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女人的唇，男人的齿
肮脏而热闹的巷子里，我一个人安静的走着。没有广告的鹅黄色小吊带，军绿色休闲裤，白色凉拖，高高的马尾，小吊坠耳环。这是我喜欢的样子，随意而肆无忌惮。
武汉的生活，就如他的天气一样，总是纷乱而热闹。嘈杂的声音，时常让人感觉烦躁。然而，这是我喜欢的城市。他可以包容你所有的思想。让你肆无忌惮的张扬。这是一个宽容的城市。
一整天没有吃东西，胃里空荡荡的有些难受。看到一个小店，好像是新开的。可能因为不是就餐的时间，小店里安静的有些过分。
随便点了两个清淡的小菜，无所事事的打量着这个小店。橙色，是这里的主色调，温和而安然的色彩，让人觉得莫名的安心。里面的设施很简单，却很干净。墙上挂的是宣传的特色菜，很漂亮。画面上的东西，总是和现实有出入的。但这并不妨碍我喜欢看那些精致的画面，美好的东西，总是养眼的。
站在一边的服务生是一个面容清朗干净的男子。有着安静的微笑，牙齿洁白。我突然想起一句话：女人的唇，男人的齿，是性感的利器。
你好，可以给我换杯热水么。我朝他微笑，很有礼貌的样子。
好的，请稍等一下。
谢谢。胃突然抽搐了一下，我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用手按了按肚子上方。他的表情有些疑惑。我知道，他看到了。于是，回了个惨淡的微笑。他随即露出一个波澜不惊的笑容。
这是我喜欢的面容，喜欢的微笑。有着似曾相识的味道。我说过，美好的东西总是养眼的。当然，也包括人。我喜欢看那些清朗而干净的面容。让人觉得美好而温暖。这个男子安静的微笑。透明得恍如隔世，让人觉得莫名的安心。
热水在胃里温和的流淌，微蹙的眉心终于可以稍微散开了。
喝下这个，会好些。
伸在眼前的手心里，躺着几颗白色的小药丸。他的手很漂亮，皮肤很细腻，并没有长期在油水里浸泡的粗糙。应该是没做多久的。我不禁为他的手感到惋惜。指甲剪的很干净，指尖透着微微的粉红色，很健康的颜色。突然想，和这样的手，十指相扣是什么样子。想到这儿，我不禁笑了。我始终是个好色的女子。
谢谢。我接过药丸，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微笑。指尖擦过他的掌心时，我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这是个细心而体贴的男子，单眼皮，眼角有细纹，似是天生的，微笑的时候眼神是温暖的。这样的男子，内心总是残留着某些纯粹的东西。心里莫名的有些微微疼了。
或许是我看他的眼神太过嚣张，他稍微的别过头去，脸上有些微微的红，但微笑依旧。
小药丸放在手心。很安心的感觉。和着热水，吞下去。我听到它们在经过我喉间时轻轻的歌唱，欢快的样子，勇敢无比。或许，只是因为它们奔赴的，是一场不见硝烟的战役。最后，尸骨无存。
一向是不喜欢吃药的，不到迫不得已。不会让自己碰触那些化学物品。如阿良所说，我一向对自己不太厚道。
可是，这些白色的小药丸，就这样轻易的就被我接受了。或许，只是因为那是一个面容清朗干净，且有着安静微笑的男子给我的。这样的男子，对我，总是致命的伤。无法抗拒，亦无从逃逸。
二、飞蛾扑火
吃完饭，回家。所谓的“家”，亦不过是一个不大的空空的屋子而已。而我，已经在这个屋子里呆了三年了。我不知道，一个住了三年的地方可不可以称之为家。我也不知道，我还要在这个所谓的“家”呆多久。
阿良还没来。不禁有些失望。微微的苦笑，本想让他尝尝等待的滋味，所以才特意出去晃的。可是，他根本就没来。
无聊的将电视从一频道按到下一个频道，始终没有看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对什么感兴趣。电视，只是用来打发时间的工具而已，对抗着内心的空洞。
手机响了，是阿良。木木，对不起，这周我不能过去了，小末要我带她去长沙玩两天。下周我一定早点过去陪你，好么？阿良的声音有着一丝刻意的压抑。我猜他是在卫生间里给我打的电话。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小心翼翼的鼻息。
恩，没事，你忙你的吧。我听到自己乖巧的声音，那么虚伪。其实，我很想大声的朝他吼，叫他去死，叫他再也要过来了。可是，我不能。
