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竹衣
一朵金色的牡丹在我手下悄然绽放,雍容华贵,一朵连着一朵开在袖边。没有广告的
眼睛累了,抬头看看门外,街上依旧是那样繁华,我欣然一笑,十八岁了,今天,我就十八岁了。
怀中红色的嫁衣,配上金线绣出的牡丹,这件嫁衣根据客人的要求,我还用金线给衣服的边缘用金线绣了一圈,看上去,更好看了。看着那红色的锦缎,我不禁又想起了十六岁。
十六岁那年,娘因病去世,从那年开始,我便开始自己养活自己。三年来,我以娘留下的精湛手艺过着淡定的生活,不算清苦,也不算富裕,每天都能温饱,可即使这样的生活,在有钱家看来,不过也是穷人生活,可我不气馁,手下的嫁衣不断给人们带来欢笑,也招了来了不错的生意。
想想今年,我已经十八岁了,可是又长大了呢。
不禁笑了,又想到明天就要把衣服送去薛府,低下头继续绣那美丽的金牡丹。
翌日。阳光明媚。
我双手托着那个装着嫁衣的包袱往薛府走。
路两边的玉兰花盛开出多多纯白,散发着它温馨的香气,融进风里,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丝丝的甜味儿,滑过我垂于腰际胸前的长发,和绿色的纱裙,我笑了,十八岁,又是一种新感觉。
到了薛府,薛老爷和薛夫人热情招待,他们为人和蔼,再过两天就是初一了,那日,便是薛府大小姐大喜之日。薛老爷和薛夫人想让我那天到府上来热闹,本来我想好好呆在家,可是盛情难却,我又不好让他们失望,便决定来了。
那天很快就来了,我送了条亲手绣的丝帕作为贺礼。
喜宴上宾客众多,我穿着一身青纱衣,坐在大厅中,很不起眼,但是这件衣服却是我很喜欢的,因为在群摆下有翩翩成双的蝶儿,那正是我的得意之作,可惜啊,没有人发现它们。
饮下几杯喜酒,和几位熟人打了几声招呼,我便有意起身,这样热闹的场合,可惜不适合我。
薛府内今日可真是热闹,薛府大小姐与门当户对的公子成亲,到处贴满了红色喜庆的喜字,挂满了红色的丝绸。
我本来是想离开大厅到薛府的后花园走走,一出门就撞到了一位公子,长得可谓是一表人才,谈吐举止中流露着书卷气息,几句道歉的话我便去了后花园。
薛府的后花园里环境优美,也很清幽,我看到也有几个人在,他们也都是喜欢清静的人,在后花园内谈笑风生,我只当享自己的清静。
站在小池边,看各种色彩的金鱼在水中快活地游着。
水面上的倒影本来只有我和身后的假山,还有一些草木,悄然间又多出了一个清俊的身影,心略略一跳,回眸,原来是他。
大家都是喜好相投,他叫叶城,叶家人才辈出,都有一番令人敬佩的作为,这位叶家的公子将来也一定是个人才呢。
正当我们聊得投机,一个穿着白底蓝色小碎花衣服的女孩跑了过来。从她的样子上看就知道一定是大户人家宠爱的千金,粉面桃花柳叶眉,活泼的性格,上来就欢欢喜喜地叫他城哥哥,待她注意到了我的时候,我向她浅笑表示友好。
沐娘,我向你介绍,这位是竹衣姑娘。叶城温文儒雅地说。
我浅笑盈盈。
她冲我灿烂地一笑立即又将目光放在了叶城身上。
叶城却常常回顾看我。
沐娘眼中的笑意僵持了,直直瞪了我一眼。
二叶城
大表姐出嫁了,我家应邀去薛府道喜,事务繁多,我就帮了点忙,几次进出大厅,宾客很多,进进出出的,一不小心,撞了一位姑娘。一身青衣,虽然眉清目秀看不出哪点出众,但是在她的脸上,我看到了几年来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那种东西,叫做——清新沉静。
她身上有一种一尘不染的气质,隔世,清新,唇边的浅笑,似乎从来不曾消失过。看得到,她的内心,如水般,不但纯净,而且沉静。
道了歉,就这样别过了,我的心有些不舍。
转身刹那,裙边的涟漪,竟然有白色的蝶儿成双翩翩,我心叹,竟然还有如此蕙质兰心的女子,书香之门的才女千金,哪一个都会输她三分。
离去之时,我竟有些想挽留,又怕唐突佳人,不敢强求,有点像个幻影,轻轻一碰就怕她会永远消失,该如何?
