其笑容稍微有点儿紊乱,如同酒瓶盖一泓幽雅而澄寂的清泉,激起静静的波纹在她脸上荡漾开来,稍纵即逝,消逝时,表情比先前略有逊色。此时,阿草这细微而复杂的变化,使我顿有一种莫名的伤悲。

“可能是不好的梦,我老是梦见同一个地方,在那里拼命地寻找出口,第一次没有找到,第二次没有找到,第三次……,我哭,我叫,都没有用,恐慌异常的身体在床上颤抖着惊醒,一种莫名的害怕在死气沉沉的黑夜里一动不敢动”阿草说。 其思绪紊乱得没有一点儿条理,或许也是处境生情,也可能本身就是一种狂热的爱和生活的忧伤。

“和你在一起我时常悲伤的不行,不是因为梦,我想应该是说不清楚的东西在伤痛。”我说,手在地上无意识地画了两条直线,永远不会相交的两条直线。

秋日的傍晚,风有点冷。西去的夕阳把我和阿草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我和阿草坐在公园的长凳上说话,板凳随着秋风慢慢生寒。

“很抱歉。”阿草说“我本想快乐,因为你,也因为我,但我永远摆脱不了那根线的悲伤,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阿草停住所说的话,眼神里的迷茫随着泪花在眼眶里银光闪闪。

我很想安慰她,但终归没能说出口来,觉得在沉闷的空气,一道无形的墙壁慢慢地向我压过来。因此,我心里也就乱糟糟起来。

4

二00一年二月十三日,星期六,下午三点三十分。

我和阿草在酒吧,她喝可乐,我喝啤酒。听甲克虫乐队的管弦乐《挪威森林》。五点钟,我和她从酒吧出来,说好晚上八点在酒吧会合。去参加她朋友茕子的生日派对。然后,她回了宿舍,我去订生日礼物。

我办完事,回到宿舍,室友阿杰手捂肚子在床上打滚,头上豆大的汗珠像空中暴掉的雨滴。我把他送去医院,医生症断是急性阑尾炎,要做手术,于是,我打电话给老师,叫来同学,弄清楚后,已是晚上十一点半了,赶到茕子住的地方,他们已是会尽人散了。

茕子喝得像醉猫,眯着眼对我说:“阿康,你完了,阿草是哭着离开的。”

看着这个讨厌的女人,我把提来的生日礼物,往她怀里一塞,没说什么就出来了。

到宿舍我就给阿草打电话。

“阿康,我不想听解释,不管怎么样,今天我很没面子,没有男朋友,没有生日礼物,去参加人家的生日派对。”阿草的声音慢慢地沙哑,通过电流悲伤地传过来,“你不用再找我了,我是个忧愁不尽的女孩,我们在一起只有悲伤。”

“可我是爱你的,你很清楚,今天是……我插话道。

“我俩的爱是悲伤的,为你也为我。我想,我们应该分手。”电话那边凄凉痛苦的声音刚传来就挂了,只有嗡嗡的电流声在我身边伤心不止。

我疯狂了一样的再拨电话,那边却是默默的无人接。

拿出一根烟来,放到嘴里又不想抽,弄折扔掉,一会儿又拿出一根放到嘴里,没点又扔掉,一盒烟被扔光的时候,我才发现,天快亮了。

在之后的一周里,我死活找不到她。

之后的一周里,她回家了。

我觉得整个世界在运转不休,唯独我在同一场所不动,目之所及,似乎无一不凄凄切切,无一不惨惨淡淡,就连太阳光和青草芽儿,甚至低低的雨声,都令我焦躁不安。时间像黑油一样重重的流淌。

简简单单地分开,说好的天长地久,为什么中途变卦。晚上梦里的风筝飞来飞去,还有那一根线,分明在手边,却抓不着,又不死心,拼命地抓,结果,抓了一梦的无奈与彷徨,便惊醒了。

“阿杰的一场手术,把你的浪漫爱情割掉了”室友阿B在感慨。

“不,不是因为那,有别的,是一根线,我不知道的一根线。”我在床上喃喃地说。

“一根线!莫名其妙,是千里姻缘一线牵的那根线吗?”阿B又说。

我没有说话,陷入深深的沉思。

“嗨!我,我说,阿康,天,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你也别太伤心了,女,女人就那样。”小结巴安慰我,他说话总是把每句的第一个字重复两次。

“茕茕白兔,东奔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若有深思地说。

“你,你说什么……”小结巴很吃惊的样子,被电话铃打断了。他转身去接电话。

5

星期四下午没课。

我在酒吧喝酒,音乐还是《挪威森林》,还是蓝带啤酒,望着对面空空的座位,想起了阿草忧伤而有迷茫,底着头慢慢地啜饮可乐的影子,我的眼泪禁不住吧嗒吧嗒地掉入了酒杯,随啤酒的波纹,一波一波地荡了开去。

“啤酒就眼泪喝,你的悲伤好酷啊!”我抬头一看,是位穿牛仔裙的女同学,眼睛眨呀眨呀的对我说话。

我擦掉眼泪,喝了一口啤酒兑眼泪。

“悲伤得不行,你也喝酒!”我望着她手里的酒杯说。

“喝一个人的酒,可以坐下吗?”她答所非问。

我又看了她一眼,点点了头。

“失恋了”她坐下后说。

“喝酒与眼泪,就一定是失恋了。”我望着她。

“别的伤心事你可能会静静地躺着思考,也可能会找同学去玩,还有可能会大吃一顿忘了它。唯有失恋,酒与眼泪最悲伤,也最能发泄心情。”她说,之后抿着嘴唇,自信地端起了酒杯。