爱情，是一场不见血的战役。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场战役中，我始终是那个任人宰割的一方。即使遍体鳞伤，依旧无路可逃。
在CD机里放一张CD。王菲忧伤而空灵的声线，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一点点的割着心一般，让我的心生生的疼着。
人太忠于感觉，就难好好思考，我痛的想哭，却傻傻的笑，爱到飞蛾扑火，是种堕落，喜欢天天把折磨当享受，可是为情奉献，让我觉得，自己是骄傲的，伟大的。爱到飞蛾扑火，是很伤痛，我只是相信人总会被感动，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爱我，像我那么深的爱你，为什么。
或许，这些年，我只是贪婪而愚蠢的飞蛾，傻傻的在火里葬送自己的青春，却死性不改，执迷不悟。
过了今天，我就二十二岁了。阿良不记得，这不怪他。因为他有太多的人要记住。比如他温婉可人的妻子，比如他活泼可爱的女儿。而我，永远只是一个安静的站在一旁观看的人。可有可无，无足轻重。扮演着一个卑劣的角色，却始终不舍离去。
认识阿良的时候，我十五岁，刚考上市一中。阿良刚大学毕业，到我们学校教英语。在那个小镇，阿良的清朗干净在我们这些小女生眼里。是王子般的气质。
我不喜欢英语，但其他科目的成绩却很好。高中的老师都是偏心的，聪明如我，总是能讨老师欢心的。班主任一直对我宠爱有加，或许，这和他教数学，而我的数学成绩又特别好有关吧。于是，班主任特别交代阿良要好好督促我学习英语。所以，每到周末，我就可以拿着鸡毛当令箭，理直气壮的到学校找阿良帮我补习英语。
阿良喜欢笑，安静的，温和的，好像总是一幅不动声色的样子。即使天塌下来，也可以面不改色。我总是在看他微笑的眼睛的时候，忘了他在讲什么。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轻轻的拍拍我的脑袋。假装生气的样子说，小丫头，想什么呢，好好听讲。很宠溺的样子。而我，渐渐的，就沉沦在这不知道算不算宠爱的小欢喜之中。情窦初开的岁月，一扇窗，总是这样轻易的为某些莫名的欢喜而敞开，并自得其乐。单纯的年龄，总是容易快乐的，一点点阳光，就可以雀跃不已。
三、漫步云端
在屋子里呆了一会，心情开始变得烦躁。光着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却不知道可以做些什么。中午特意擦过的地板，冰凉冰凉的。在这个炎热的夏日，这份冰凉，就这样一下子窜到心底，让人兀自的难过不已。穿上凉拖，逃跑似的走出屋子，却不知道该到哪里去。
十七岁那年的那个周一，天气真的很好。早上起来的时候，我还听见了树上小鸟清脆的叫声了，教室里的同学都格外的亲切似的，天真的微笑，次第开放。我坐在第一排。远远看到阿良拿着很大一个红色袋子向教室走来。我还记得他穿着白色的衬衣，打着暗红格子的领带，外面是黑色的西服，很正式的样子，显得格外的精神。
我看看时间，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而且，第一节课好象应该是数学。我朝阿良微笑，一脸的灿烂。阿良走到我桌前，把袋子放在我的桌子上。
木木，帮我把这些糖发给大家。阿良微笑的拍拍我的头说。
为什么发糖呀？喜糖呀？我一边拿过袋子一边开玩笑的问到。
恩。想着你们都高三了，就没请你们去参加婚礼。不过，喜糖我可是带来了哦。
一瞬间，拿着袋子手突然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脑袋里翁翁的响着。我早该知道的呀。上周在街上不是还看见阿良和阿婉老师一起的么。还有，在学校阿良也经常和阿婉老师一起进进出出的呀。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木木，你说老师今天穿成这个样子上课同学们会不会笑呀。阿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没有广告的
啊？不，不会的，怎么会呢，阿良这样最帅了，是师母帮你选的吧？我故作欢喜的问到。
是呀。阿婉说这样比较精神些，好了，你乖乖上课吧。我回办公室了。不要又偷偷的在下面做小动作，被抓到可要罚你了。