似梦,非梦。
可望,不可及?
喜气夺目的红色,玉兰花香的回味,春风的温暖,迷醉。
回想刚才,不知步入何处,听得耳边没有了大厅之内的喧闹,原来走到了后院。
抬眼,假山边有一个太过清瘦的身影,如杨柳细,青衣,檀发,迎着微风立于池边。我心中不禁大喜,瞳孔自己放大,心里的声音有些发颤:我,又看到了她。
轻轻将身影倒入水面,不料却惊了她,还好,她没有消失,她没有消失?我怎么都有些乱了。
就那样,我不舍得少看她一眼,生怕她会消失,一寸不离地看着,不免冒昧,她浅笑着说,没关系。我心动了一下,又一下,心动的感觉很温暖,很舒适。
聊得正是尽兴,沐娘一脸笑颜跑来了,我便向她引见了竹衣。
沐娘是我的表妹,薛家的三小姐。沐娘整日不知道什么是忧,是愁,无忧无虑,我们从小就一起长得,称得上是青梅竹马,虽是表妹,但我一直视她为亲妹妹一般。
沐娘很开心地跟我说着,我的目光却频频落在在一旁沉静的竹衣身上,她依然浅笑。她沉静,让我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却又更加在乎她的存在,矛盾。
双蝶绣罗裙,东池宴,初相见。
有一天沐娘来找我,看她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我问她为什么,她反过来我问那天为什么一直看着竹衣。
我也说不清,我答。眉上是惑,嘴角是笑。
眼睛看向了远方。表情,似笑非笑。
沐娘说,她其实就是为姐姐做嫁衣的那个女子,无父无母,母亲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住在一件很小的屋子里,是个穷人家。
我微笑着对她说,钱财都只是身外之物,我不在乎。
眼神继续随着心思飘远了,没有看到旁边沐娘的变化,直到她气呼呼地离开,我才回神,却不知发生了何事。
三沐娘
自从我第一眼看到竹衣就觉得她只是平凡,没有想到,城哥哥会惦记着她,说实话,我很妒忌。没有广告的
即使有一双可以做出美丽嫁衣的手,可毕竟是个穷人家,他们门不当,户不对的,怎么可能。
叶家虽不看重功名利禄,厌恶官场,但也是不会让一个出身低微的女子进叶家的门,看来只有和城哥哥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我才行。
我跟城哥哥一直是被大家都看好的,就是将来城哥哥妻子的人选。
那一天我去找了城哥哥,从那次在我家后花园,看到城哥哥看竹衣的眼神后,我就一直不开心,这次去看城哥哥气死我了,在城哥哥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了我的存在,他的心里眼里,全部都是竹衣,竹衣,竹衣!
今天我就准备去会会这个女子,看看她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竟然可以代替得了我。
在街上,我找到了那间小屋。
我以为那既然是间小屋,应该是又黑又潮,没想到,却清爽干净。
当时她正在做衣服,是那种很平常的衣服,看到我来,一下子就认出我来,放下手中的活儿跟我打招呼。
打量着屋内的摆设,看起来大多都是一些做衣服要用到的东西,其他的一些摆设都很简单,但仔细看起来,都是经过一番精心摆放的。
我突然想到了,她小小年纪就能做出大家都认可的衣服,为什么还住这么小的房子里,便问了她。
我随意地坐在一张木椅上,她递过来一杯清茶,这还透着微微凉意的春天里,一杯飘着热气的茶喝起来还真不错,她的生活也很讲究嘛。
她答,这间小屋是娘留下的,那么多钱用不完,就做了该做的事。
我喝了一口茶,问她是什么事。
她浅浅幸福地笑,帮助比她穷的人,就像刚才她手中的衣服。
她的声音好听,好听的程度也就一般平平。好听的声音下,每一字,每一句,字字句句中都有韵味缠绕。我开始更加讨厌她了,因为她的一切看起来都平凡到不行,可为什么细细品味之后总会如此惊人。
我知道,那些很厉害的女子就是有那种魅力,偏偏她的更好,平凡的外表下着实令人难忘。
世上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像她这样的女子了,世上男子都无法抗拒的恬淡沉静。恬淡的外表下清新怡人,沉静的性格中余韵难忘。
城哥哥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因为他是我的,谁都不能从我薛沐娘的身边把他带走。她的一切不等不让我承认,她吸引了城哥哥,合情合理。心中生出恐惧,但不能外泄,我便对她大声叫。
浅笑,依然是浅笑,动人。我的心摇晃,此刻心道,若我是男子,对她也不输城哥哥。
你笑什么,你不在乎吗?看她浅笑,我迷惑。
她轻轻摇头,秋水盈盈,恍若仙子般的模样,竟还有女子连摇头都这么好看,她就是那种教人越看越不能忘怀的女子吧。
城哥哥喜欢的是我,他是不会喜欢你的。我依旧如此,嘴硬,明明心知肚明。
她的眼神暗了下来,只是一瞬,又是墨晶石一般的好看。我该欣喜,还是失落?