“你的悲伤可以告诉我吗?”她又说。

“碰见了一个悲伤的女孩,谈了悲伤的恋爱,最后她莫名其妙地离开,由于我爱她,也就悲伤起来。”我如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离开?”她说。

“说不清楚的道理,我也不知道。”说完,我看着手里的酒杯又陷入沉思之中。“我可以陪你喝酒吗?我是说在你悲伤的时候。”她显然有些紧张,好象怕别人误会的样子。

我没有点头,也没摇头,不好意思地送了她些沉默。

“我叫楠子。”临走时,她忽然对我说。

6

我有了酒友,是个陌生女生。

偶而,我们在酒吧喝一种二锅头兑雪碧的叫“情人泪”的甩酒。

7

悲伤弄得我身心疲惫。世事的沧桑在新的一年里人们又多了一个年轮,我也如此。在我颓废的身影里,用香烟啤酒沉默的空间,占去了没完没了的日子。

阿草已经半年没见了,就象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楠子在我的视线中闪闪烁烁,陪我喝酒的女孩也陪我伤心。

我在床上昏睡,她硬拉我去吹风,花园里她挽着我的手。

“你那么爱她,她无情地抛开你,伤心值得吗?”她说。

“我也说不准,她也是伤心地离开的,也许是抛弃吧。”我说。

“总归是她离开了你。”楠子低着头说。

“我不会抛弃刻在我心里的东西,永远不会。”

“你不会抛弃啤酒,不会抛弃香烟,也不会抛弃颓废身影里的伤感,是吧!”楠子仰着头注视着我说,“我可以爱你吗?”好象一半是爱,一半是请求。

“恩!”我也不知道,回答的是她说的前者还是后者。

之后便是沉默,心被挂在树上暴晒一样的难受。

在花园里走着走着,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酒吧门前,我们进去,管弦乐《温柔的蓝》洋溢着无言的伤感。

我和楠子对饮起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喝到深夜,忘了好多事,也忘了自己。第二天早上醒来,在楠子租的房子里,她一丝不挂,我也一丝不挂。

8

掐指一算,阿草离开我快一年了。林林总总的日子,我过得凄凄惨惨。

星期二,应该是下午五点。我吃了东西,准备去图书馆。

楠子像树叶一样飘于我跟前。

“有事儿吗?秋天没到怎么就从树上飘下来了。”我打趣说。

“阿草想见你。”她说着,泪珠极不情愿地银光闪闪。

“怎么啦!你怎么知道?”我不紧不慢的说。楠子拿出手机,我才忽然想起,我把手机给她的。

“她在医院,很惨的。”楠子说,“好像是白血病。”

顿时,眼前的空气停止了流动,重重地向我压过来,楠子的身影在我的视线里由远到近不停的切换。

病房白得冰凉凉的,一种窒息的感觉,让人的心痛苦地收缩起来,护士小姐温和的表情就象专业刻上去的一样。

阿草的面部没有一点儿血色,躺在床上尤如一根火柴棍儿似的,单单薄薄地盖在被子下面,被白色融合了。

我握住她的手,忍不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不怨你的,阿康。我知道你的苦楚,可我……”阿草说。痛苦的喘息就象风吹过蜡烛一样弱。

“一开始,我就很悲伤的,生活在风筝的阴影里,永远被束缚在风筝线上,由于我的病,从小就象恶魔一样缠身,使我生活在恐惧当中,时常悲伤得不行,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离开你一个多月我就住进了医院,我在病床上流泪不止,想着和你最后一次的通话,还有你陪我悲伤的日子,陪我放风筝,每当想你难耐的晚间,我就对黑暗中各种各样的人说话。而那些人也在同我说话,都是关于你我的,其声如夜风吹得树木飒飒作响。”阿草说着,早已气不成声。“我真的不想死掉,真的!我舍不得我身边的一切,历在目的爱情,历历在目的生活。我很害怕刹那间我没有了生命感觉,失去了一切,甚至害怕失去这冰冷冷病床。”

“阿草,你会好起来的,你不怕的,有我们大家在,你一定会好的。”楠子截住阿草的抽噎声,坚强地说。

“珍惜生活!”阿草的眼睛望着我和楠子说,之后,握住楠子的手放在我的手里,一个欣慰的微笑定格在生命最可怕的刹那间。

楠子悄悄的抽泣着。病房的白色像浆糊一样装满了我的脑袋,压得我的视线喘不过气来,望着阿草没有生命的身躯忽大忽小,忽远忽近。最后想吻她一下,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阿草死,我的胡子一天比一天长。

9

春天来得好快,目之所及到处是疯长的草,迷蒙蒙的天一直阴到山的那边。墓地里到处是苍凉,鸟儿丢下伤心的叫声后一掠而过。旁边的树长得伤痕累累。阿草孤孤单单地埋在下面,跟别的一样只露出个土堆来。

楠子把风筝放得远远的,把线拉到阿草的坟头,随之松开,任那风筝远远的飞去。

我默默无语了四十多分钟。

回来的路上,楠子挽着我的胳膊。彼此伤神。

“最近你很少喝酒,如果太悲伤,就发泄出来,不要死死地折磨自己。”楠子说,她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随着我俩的脚步,注视着前面的路。

“我也不知道喝与不喝之间的悲伤,我以为还是不喝的好,就是不想喝。我说。

“你没有办法忘掉阿草。”楠子轻轻地说“可你还要生活呀!你不能把自己封闭起来,苦苦地撑。”

“也不是把自己封闭起来。”我说“只是自己把握不住发生了什么,我本想尽可能公平地对待各种事情,不愿过分夸大或过分讲究过去,但那需要时间。”

“多长时间?”

我摇了一下头:“说不准,或许几个月,或许一年,也许要好多年。”

又是沉默,多余的只是我俩的步子不停地走。 <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