十七岁的一天，我爱的男子亲手将他结婚的喜糖放在我的手里。如同在我心中放上了一颗炸弹。将我的心炸得七零八落的，再也不能拼贴完全。从此，他身边多了一个温婉的女子，为他整理家务，操心衣食。而我，也只能这样远远的看着他，不动声色。悄悄的藏匿起自己一厢情愿的爱慕。隐忍而倔强的扬起灿烂的脸对他微笑。
回头看着黑黑的走道，心中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无力的蹲下来，泪水渐渐的在脸上肆意猖獗。
漫无目的的在渐渐冷清的街上闲逛，月亮很亮，惨白惨白的。在这样炎热的夏日里，我却觉得冷冷的。这么晚，已经没有几家店子是开着的了。抬眼看到一个不太显眼的招牌：漫步云端。很好听的名字。我微微一笑，有些苍凉的味道。感情就像是在云端走步，美丽，却始终没有安全感。双脚总是要放在地上，才能足够安心的。可是，很多时候，我们却总是要那样固执的踩在软绵绵的云上提心吊胆。
是一家KTV，不大，狭小的客厅，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立在台前。漫不经心的样子。见我进来，努力的换了一个微笑的姿势。笑容当中有一些熟悉的味道。
一个人么。
恩。
那七号房间好么。不大不小，一个人不会觉得太空，也很自在。刻意的热情，让人感觉很不舒服。然而，这样虚伪的面孔，又有多少是自己的甘愿呢。
恩。对了，麻烦你呆会给我送一个水果拼盘过来，不要放荔枝。随她走到七号房间门口时，我很礼貌的说了一句。毕竟，生活，总是让人无奈的。
好的。
大红色的沙发，已经很旧了。手放在上面，感觉已经有些粗糙，很苍老的味道。但是我喜欢。如同苍老的容颜，总是因为经历了太多的风雨。我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二十二岁，在别人眼中，是如花的岁月，而我却感觉自己已经苍老。我知道，从爱情开始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不再年轻了。这段感情，走的太过艰辛，于是，心比身先老。地毯是黑白相间的格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恍惚的理智。就像阿良喜欢的格子领带一样。17寸点歌屏幕，是一首又一首情歌，首首催人泪下。
依旧点了许美静的《铁窗》。
我以为你给了我一线希望，我伸出手却只是冰冷铁窗，若现实它总教人更加悲伤，就让我在回忆里继续梦幻。我以为我从此能快乐飞翔，在梦醒后却只是冰冷铁窗，若现实它能教人更加勇敢，就让我在地狱里等待天堂。
我的铁窗，长在看不见的地方。天堂。何处是天堂。我冷笑。心若被自己囚禁，又有谁能救赎。
四、生日快乐
高考成绩下来，我拿着G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给阿良打电话。
阿良，我考上G大学了。
是吗，木木，真替你高兴。可是，我可能没时间帮你庆祝了。我明天要去武汉。
和阿婉师母一起去武汉玩么？
不是。我已经向学校辞职了，准备去武汉和朋友一起做生意。
阿婉师母也要去么？
是呀，她也辞职了，准备在家全心全意的照顾我和孩子。
阿良，以后，你还会记得我么。
呵呵，当然了。你这么调皮，想不记得都难哦。
阿良，在你眼中我真的只是个任性的孩子么？
怎么？木木终于要长大了么。
没什么，我想忘了你。
木木……
对不起，我想睡觉了。以后再打给你吧。对了，祝你一路顺风。
十八岁，我将笨拙的将自己的感情悄悄埋葬。因为知道那本就是没有任何出路的。
你好，你的水果拼盘。
放在那儿吧，谢谢。懒懒的抬头，是一张清朗干净的脸，微笑，一脸的温和。是你，你不是在那个小饭店里的么？
这是我姐姐开的小店，暑假我住在这里，顺便帮帮忙。他还是那个波澜不惊的笑容。
一天做那么多事不是很累么？
还好。始终淡淡的微笑，突然间感觉有些恍惚。
你呆会给我送四瓶啤酒过来吧。我将头低了低，不再看他。
四瓶？好的，你稍等一下。脸上一丝的惊讶，转瞬即逝。这是个没有多少好奇心的男子，我微笑。没有好奇心是好的，好奇害死猫。
你叫什么，我是木木。在他快走出去的时候，我问到。
梁莫，你可以叫我阿莫。
酒送来的时候，刚好十二点。我笑了，时间真好。慢慢的倒了一杯，对自己说：生日快乐。阿莫安静的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就悄悄的退出去了。
