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犹可追
作者:紫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185

如果时间追回到五年前,我们是不是就能够一起期待永远……



浅蓝倚在窗口,眼波定格在夜色中的某一大楼上。没有广告的站在门口的位置看去,她纤细略带干扁的身形有一种忧郁单薄的美。

浅蓝,快来试试婚纱合不合身。浅蓝,浅蓝……妈妈双手捧着婚纱急急忙忙地进出大小房间。快喊破了喉咙,才听到浅蓝细软地回应。浅蓝和妈妈在门口相撞,不小心踩到了妈妈的脚。妈妈哎呀一声,手指敲着她的脑门,死丫头,疼死我了。浅蓝自知理亏,忙对妈妈说对不起,对不起。

妈妈问,你在屋里干什么?没等浅蓝回答,又说,快来试试婚纱。说着把婚纱往浅蓝身上比划着。浅蓝极不耐烦地说,妈妈,不用试了,眼看着就合身。妈妈立刻瞪她,那怎么行?快快,去换衣服。妈妈催促她。

平时一身素淡的浅蓝穿上婚纱后跟下凡的仙女一样美丽。妈妈在一旁连声啧啧,真好看,真好看。

浅蓝走到镜子前,微微舒展唇角。确实很美,像天使穿上了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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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金家正在完婚。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去恭贺。场面极其盛大奢华。新娘子从韩国留学回来不久,气质高雅,容貌很韩流。就连她的名字金惠姗,也和韩国第一大美女金喜善神似。相比较,新郎实力相对较弱,虽然博学多才,七尺男儿,相貌堂堂。但是家境惨淡,父母都是一般工人。然而这并不影响新娘对新郎的爱慕。

绛红,你看看这个。惠姗递给绛红下人送来的报纸。绛红接过报纸,两只瞳孔瞪得像灯笼一样通透浑圆。他没想到报纸上全是他婚庆的新闻。绛红做梦都希望上报纸,没想到这么有脸面的事情竟让他打着灯笼找到了。只不过,同一件事情放在不同的时间,产生的效应也不同。此时的绛红却没有那般眉目舒展的喜悦。他甚至有些恼火,唰唰看完,奋力把报纸摔在银制的茶几上。

别生气了。绛红。这些小报记者,简直是媒界的狗仔队,我们藏也藏不住。

惠姗,对不起,我……绛红一把抓过惠姗的手,放在手里揉搓着。像揉着一桩压抑难耐的心事。

我知道,绛红。这里的一切你还不适应。信誓旦旦的眼神,意思是,相信我,你很快会熟悉的。

惠姗依偎在绛红坚实的怀抱里睡去。有几缕秀发荡漾在绛红的侧脸上,院子里的花香随风灌进窗内,他嗅到一种阔别已久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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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大的某栋楼前,他匆匆赶去交报告表,不小心撞倒了正在浇花的女孩。水壶打翻,弄脏了女孩的白裙子。他交完报告表出来找女孩赔不是,发现女孩的身影早已消逝花丛中。

数天后,他在图书馆看到女孩。女孩很认真地站在一列书架前翻看一本世界名著《恋爱中的女人》。他盯了女孩一会,女孩始终没有抬头。于是他走到女孩身旁,轻轻地说,嗨!女孩一抬头就认出了他。浮现在他眼前的是女孩如花般的笑脸。没有广告的他没想到女孩会对她微笑,突如其来的斑斓让他有点受之有亏。

他没有对女孩说对不起。但是他请女孩去学校附近的蓝山咖啡屋喝咖啡。

女孩爽快地答应了。就像那次碰撞事件不曾发生过一样。

它们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可以看见天上流动的淡蓝色云朵。就像女孩的名字一样,清澈又飘渺。