四竹衣
城哥哥喜欢的是我,他是不会喜欢你的。回忆着句话,我竟有些嗔怒,怪了,明明知道沐娘说这话时底气不足,可为什么还是生气?难道我真的也喜欢叶城吗?月白长衫,黑亮的长发下星眸闪着迷人的光,高挺的鼻子,弧线优雅的唇,英俊的叶家才子,我……
手中的针开始飞快地在衣襟上穿梭,在平静遮不住嗔怒下,我对他的心意已经显露了出来,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里,我开始有了第一次心烦,我接受得了,可承受不起,针尖狠狠刺破了毫无防备的指尖,鲜血一滴滴涌出来,白衣的衣襟上绽开了娇艳的花。
溪边,浣衣。
素白的手指不停地揉搓着那多多红花,娇艳而不是妖艳。
朵朵红梅化作白梅,然后化为淡淡的影儿,差不多已经看不到了,欣然一笑,像压在心里很久的空气,一下子呼出来,心旷神怡。
碧波绿水,树木葱茏,空气里有些闷,抬头一看,浣衣不知何时,天空乌云密布,即刻,春雨飘洒下来。
一把白绸伞从身后遮上来,伞面上画着朵朵红梅,傲然盛放,旁边题诗: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伞的边缘上绣了二字:雅然。想必就是这女的闺名吧。
身旁梅香浮动,她出现在我的眼帘,胜雪洁白的肌肤,黛眉,凤眸,朱唇,惊艳的容貌,淡淡华丽的衣裳,此刻,她正对我笑。
我微微转身,对她浅笑,以示还礼。
姑娘下雨了,还在浣衣啊。声音无比娇媚,风情万种却透着清韵。
谢谢姑娘的伞,我正要回家呢。我浅笑着答道。
她微微抬眸往我怀中看看,轻笑道,姑娘可是在为心爱的人浣衣?
这件衣服是我做给叶公子的,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我浅笑,笑里有种凄苦:是呀,不过他可能穿不了了。因为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
哦?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我,我叫薛雅然,不知道可以帮到姑娘什么吗?
她姓薛,我问她可是薛府的二小姐,雅然嫣然一笑,凤眸里有犀利的光:冰雪聪明。
春雨在空中织开了轻薄的纱,白绸伞下我归入正题问她找我何事。
凤眸流转,娇俏一笑,婀娜身姿如岸边青柳:雅然知道今天会下雨,雨是雅然最喜欢的,来到这里遇上了姑娘在溪边浣衣,这衣服的做工刚刚符合我的心意,不如姑娘就将这件衣服卖给我,可好?
雅然姑娘是要把这件衣服再送给叶家公子叶城吗?
竹衣姑娘的这件衣服不就是要做给叶城吗?
我……
她轻笑道,沐娘是我妹妹,她也喜欢叶城,竹衣姑娘说,我会帮谁?