我端着酒杯，点了一首王菲的《棋子》。
想走出你控制的领域，却走近你安排的战局，我没有坚强的防备，也没有后路可以退。想逃离你布下的陷阱，却陷入了另一个困境，我没有决定输赢的勇气，也没有逃脱的幸运。我像是一颗棋，进退任由你决定，我不是你眼中唯一将领，却是不起眼的小兵。我像是一颗棋子，来去全不由自己，举手无回你从不曾犹豫，我却受控在你手里。
一直以来，我都相信，这是宿命的安排。我只是你的俘虏，任你宰割，却无力抗争。为你，我心甘情愿。可是，为什么我还是那么的难过。这么多年，我一直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或许，我只是一颗棋子，被你放在手心的把玩，随你安置，不由自己。
大学生活的第一年，我学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沉默。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走路，一个人微笑。没有好好学习，也没有让自己的科目太难堪。
没有和阿良联系，只是偶尔从同学那里听到一些关于他的消息。听说他工作很顺利，升职很快，听说阿婉老师给他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叫小末，听说他问过我的消息，知道我过的还好，听说……
每次听到别人说到阿良，心里总是不由自主的咯噔一下，微微的难过。但却总是要装作什么也没有的样子，安静的微笑，不动声色的样子。从不追问，亦不去查询。仿佛这个人与自己并不认识一样。只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心中的疼痛与思念总是排山倒海般的扑来，让人喘不过气来。只有我自己明白，这份隐忍的疼痛是怎样的强大。
那个人，总是在别人的身边的。笑得灿烂也好，温柔也好，天真也好。都是别人的。而自己，始终，只是一个旁观者。却是一个不够清醒的旁观者。
我记得，那年的冬季很冷，很漫长，长到夏天来了，还没有将心暖起来。
阿莫进来的时候，我已经将两瓶啤酒倒进胃里了。微微的眩晕感，看着点歌屏幕怔怔的发呆。里面是许美静的《都是夜归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切换了声道，或许，真的懒得开口了。
许美静的声音，总是这样，让人听到泪流满面却还是想要继续听下去。就像爱情，明知道爱着是那样的难受，却还是那样倔强的不愿放手。真傻！
我不由得冷笑了一声。阿莫安静站到我身边，将桌上的酒瓶挪了一下。说，可不可以帮你换一首歌。
随便。
懒懒的靠在沙发上，安静的看着阿莫的走向电脑前。阿莫的背影很好看，我记得阿良曾经也是这样优雅的身材，现在有些微微的发福了。或许，是阿婉老师把他照顾的太好了吧。我想。
眼泪又不争气的往下掉了。阿良。为什么总是会想起。微微的偏过头。莫名的感觉很委屈。
音乐响起了，我有些傻了。呆呆的看着阿莫出去，然后带进一个蛋糕，放到我前面的桌上。直到他点好蜡烛，说着生日快乐，我才反应过来。
许个愿吧。烛光中阿莫的样子很好看。我不得不承认，我第一次发现《祝你生日快乐歌》是那样的好听。
微微的闭上眼睛，却不知道该怎么许愿。祝自己快乐吧。
谢谢你，这是我最难忘的生日。吹完蜡烛，我看着坐在身边的阿莫，很诚恳的说到。每次的生日总是一个人过的。因为没有人会记得。哪怕阿良这几年竭力的想要对我好，却只是一种刻意的补偿，所以总是会不小心忘记很多事。
五、在劫难逃
大一的暑假，我在武汉找了份家教，找了个借口留在了武汉。家里一直要我回去，而我总是以这样那样的理由唐塞。说实话，对于自己的坚持，总是莫名的恼火。因为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留下来的真正原因。
武汉真的很小，家教的第二天，我看到了阿良。
木木？刚刚和家教的家长道别，就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呆了一瞬间。疑惑的转身看过去，真的是那张在梦里思念了百转千回的脸。
真巧呀。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可是，我依旧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你怎么在这里呀？