淡蓝。她用手指在桌上写下名字。他一下就认出。

他也用手指在桌上写下自名字。她同样认出“绛红”这两个字。虽然略有些复杂的两个字。

他抿了一口咖啡,问她,为什么浇花?他说刚开始还以为她是学校里专门培育花朵的。但是又不像。他语气凝重委婉,就算她是培育花朵,也不会生气。

她告诉他家里境况不好。母亲在云南山区摘棉花。父亲常年有病。她在赚勤工俭学,可以减轻家里不少负担。

他又问她,在图书馆为什么对他微笑?难道她不记得上次被他撞到后,他逃之夭夭。

她讪讪地笑,我想既然你出现在我面前,说明你有歉意。

他不好意思低下头喝咖啡。

不过最主要是因为我的菩萨胸怀。她补充道。

他刚喝下的咖啡差点从口里笑出来。

淡蓝说,别浪费了。这咖啡很好喝的。

从那以后,绛红隔三岔五约淡蓝到蓝山咖啡屋喝咖啡。再后来,绛红在校运动会上晕倒了。淡蓝听说绛红是因为营养不良才而昏倒的。他宿舍的兄弟曾多次在中午看到绛红从食堂里啃两个馒头出来。别的同学都以为绛红家境不好,有时帮他打饭,可他说什么也不肯。只有淡蓝知道绛红是因为请她喝咖啡花光了生活费。淡蓝突然觉得很心疼绛红,同时为自己的小虚荣感到羞愧。

事毕,淡蓝买新鲜的水果给绛红。绛红一激动把淡蓝抱进怀里。室友们都羡慕绛红因病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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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在乡下,但有媒体的作用,第二天,淡蓝就知道了绛红结婚的消息。大幅照片,惠姗站在他身旁,花枝乱颤的笑容刺痛了她的心。他闭了眼睛,转换频道。

新郎结婚了,新娘不是她。这不要紧,让她感到致命的是新娘是江城房地产巨头金家大小姐。

他不相信绛红是爱财如命的人。如果仅是如此,她也许不会太难过,关键是惠姗小姐实在是光彩照人,气质一流。男人见了这样的女子都会眼神流转过去。他觉得绛红一定很爱惠姗才和他在一起的。

自始至终,静若处子,没有质问,更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

对淡蓝来说,爱情和出身一样,是无从选择的。她任命。命里有黯然。但表面完好,无甚风波。

父亲哮喘病复发,比以往更加严重。宋艾慷慨解囊,一出手就是三万,嘴巴也甜,称伯父治病要紧。

宋艾的确是个好男人。时常打电话问候淡蓝。淡蓝不愠不火,他还是软语温情地对待。这么浑厚的男子,着实很难碰到。有时候淡蓝想,反正不能嫁给至爱,嫁给爱自己的也不错。重要的是,母亲很满意这门亲事。淡蓝想母亲有母亲的道理。母亲总不会坑害自己的女儿。

其实说服淡蓝心的不是母亲,也不是宋艾的三万块钱。是淡蓝发现宋艾真的很爱自己。有一次,淡蓝因为婚事实在烦闷,在镇上的酒吧喝醉了酒,母亲找不到她。于是跟宋艾打电话。宋艾当时正在省城办事。听说后,十万火急赶回来。宋艾赶到酒吧时,几个小流氓正想调戏淡蓝。被宋艾几个拳头打得屁滚尿流。

这场英雄救美,让宋艾错过重要的一笔生意。据说动一动手指就能赚回十万块。淡蓝醒酒后在电话里感谢宋艾。这是淡蓝第一次主动给宋艾打电话,没想到也是唯一一次。

宋艾觉得淡蓝会爱上她的。淡蓝也觉得日后慢慢会喜欢上宋艾。

淡蓝和母亲商量,说把日子定下来算了。母亲大喜。没想到女儿自己想通了。淡蓝把头放在母亲的双腿上,母亲抚摸她的头发,口中喃喃,二十五岁的姑娘了,再不嫁就嫁不出去了。淡蓝说,妈,你说得对。我得赶紧把自己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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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了,心愿就了了。嫁了,就可以不在想念绛红。就是等到头发斑白,绛红也不可能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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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街,迎亲的队伍宛若长龙。宋艾特意请了三两宝马迎娶淡蓝。妈妈说莲花街的姑娘出门,没有一个比淡蓝排场的。淡蓝坐在最前面那辆宝马上,发髻高高盘起,显得神清气爽不少。就是在婚车上,淡蓝的脑中再一次闪过绛红的眉眼。淡蓝使劲地掐了一下手臂,好把绛红从心里赶走。但是,绛红的身影不但没有远去,反而越来越清晰。继而,蓝山咖啡的香味自远而近送至她的鼻头。淡蓝觉得自己无法呆在这个令人窒息的车内。