她的话就已经告诉我,她是来帮沐娘的,我和叶城没有可能,就像沐娘说的那样。
看看怀中的衣服,它除了可以寄托我对叶城的心意以外,真的一点用处都没有了,而现在,就是寄托心意,也没有用了,我不需要她给我钱,衣服,就当是她为我撑伞挡雨我对她的报答吧。
姑娘太客气了,报答重的多了。她叫住了走出伞,站在雨下的我。
我浅笑着回头,看到她神奇地从伞中拿出了一把青色的伞递给我,虽是小小的春雨,但走回去衣服还是会湿的,遮个雨,拿去吧。
我接了过来,看着伞,再抬头看她时,她对我一笑,倾国倾城,转身离去。婀娜轻盈的身影,散发着神圣光晕的白绸伞,随她一起消失在漫漫雨帘中。
我浅笑着抱起伞,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好想失去了最心爱的东西,第一次,好像第一次有了最心爱的东西,又立即失去。那把伞,一直没有打开,紧紧把它抱在怀里,紧紧地。我紧紧抓着那把伞,是由绿竹做成的,那种气息是我最喜欢的,因为竹子的气息是我认为最美的,最凄美的。此刻,我的脸上全部都湿了,泪和雨相融在一起。
尽管心里很疼,表面上我依然带着浅笑,浅笑是我生活的象征,嘴里不由自主地吟出,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回到家中,我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余光让我看到了放在桌上的那把绿伞,打开来看,第一眼就看到伞内有几个字:竹衣叶城。我一下子明白了,合上伞,小心放好。
五叶城
一个月来我一直在做着一件事,做伞。
想起一身青衣似水的的身影,我也感到莫名,怎么会想到做伞呢?
我选用了最好的油布,染上绿色,又用碧绿的竹子做伞骨,花了近乎快一个月,一把伞就做了出来,撑开它左看右看,就觉得缺了些什么。
缺了几个字啊。身后黄莺出谷又带着玩笑娇媚语气的声音提醒了我。
对。我立即拿出笔,在伞的内面写上了几个字:竹衣叶城。
身后又传来一阵轻笑,我赶紧回头,原来是二表姐。
不知道是二表姐来了,对不起。我赶紧低头作揖。
没关系。二表姐笑着走来,一把夺过我手中的伞,拿到一边对着阳光,那几个写在伞内的字颜色反而加深,清晰可见。二表姐玩笑道: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二表姐说笑了。身后的我,双颊飞红,二表姐回过身子把伞还于我,我摊开双手正要去接,二表姐又将伞收了回去,还说,叶城亲自做的伞这么好看,二表姐我刚好看重,就赠予我吧,回头定当答谢,如何?
我只看着那把伞,笑道,答谢就不必了,只想二表姐可以将那把做工简陋的竹伞,还给叶城。
那可不行,刚才我站在表弟身后多时,表弟只顾着看这把伞,看来它让表弟这么入神可不行,耽误了学业就坏了,所以我一定要把它带走。二表姐的话让我不知该如何应对,二表姐的笑里面充满了阳光和明媚,这让我想起了竹衣的浅笑。
表弟?我只听到有人这样叫了我一声,我的心神全都沉浸在了竹衣的沉静浅笑之中,等着二表姐跟我说什么,过了一会儿猛地回头,却发现二表姐早就不见了踪影。
自从那次薛府相遇,我经常像今晚这样。无奈夜长人不寐,数声和月到帘拢。
今晚月圆,人难寐。携枕边玉箫,明月楼高休独倚。
白日的雨在夜间散发着淡淡香气,清凉提神。
唇边的玉箫,悠扬的箫声,吹的是一首自创的《竹衣赋》。
一遍又一遍,生生不息,耳边隐约听见有女子吟词:
绿杨芳草后池见,几句话语终须离。
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是《玉楼春》,难道是梦,还是幻觉,竟会有女子吟词附唱。只是晏殊的《玉楼春》与我所听到的第一句不同。我没有停下,继续出箫,希望她可以继续吟唱,果然,她也没有停下,听到第一句:绿杨芳草后池见,几句话语终须离。我忽然停下,真的是她!我感到自己一下子精神倍增,赶紧继续吹那首《竹衣赋》,她的《玉楼春》也再度响起在耳边,我满心满脸都是幸福。
一宿都是这样,我吹箫,她吟词,时而吟诵,时而附唱,非但没有感觉到疲倦,更觉得心旷神怡,精神饱满。
第二天我正想去找竹衣,二表姐又来了,正好,可以向她问伞的事情。
我让家丁跟二表姐说让她在大厅等候,我有事找她,可家丁说二表姐已经走了,手里还托着叠放得整整齐齐的一件新衣,说这是二表姐送给我的,当时昨日的答谢。