哦，我在这里做家教。你住这里？
是呀。还没吃饭吧，过来一起吃吧。尝尝你阿婉师母的手艺，你阿婉师母的手艺可不比外面的大厨差哦。阿良一边说一边拉我进门，并大声对里面说，阿婉，你看谁来了。
和想象的一样，阿良的家里被阿婉老师整理的井井有条。阿良的家不是很大，但从精致的装饰看得出来，阿良的收入还可以。
阿婉老师的厨艺真的很好。吃饭的时候，阿婉老师一个劲的问我在大学的近况。在她知道我在这里做家教后，一直要我搬过来住。说是阿良经常在外面应酬，总是她一个人在家，我过来了她就有人陪着说说话了。
刚开始觉得太打扰了。可想着每天坐车来去要用两三个小时，而且还晕车，我渐渐有些犹豫了。而且，想到可以和阿良住在一起，我更加动摇了。
最后，阿良也说，搬过来吧，反正有空房间。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就帮你师母照顾一下小末。
我也就不再多说了。
如果不是那个暑假，或许，我真的就可以忘记他了。可是，命运之中，总有些在劫难逃的东西。
我给你唱首歌吧。虽然没有你唱的好，但应该还是能听的。阿莫看着呆呆的我，微笑的说。
好吧。看着阿莫的微笑，心里突然觉得很安心。这样的男子，总是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可以将自己的心情放心的交付。
是张韶涵的《隐形的翅膀》，很美好的一首歌。阿莫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有着温和而柔软的味道，让人觉得很安心。我兀自的喝着酒，并不发表意见。阿莫只是用略带幽怨的眼神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这种幽怨的眼神还带着某种莫名的怜惜，想想又觉得很没道理，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或许是我真的醉了，阿莫什么时候坐到我身边的，我都不知道。
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呀。你知道么，你笑的样子真的很好看。我听到阿莫的声音，感觉好遥远。
你笑的样子很好看。这句话好熟悉呀。阿良好像也说过的。阿良，又是阿良。我不觉得笑了，笑的比哭的还难看。阿莫看到我的样子，以为是自己说错什么话，连连道歉。
我转过头，看着身边这个面目清秀的男子。肆无忌惮的盯着他的眼睛不说话。果然，一会会，他就不自然的低了低头。小声的问我怎么了。
你喜欢我？我很直接的问到。
阿莫显然有些措手不及，呆呆的看着我不作声。看着他傻傻的样子，我笑了，笑的有些苍凉。这个男子还是个孩子，不会躲藏的孩子。
是的。阿莫突然一本正经的看着我，出人意料的，我以为他会一直沉默。
真的？呵呵。我笑了笑。并不想过多的讨论这个问题。
虽然认识你只有一天。但我真的想要让你快乐。这应该就是喜欢吧。
你谈过恋爱么？
没有。我对她们没感觉。阿莫有些无措的说到。
她们？看来很多人喜欢你哦。小男生。呵呵。我突然觉得身边的这个男子挺好玩的。毋庸置疑，这样天真而温和的男子总是是有很多女子喜欢的。就像高中时看到的阿良一样。
在阿良家里住了大半个暑假，我总是刻意的避免单独和阿良在一起。因为害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心中隐忍的情感。经常在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站在窗前发呆。想着隔壁阿良的呼吸是不是早已平稳。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阿婉老师回乡。阿良的父母想要见小末，但老人家坐车也不方便，阿良工作也比较忙。所以阿婉老师独自带着小末回去了。
当天晚上是阿良做饭。没想到，阿良的厨艺也很好。但是，在饭桌上，我始终不敢抬头看他。心里跟装了十五个水桶似的，七上八下的。阿良倒是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于是，突然觉得特别委屈。