宋家内外都洋溢着喜气。好不热闹。这婚礼比起绛红,是差许多。但是在莲花街,却是绝无仅有的盛世。宋艾的远方舅舅也千里迢迢赶回来为侄子道贺。宋艾向舅舅敬完酒,回屋准备拉淡蓝出来也给舅舅敬一杯。哪知道屋里屋外都没见淡蓝的影子。宋艾慌了,忙拉从小玩到大的小吴到偏房问。小吴说你别急,淡蓝肯定不会丢的。再说这人都上轿子了,怎么可能说走就走呢。小吴把附近都找了个遍,还是不见淡蓝。这下小吴也急了,他对宋艾说,大哥,这臭丫不想活了,等我见着,活剥了她的皮。宋艾敲他的头,臭小子,乌鸦嘴,呸呸呸。宋艾给自己打打气,叫小吴别声张。免得因小乱大,灭了喜气。

支开小吴,宋艾静心沉思。突然觉得淡蓝不是没有逃婚的可能。他说不出所以然,但是直觉告诉他可能出事了。好在宋艾是能沉得住气的人,到婚宴结束,他的情绪都没露出破绽。

宋艾一直希望淡蓝是一时糊涂,毕竟结婚对她来说,本就是一桩不太情愿的事。他想她很快就会回来的。然而到第三天去娘家回门,莲花街还是不见淡蓝的踪影。宋艾苦思冥想出几个理由,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更别指望糊弄岳父岳母了。

淡蓝的妈妈知道女儿不见了,气得扑着胸口埋怨,这不争气的东西,白养活了!宋艾拍着岳母的背,叫她别着急。再等等。

淡蓝妈妈见宋艾不怒,感激他是个明事理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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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大附近的蓝山咖啡馆里放着清幽的音乐。给淡蓝的心里送来一阵阵凉意。五年了,整整五年,咖啡馆还是原来的面目。古朴中透着现代创意。像五年前一样,淡蓝在通透阳光的位置坐下。窗台的木桶里种有青翠碧眼的吊兰。看上去是刚刚修剪过的样子。淡蓝叫服务员来两杯蓝山咖啡。服务员重复,小姐,请问是一杯还是两杯。淡蓝右手比划着,两杯,两杯。

淡蓝只是想再次回味昔日的光阴。虽然她知道时光不会逆流。正如宋艾所想,淡蓝只是去调整心情了,很快就会回来。淡蓝不想让我们打扰她,所以再多的人马都找不到她。宋艾还是了解淡蓝的。最起码他足够理解淡蓝的心境。

那都是因为爱她。爱使得一个人变得足够通融。

淡蓝慢慢品着咖啡,美好的日子仿佛在一瞬间都回来了。或者从不曾离去。一个人在咖啡馆待久了不免有些寂寥。淡蓝是无意中看到木桶上纤细的划痕。凑近细瞧,竟是五个字“绛红爱淡蓝”,淡蓝不相信这是真的。但是又确确实实存在着。淡蓝想难道绛红来过?淡蓝又想,来过又如何,终究是和别人结婚了。但是淡蓝还是想试试看,能不能等到绛红。

如果淡蓝等不到绛红,淡蓝就回老家安安稳稳和宋艾过日子。也就是说宋艾之前的想法是完全正确的。但是人世间往往有风云突变。什么是风云突变,就是你根本无法预料下一秒钟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淡蓝怀着明媚的希冀随着日落的余晖渐渐黯淡下去。淡蓝笑自己白痴,这样等绛红能等到什么时候呢。说不定牙齿落光,绛红也不会来。淡蓝累了。其实淡蓝早就累了。她的心已经彻底从绛红身上抽出。但是就是这几个来路不明的字挫伤了她忘记他的决心。

晚上十点。绛红趴在桌上睡着了。突然感觉到有人拍她的肩膀。淡蓝睁开惺忪的眼睛,看到了陌生又熟悉的一张脸。淡蓝有置身梦中的恍惚。想说什么却有点张口结舌。她揉了揉眼睛,确认那张青春明媚的脸庞。

故事回到了原点。淡蓝回到了绛红的怀抱。中间发生的事情对淡蓝来说就像是做了一个长达几年的梦魇。

淡蓝问绛红,你为什么和别人结婚?为什么无缘无故失踪,害我找你。

淡蓝说,我没有结婚。我给你家里打过无数次电话。你妈妈说你结婚了。叫我不要再去打扰你。

淡蓝不相信妈妈会骗她。她继续问绛红,那电视里的报道是怎么回事?

绛红叹息,淡蓝呀,连你也认不出我吗。不过说来天下事真是无奇不有,居然有名字和长相都和我一样的人。但是你忽视了一点,我耳后有酱红色胎记,不信你看看。

淡蓝拨过他耳后一看,真的是她的绛红。五年前的绛红,一点都没变。

淡蓝开始相信,即使时光不复,往事也可追。 <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