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女情证今生
作者:紫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818

10年前,遥遥相距千里的两位文学爱好者醉生梦死,见信不见人谈了两年恋爱。 为了爱,他拼命写稿,当带着完稿后的喜悦返家时,途中无情的洪水却夺去了他的生命;为了爱,她发奋读书,在撕毁了四川南充石油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后,也踏上了入滇的漫漫长途。历尽千辛万苦来到云南乌蒙之地的一个山村里,她的爱人却长眠于青山黄土中了……

2003年10月3日下午,昆明的天空晴转多云。层层乌云从西山滇池湖畔的上空挤压过来,雷声四起,雨点像冰雹般地敲打着大地,整个城市被笼罩在烟雨之中。

此时,《7日新闻》办公室的电话骤然响起,记者拿起电话,那端传来柔弱的声音,一位叫李娇艳的女子,声称要约见本报记者,她有一段凄艳的爱情故事,记者按热线记录本上留下的电话号码,跟这位叫李艳的小姐取得了联系并约定了见面时间。面对面坐在环城西路一家餐馆里,记者打开记录本,真实地记下了一段让人伤感的爱情故事。

谈了两年恋爱见信不见人

1985年,湖南《新创作》刊授中心内部教材《作家之路》刊发了欧阳峰心血来潮写下的一组哲理诗(共六首)。从这一天起,年仅16岁的欧阳峰激起了一股创作热情。他萌生了一个大胆的设想,在有生之年写一部《红楼梦》的续。

1986年,雄心勃勃的欧阳峰参加了吉林作家进修学院,《作家》杂志社主办的文学创作函授中心学习。学习期间,内部教材《作家之路》陆续刊登了欧阳峰的几篇短文和通讯地址,全国各地刊登了欧阳峰的几篇短文和通讯地址,全国各地文朋诗友给他写来了贺信,其中,一位跟欧阳峰同龄的女孩的来信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位女孩子就是李娇艳,家住四川南充市午凤乡双女石村。李娇艳的文笔带有带一股浪漫的情调很流畅很优美。欧阳峰相信“文若其人”之说,凭直觉,给他写交友信的女孩不是“等闲之人”。怀着激动之情,他将来信反复地读了几遍之后觉得大有“嚼头”便将李娇艳的来信压于枕下准备“重点处理”。

李娇艳再次来信时寄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她穿着一件20世纪80年代尚流行连衣裙,那眼神如泣如诉表情平静如水,相似《红楼梦》中的林黛玉。让欧阳峰丢了魂,他抵制着内心的狂喜,再次给他回信。

两地书信往返数10次,李娇艳谈起了爱的字眼。一些亲朋好友得知欧阳峰用笔征服了一位城里姑娘,都夸赞他们很匹配。如果说欧阳峰尚算一个偏僻地方的才子,那么,李娇艳算得上城里的一位浪漫佳人了。才子配佳人,这段浪漫的爱情故事一定会有结局。

在周围人的祝福声中,欧阳峰和李娇艳见信不见人谈了两年恋爱。整整两年七百多个昼夜的轮回,两地相思得太苦,二人盼望着相见的日子。没有广告的

天作之合武汉相见

1988年12某日,欧阳峰和李娇艳差不多同时收到了《当代散文报》为期两月的进修学习的通知书,二人终于在武汉《当代散文报》编辑部见了面。

李娇艳先一天到武汉,身穿的仍是照片上的那件连衣裙。欧阳峰跨进《当代散文报》的那一瞬,就被眼前灿烂夺目的景象迷住了,足足定格一分钟,李娇艳热泪夺眶而出,一头扑进了欧阳峰的怀里。

按编辑部的安排,学员到齐后,作家碧野、王维洲、舟舟(周克分)等和诗人刘益善、熊召政等都要到会与学员见面面谈。面谈这晚,《当代散文报》副主编王善求给学员们出了个题:给大家讲一个感人的故事。轮到李艳时,她讲起了欧阳峰相谈的故事,故事赢得了阵阵掌声。王善求调侃,二位结婚时一定来武汉,《当代散文报》当证婚人。

两月时间的相处,二人增进了太多的了解,东湖、黄鹤楼、辛亥革命纪念馆等地,留下了他们形影不离的身影。分别的那晚,文朋诗友们到东湖宾馆参加联欢晚会,欧阳峰和李娇艳却坐于灯前相对无言。当东方露出了一丝曙光,李娇艳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笔记本送给欧阳峰。笔记本的扉页是《湖北青年》主编周克芬小姐的亲笔赠言:“报为媒,愿比翼齐飞!”翻过扉页,则是李娇艳摘自白居易《长恨歌》里的四句诗:“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欧阳峰收下笔记本,动情地说:“娇艳,我的家里很穷,你会受不了,你叫我怎能么拒绝你?”