正在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时候，阿良的手机突然响了。接完电话。阿良说公司里有个饭局他必须去，让我吃完饭早点休息，他估计会晚点回来。
等待，是一种漫长的煎熬，也是一种甜蜜的毒药。我想，阿婉老师就是这样等阿良的吧。黑暗中，光着脚在房间里转圈，不时的看看手机到几点了。感觉自己的样子很傻。正准备穿鞋子出去看看的时候，我听到开门的声音。于是，立即躺到床上去装睡。
听到阿良关上房门的声音。我悄悄的起来，到客厅里站了会。客厅里有些微微的酒气，阿良应该是喝酒了。于是，到厨房去弄了一小碗醒酒汤。
走到房门外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进去了。从没进过阿良的房间，阿良的房间布置的很精致，阿婉老师是个细心的人。阿良横着躺在床上，连鞋子都没脱，显然喝的不少。我叫了他几声，阿良微微的睁了睁眼，又闭上了。
阿良，起来喝点醒酒汤。我小心的将阿良扶起来坐着，阿良的头靠着我的肩膀，我的心不自主的咚咚乱跳。但还是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将醒酒汤递到阿良嘴边。阿良勉强的喝了一口就又往后倒了，我连忙把碗搁在旁边。
小心的帮阿良脱下外套，外套上有淡淡的烟味。阿良平常不抽烟的，只是在外面应酬的时候才抽一些，酒味就比较重了。阿良的鞋子比较大，四十二码的，放在我的脚边感觉像一只小船，我不禁笑了。
看着阿良红红的脸，我有些傻了，这就是我爱了四年的男子，一个已经是别人的丈夫的男子。我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抚摸了一下他的脸，心里狠狠的疼了。
正准备拿开手，阿良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我看了看他，他并没有睁开眼睛。刚要挣脱，他却一把把我拉过去抱着。我听到自己的呼吸乱了，神使鬼差的任由他将满是酒气的嘴凑到我的脸上，停在我的唇上。
早上醒来的时候，阿良已经不在身边。我听到洗澡间传来的水声。轻轻的起身，看到床上殷红的一片，我微微的笑了，有些无奈，却也有些莫名的高兴。
正在发呆，阿良已经进来了。你……你醒了？我……
我饿了，可不可以帮我买点吃的。我并不想看到他为难的样子。
好的。阿良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样，马上转身出去了。
六、我娶你
你……你醒了？木木……我……
你这么在这里?看着面前不知所措的阿莫，我有些愣了。
哦，你昨晚醉了，我送你回来的。然后……然后……阿莫的脸比喝酒了还红。
不用说了，出去。我冷冷的说到。看着凌乱的房间及衣物，不用他多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木木……我……
出去！
我……我娶你！阿莫有些激动的抓住我的手。我可以感觉到他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出去！甩开阿莫的手，朝他吼到。
那……你记得吃早餐。我下午下班了来看你。
看着阿莫满是愧疚的眼神。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恶心。关上门后，我冲到洗澡间，用温水冲了很久，久到我感觉自己的皮肤都麻木了。
走出来的时候，我听到有人敲门。开门，是阿良。
你……你这么现在来了？
提前回来了，你这么了？脸色不是很好。昨晚没休息好？还是不舒服呀？阿良满是担心的眼神。
还好，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看着阿良，心里咯噔咯噔的。连话都乱了。
那就好。
阿良，我在这里住多久了?平静了一会，我仰着脸一脸平静的看着阿良说到。
快三年了吧。这么了？不喜欢这里？那我重新给你找地方。
不是。我是想，我还要在这里住多久。这个……
好了，不用说了。我想接着睡会，你刚回来吧，一定很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知道自己就像只鸵鸟，一直以来就会自欺欺人。但我还是宁愿看不到自己的伤口，然后，假装真的一点也不痛。我以为，在他身边就够了。可是，这些年，自己真的知足么。