拿起衣服,做工可真精致,款式也很漂亮,上面还有股淡淡的清香,有点想伞上的竹子香气,我又想起了那把伞,此刻觉得这件衣服送来作为答谢,二表姐的答谢重了一些。
我穿上它,满心都是激动,决定就穿着它去见竹衣。
这几天家里对我严格起来,出门都要有家丁跟着,我也只好如此,走在街上天空阴沉,像要下雨的样子,家丁要我回去,我不肯,他便回家拿伞来,正好,没有人跟着我啦。
不好,他刚走,这雨就又飘飘洒洒地下来了,街上的行人没有带伞的都跑了起来,我无处可躲,只看见一把绿伞,一身青衣映入我的眼帘,心中大喜。
伞下一张沉静美丽的脸恬淡的神色,不变的浅笑,抬起一双秋水,看到我,眼中飘过丝丝惊喜,打量到我身上的新衣时,脸上又是惊讶。
她头上的伞,正是二表姐拿走的那把。
竹衣走过来,轻轻将伞移向我这边,我又轻轻推动伞柄将伞往她那边移移,她笑了,齿如编贝。
一切原来都是二表姐,我们都要感谢他呢。
六雅然
沐娘喜欢上了叶城,我早就知道,当我从沐娘那儿知道竹衣的时候,我却想帮帮竹衣,因为沐娘还小,还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爱情,所以我要帮竹衣。叶城从小怎么看待她我也知道,疼爱,宠爱,都和情爱无关。
不仅听沐娘说叶城自从见了竹衣之后就魂不守舍的,也从叶家的家丁那里听到叶城最近开始做伞,真奇怪,从小我和他一算是一起长大的,只知道他读书好学,做伞,这可是第一次,这新鲜,我一定要去看看才行。
进了叶家,听家丁说他正在书房忙,忙什么呢这么紧要,不听家丁的劝阻,我就进了他的书房,他却不知道,还真入迷啊。
夺过他手里的伞,撑开,对着窗外射进的阳光,在伞内我看到四个字,果真如此,这个女子我一定要见见。
我怎么说他都执意要要回那把伞,可我还给了你,还怎么帮你呀。看他又为竹衣入了迷,我在一旁捂嘴偷笑,携着竹伞,赶紧逃走。
我去她的小屋找过,她不在,隔壁热心的邻居告诉我她去溪边浣衣了。
溪边,她独自一人,一袭青衫,她的身影的确是过分纤细,天降春雨,这场春雨下得真是妙啊。
撑开我的伞,为她遮雨,有了说话的机会,也有了将竹伞转赠给她的机会。
伞下,我认识了这个看似平凡却不一般的女子,她虽然没有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但她的谈吐举止间的清韵都让我大吃一惊,叶城果然没有看错人,沐娘向我诉说她的时候,内心故意想方设法要藏起来怕输,我也都知道了。
叶城是叶家最值得骄傲的孩子,我也很欣赏他,仪表堂堂,俊朗不凡,一双看不到底的黑眸,重情重义。
竹衣虽然相貌平平却令人难忘,身上的的气息宛如隔世的仙子,纤尘不染,恬淡的表情,坚强的浅笑。
他们确实很配。
我看到她怀里那件做工细心的白衣,一定是为了叶城。那件衣服一定是她的宝贝,不知道她舍不舍得交出来,没想到我只是一说,她便送给了我,我说要跟她买,她竟然不收我一文钱,她的感情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深,她真是叫我太失望了。伞下我立即活动思维,回忆刚才的所有对话,难道就在那一句。
沐娘是我妹妹,她也喜欢叶城,竹衣姑娘说,我会帮谁?
还有就是竹衣的浅笑,我看得出她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姑娘,并且,他们才见面一次,她肯放下她的宝贝衣服,并不代表她就可以放得下宝贝感情。
看她的样子,才十八,情窦初开嘛。
我婉言叫住她,拿出那把竹伞递给他。转身离去。
其实我没有走远,只是躲到了周围的大树后,看到她真情流露,雨中那神情,着实叫人心疼。单薄的身影,那样弱不禁风站在雨里,修长如玉般的手用力抓着那把竹伞,指节都有些惨白,莲步轻移,步法有些失魂落魄,也都只是淡淡的。雨和泪在她脸上分不清楚,但是那珍贵的泪水融进了嘴边的浅笑,那样子明明就是失去了最心爱的宝贝,不过这样,我更加高兴才是。
她不打开那把伞,其实等她打开后就会明白一切,我继续这样看着她,突然听到她在说什么,凑过去仔细听,原来是: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她竟然能浅笑着吟出这句诗,竹衣,我帮定你了!