“你很富有,欧阳。若爱情有一百次选择,我会一百零一次选你,你还要我说什么呢?”

“娇艳,我有一种预感,不是现在是将来,我会给你带来痛苦。”

“让时光来见证永恒吧,欧阳。”

紧紧地,他们相拥到了一起。

离开武汉,李娇艳盛情邀请,二人同行到了南充。

步行到李娇艳的家门,屋里已是高朋满座,那些所谓伯伯、叔叔、姑姑、姨姨等“权威人士”对欧阳峰怀着几分友好。

这次南充之行让欧阳峰很吃惊,李娇艳的家是那样富有,一楼一底的老屋建在南充城西南边竹林掩映的地方,三楼一底的新屋与老屋几百米之隔拔地而起,装饰一新,欧阳峰想到了自己贫困的家庭,兄弟姐妹六人跟父母挤在两间土木结构的瓦房里,那破屋春不遮沙,冬不避寒冷。一家大小8口人,山上仅有几亩点荞种麦的瘦地,坝子里的薄田不到二亩。

“我会让你幸福吗?”欧阳峰问。

“会的,幸福会来的。”李娇艳回答。

欢快的日子总是短暂而易逝的,捻指间半月过去,李家对李娇艳的选择开了绿灯,但也提出一个条件:双方毕竟太年轻,必须事业有成后,双方才能结婚。得到家人的恩准,一地恋人狂喜不已,他们万万想不到,后来的结局竟会是一场悲剧。

阴阳相隔有情人

欧阳峰从四川返回家乡后,写了一篇“豆腐块”通讯刊发于本地某报惹了下大乱子,为逃避不该逃避的现实,他躲进了深山亲戚李老头家里。

长期吃洋芋缺营养,欧阳峰的脸成了黄茶色,还时不时拉肚子。生活的艰难并没有影响他精神的拥有,他用这难得的“清闲”时光,完成了他的两部长篇小说,给李娇艳一个满意的答卷。

夏天了。

南充城外的嘉陵江岸上,徘徊着一个孤独的身影,一方面她在为斩不断、理还乱的相思所困,一方面在为考试所苦。这两三个月的时间里,她给远方的欧阳峰写了太多的信,有时写了又撕,撕了又写。看着那平静的嘉陵江水,她的心里在翻腾,莫非……莫非什么呢,她说不清楚。

躲祸的欧阳峰,几个月时间里变了样儿,他除了跟小说里的人物对话,不和身外有何物。一日,巴哒兰花烟的李老头开始逐客了:“娃儿,回去喽,你爹捎信来,你惹的祸已经摆平了。”

欧阳峰捆好书稿,跟李老头辞行。黄毛狗横在欧阳峰面前汪汪叫。他知道几个月的时间的相处,他与黄毛狗建立了很深的感情,黄毛狗舍不得他走。

行了十多里山路,欧阳峰偶回头,见黄毛狗紧跟着他,他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夏天的雨像挂在树叶上,眨眼间,一场大雨劈头盖脸倾泻而来。欧阳峰躲在一棵歪脖树下避了一阵雨,见前面的小河涨水正是齐腰深,他将书稿顶在头上过河。因小河的河床落差太大,水很急,一个浪头打来,欧阳峰被洪水卷翻了。据当地目击者讲,翌日早,一黄狗围着河滩上的一具尸体汪汪叫,那叫声像哭。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纷繁的考试过后,已是秋天。李娇艳迎着绵绵细雨走进了南充市邮电所,查到了昭通市乐居乡新河村公所的电话。接电话的李主任声音黯哑:“欧阳峰走了……”“他走了,到什么地方去了?”李娇艳握紧了话筒。“他死了。”