阿婉老师回来没几天，我就结束家教回家了。一是想回家看看，毕竟一个暑假没回去，家里人总是不放心的。二是不想看到阿良愧疚的眼神。从那件事之后，阿良一直刻意的回避着我。特别是阿婉老师回来后，他更是小心翼翼。
大二开学后没几天，阿良来找我。
木木，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能再逃避了。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第一次看到阿良紧张的像个孩子，我心里跟针扎了一下似的。
我想怎样？我没有想要怎么样。你大可不必管我的。我冷冷的说到。看着这张我爱了这么多年清朗的脸，在短短的半个月里几乎面目全非了。我知道，他已经习惯了他平静的生活，家有贤妻爱女，夫复何求。
我……我会负责的。
负责？怎么负责？你会为了我离婚么？少说些没用的话。阿良支支吾吾的样子让我更加难过。于是，说话也就刻薄了许多。我总是在自己疼痛的时候，狠狠地伤害身边的人。
木木……阿良的语气几近哀求。我的眼泪突然不争气的跟黄河泛滥似的往下滚。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我一边说一边推着他。心里像翻了五味瓶一样不是滋味。说真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怎么样。看到阿良为难的样子。我知道，这个男子，永远不属于我。
阿良一把把我拥入怀中，一个劲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阿良，我爱你。真的。从见到你到现在一直没变过。情绪平静下来后，我很认真的对阿良说。
木木，对不起。
不要总是说对不起。其实，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包括那天晚上的事，是我心甘情愿的。我爱你，所以想要和你在一起。
可是……
不要说了，你刚才不是说我想要怎么样都可以么。我不会要你离婚的，阿婉老师是个好人，小末也很可爱。我不会破坏你拥有的一切。
那……看着阿良一下子轻松了好多的表情。我心里一阵的难过。
我这学期在学校外面租房子了，你每周末过来看我。我……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了。当然，你可以不答应。
爱情，总是让人变的卑微。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爱情。但我知道，我能抓住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哪怕看起来更像是一种交易。
橙色，总是可以让人觉得心安。刚一走进小店，就看到阿莫站在柜台旁发呆。表情木木的样子。看到我走进来，傻愣了一会，小心的走过来。
你……你来拉。阿莫紧张的握着手指。
恩。我漠然的点好了菜，然后把菜单递给他。再给我一杯热水，可以么？
怎么了？胃又不舒服么？看着阿莫紧张的表情，莫名的心头一暖。有个人关心总是好的。
不是。别问那么多了。我饿了。
阿莫把热水送过来之后，一直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呆呆的看着。喝药的时候，我看到他的表情变得很难看。其实，我是故意在他的面前喝药的，只是想告诉他，关于昨晚的事，我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一切，都过去了。
吃完饭回去，躺在床上，脑袋里一直想着阿莫的那句我娶你。我知道，他也只是说说而已。自己都还在读书，怎么可能背负另一个人的人生。可是，这句话却是暖人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听到敲门声已经快天黑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阿莫。有什么事么？我还是冷冷的表情。
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阿莫站在门外，表情紧张的像个孩子。本来想说几句就关门的，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进来吧。想喝什么？可乐还是冰水？