经过我那次的撮合,他们都一一来感谢我,其实不用感谢我,我都会帮你们的,即使你们真心爱着彼此,不用帮忙,你们的结局都会圆满。
七尾声
叶家当然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叶家虽然一直没有过什么功名利禄,但也是名门望族,长辈对他们的婚姻只有一句话:不可能!
叶家有两个儿子,叶城是哥哥,还有一个叶池,但是长辈们一直都把希望寄托在了哥哥身上,叶池才十七岁,叶家需要一个人来维持,而那个人,早就选定了是叶城,并且,也需要一个好的儿媳妇来帮助夫君维持家业。
沐娘和叶城从小就被长辈们看好,沐娘活泼懂事,嘴巴又会说话,更会讨长辈的欢心,薛家又有钱有势,这么好的事怎么会错过呢。
叶城十九,沐娘十七,叶城和沐娘虽然小时候不从有过婚约,可长辈们的意思,叶家的将来,他们怎么抗拒。
叶城不再进食,并将自己关起来,为的就是不娶沐娘,心中只有竹衣一个。
叶家老爷怎么会挂心,这个时候,他正好可以去见见竹衣。
干净清爽的小屋,秋天已经到了,小屋内生起了凉意,坐在雕花小凳上的竹衣浅笑着一针一线安静地绣着手中的丝绢。
听到有人来,她放下手中的活儿。
老爷……叶家的老爷,她还从没见过,只是听到那固执坚定的话,心就应经被打入谷底无影无踪了。
还没等她说完,他就抬起手,打住了她的话,且无视她的身影。
环视四周,房间里及其简单,不过他怎么会看不到呢,不过没有流于表面,背对着竹衣,嘴角却扬起一丝笑。
您是叶老爷?
身后女子轻声闻到,他诧异地回过头,姑娘见过在下?
竹衣轻轻摇头,浅笑着,耳边细细的青色耳坠也随着摇摆。
竹衣姑娘果然冰雪聪明。叶老爷笑道。
叶老爷过奖了。竹衣谦逊道。
竹衣姑娘对我儿一网情深,天地可鉴,可我叶家与薛府早有打算,竹衣姑娘还是好好思量。
说完这句话,他便要走。
竹衣浅笑,浅浅吸了口气,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刚要踏出门口的一刹那,他停了下来,眼神冰冷,嘴角噙着一丝嘲讽的笑,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竹衣浅笑道,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一个嘲讽,一个坚定。
相约玉楼前,三人,两杯酒。
既然你们主意已决,来世再见吧。
双双回眸,对视,春天又来了,来生再见。
举杯共饮。
叶老爷的眼里只有成全,还有祝福,甚至还有不小心流露出的不舍。
楼的对面,两个女子,正凝视着玉楼。
舅舅怎么可以这样?沐娘很冲动。
妹妹,放下吧,那不是你的,叶家在这一代已经选择了修炼成*人,作为狐族,我们又何必强人所难,去做这对我们而言天理难容的事呢?雅然一手放在沐娘玲珑香肩之上,轻轻按着她娇小的身体,手上生起淡淡白光,按着她激动的心。
低低垂眸,想了想。
沐娘浅浅回眸,浅笑盈盈,娇俏可人。
两人微微垂头,闭目,素手合十在胸前,嘴角上都是恬静的笑,在心里默默的祝福着他们。
玉楼上,两人的身边散开了一圈圈光影,竹衣赋,箫声歌声都隐隐约约地响起。
隔世外,在一个人找不到的地方,有一个地方,种满了绿竹,洞箫声,吟唱音,环绕着竹林。
春雨淅沥,一把绿竹伞下,两个神仙眷侣般的人儿。叶城吹着《竹衣赋》,竹衣吟唱《玉楼春》。
洞箫悠扬,吟唱清韵。
谐和。
绿杨芳草后池见,几句话语终须离。
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