李娇艳一屁股跌坐在邮电所里,一种生死两茫茫之感顿时袭上心头,随即,泪水窜出了眼眶,她的爱,她的一切的一切,怎么来得这样突然。十多天后,她收到了南充石油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她将通知书扔进了火堆里,拿着父母给她上学的3000元钱,踏上了入滇的漫漫长途。她打定主意,这辈子活要见欧阳峰其人,死要见其尸。

从南充乘公共汽车到资阳,从资阳乘火车到宜宾,再由宜宾乘上了到昭通的公共汽车。几天的颠簸,李娇艳的心里在滴血。费了太多的周折,她找到了自己要去的去处。但见半山腰间,村落的东端立着两间低矮的瓦房,放羊的老大爹告诉她,那就是欧阳峰的家。

到了瓦房前,一位满脸愁苦的老大娘怀疑地看着她,这大概就是欧阳峰的母亲了。李娇艳无法面对眼前的现实,跌坐在地上号啕大哭了起来。欧阳峰的家人围了上来,村民们围了上来,来者无一不声泪俱下。

翌日早,李娇艳顺着山梁,向那座还在扬着坟标的新坟走了去。

无法走进错位的情网

死去的恋人让她心肝欲裂,但死去的已经死去了,活着的还得继续活下去。她决定不走了,打定主意一辈子服侍欧阳峰的父母。这个家太穷了,除了一个破烂的碗柜在堂屋里摆着,几乎看不到一样付钱的东西,但她又觉得离她而去的欧阳峰是那样富有,3个书架摆满了各种报刊书籍。欧阳峰生前的一个木箱,总是用锁锁着,这箱子是父母心头的一个谜。欧阳峰的父母当着李娇艳的面撬开了箱子,满满一大箱全国各地文朋诗友的来信,其中有很多是文坛诗坛上一些名人的来信,如阿红、熊召政、王维洲、何立伟、蒋子丹等知名人士的来信,除了这些,便是两年多以来她写给欧阳峰的恋爱情。箱子的中间,整齐地叠着《作家》、《创新作》、《百人诗选》、《当代散文报》、《昭通报》等期刊报纸,上面经常刊有欧阳峰的一些作品,睹物思人,李娇艳又哭成一个泪人儿……她觉得上苍对她太不公平了,她当着两位老人的面说要一辈子守着两位老人时,两位老人禁不住老泪纵横。

一日,李娇艳翻山越岭走进一家乡邮电所,给远方的父母扯了个弥天大谎,她在昭通已跟欧阳峰成了家,书不读了,望远方的父母好好生活。

李娇艳拿出随身带来的3000元钱,用一半买了一头耕牛,再用一半将两间破屋翻盖一新,在她的生命历程中,注定这没结果的缘分要让她的命运受到一次洗礼。昔日生活在浪漫的幻想中,今天却生活在严酷的现实里;昔日是城里的千金,今天已成了乡下的灰姑娘。她最大的“享受”是每日一次来到欧阳峰的坟前,用心灵去与他作苍凉的对话。

时日在冲淡着心头的创伤,欧阳峰父母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容,两位老人常常祈祷上苍希望天地开恩,将李娇艳记过留在自己身边,不见儿子见“儿媳”,也算欧阳家前世修了阴光积了德。

欧阳峰有一弟叫欧阳红,小欧阳峰3岁,两位老人旁敲侧击,希望李娇艳嫁给欧阳红,但李娇艳觉得大字不识一个的欧阳红不是欧阳峰,她无法走入这错位的情网。她告诉两位老人,她抱定主意一辈子不嫁人了。

感叹光阴如梭,转眼10年过去了。10年往事如过眼烟云。10年漫长的时光里,她已经将欧阳峰的遗稿全部整理完毕,包括那些仅理了提纲的小说、散文什么的,而那些仅开了个头或已写到一半的篇文,她都作了补写,累计二三百万字。

后记

听完李娇艳的讲述,记者的泪几次溅出眼眶。在中环大厦一楼茶室里,李娇艳说她要走了,她已买好了去成都的火车票,希望今日别后的李娇艳,回到南充父母的身边,找到一个好的归宿,让我们默默为她祝福:一路走好吧! <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