不……不用了。木木，我……
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不喜欢别人吞吞吐吐的。看着阿莫支支吾吾的样子，莫名的觉得很难过。我真的不喜欢别人这个样子。觉得亏欠，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样子。既然什么也做不了，又何必这样一幅愧疚的样子呢。
两年，给我两年的时间，我一定娶你。真的。明年我就毕业了，就可以工作了。阿莫的脸涨的通红，我不知道他是因为太紧张还是因为太激动。
那也要我想嫁呀。我笑了笑。真的还是个孩子，所以天真未泯。可是，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有些东西能要，有些东西是不能碰的。
你……不想嫁呀。阿莫显然没有预料到我的回答。
我不想再说这个了。要么当没认识过，要么忘掉这件事。你自己选吧。我依旧是冷冷的样子。不是不感动，只是，看着这张纯纯的脸，觉得自己真的很脏。
幸福对于我，只是空中的纸鸢，线在别人手中。这个夏天，真的很热。
七、告别
慵懒的倚在窗边，淡紫的丝质睡衣在风中轻轻的抚摸着皮肤，很清凉的感觉。像情人的手，是的，情人的手，冬天的手，温度稍低一些，却依旧能感觉到安全。
半干的头发慢条斯理的划过裸露的肩头，冰凉一片，却很温柔。突然的，心里莫名的一阵悲凉。
又到秋天了，楼下的枯叶，在风中寻找着最后的归宿。于是，借着同伴的温暖，紧紧依靠。远远的看去，仿佛一个个小坟堆似的，是的，坟堆，枯叶的坟堆。
我突然想，这个时候阿莫在干什么呢，应该还没起来吧。那张安静温和的笑脸，在秋风中转了圈，渐渐的变的不太记得了。回头看看躺在床上的阿良，我笑了，带着支离破碎的眼神。然后，转过头继续看着窗外。
怎么一大早就站在窗前吹风呀，感冒不是才好么。来，把衣服披上。阿良的总是这样细心体贴的样子。我笑了笑，顺势披上衣服。
不开心么？是不是因为我最近来的太少了？生我气了？
没有，我知道你很忙。我低着头小声的说到，不敢抬头看阿良，毕竟，总是有些心虚的。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为什么要心虚呀。于是，又抬头看着阿良，微微笑了笑，说：以后，你不用来了。你终于可以解脱了。
真的生气了？阿良拉过我，轻轻将我拥入怀中，好了，我错了，别生气了，恩？
我没有生气，真的没有。我只是累了，真的累了。我不想再和你纠缠了。从十五岁遇见你，看着你结婚生子，一路无怨无悔的只求能在你身边。七年了，真的够了。就算是上辈子欠你的，也该够了。我挣开阿良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我知道，一直以来都是我辜负了你。我知道，阿良脸上的愧疚是真的。可是，这不是我想要的，这种表情他给的太多了。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况且，你已经陪我三年了。你对我的好，我知道。我只是，只是想过正常一点的生活。我拉了拉衣领，这个秋天真的有些冷。
那，你有什么打算？
离开武汉，去南京。我已经和那边的一个广告公司说好，这几天就过去的。
这么快？哪天走？我送你。
不用了。有几个同学一起，你在那里不方便。
那，你自己小心，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不了，以后都不会和你联系了。你好好对阿婉老师吧。和小末说声，木木姐挺想她的。
那，你在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恩。
阿莫，我是木木。
哦，木木呀。你在哪里呀？
我在机场。
接人么？
我要走了，以后，估计不回来了。
怎么这么突然呀？你等我，我马上过来。
不用了。喂……看着挂断的电话，我笑了，但笑着笑着却哭了。只剩十分钟，飞机就要走了。我知道，阿莫赶不过来了。
站在检票口，看着不算太拥挤的大厅，我又笑了，带着支离破碎的眼神。
再见了，阿良，再见了，阿莫，再见了，这个我爱的城市。 <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