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以辰篇

二月十八。没有广告的阴有小雨。来这个城市的第一天。

回忆是捉不到的月光握紧就变黑暗……衣兜里电话响起的时候我正抱着一摞的书在橱窗前徘徊。转过身来背后是若蓉。她浅浅的笑。

“等我下。”放下书，从中随意抽了一本去付了钱。拿在手上的时候看见是安意如的《当时只道是寻常》。出了书店，远远地看见若蓉站在雨中，背后是宽阔的马路和迷雾中若隐若现的榕树。这不是在梦里，我确定。

去哪啊？

随便。

那走走吧。

嗯。

买的什么书？

安意如的。

哦，你喜欢看她的书？

帮别人带的。

哦，我还以为你喜欢看她的书。要真是这样，我可就要鄙视你了。若蓉嘴角有嘲讽的笑。

雨淅淅沥沥地下，穿过了两条街，一路上若蓉说很多的话，我沉默，时而附和一下，更多的时候是微笑。看着街道两边繁茂的榕树，以及那些从树腰上垂下来的根。

“我累了，今天走了好多的路。”若蓉停下来。在紫竹街旁边的KFC坐下来，我去要了可乐、咖啡和鳕鱼堡。若蓉吃东西的时候还是不不停地的说话，她说她有倾诉的欲望。我微笑，我有倾听的习惯。看她吃完东西，仔细地把沙拉酱涂在剩下的鳕鱼条上。

“你们男人都是这么不负责的么？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连他的孩子都不要了。哪怕几个月，那也是生命啊。”若蓉突然抬起头看我。我慌乱地避开她的目光，低头使劲地吸可乐。“久，我和久的孩子，我曾经想过要生下来。虽然我们没有爱情。”

咳咳咳……手中用力，可乐给捏的溢了出来，呛了几下。

“好了，不说伤感的事了，说说其它的吧。你说。”

“我说？呵呵。我不知道说什么。实际上我是个麻木的人，也不会安慰。”

“好吧，那走吧。上我家去吃晚饭。”

我没有拒绝，我想看看若蓉的生活。仅仅是看看。

芳草街。若蓉说她喜欢这条街的名字。很喜欢很喜欢，以至于特意搬到这条街来住。屋子里还有两个男人和另外一个女子以及一条蜥蜴。若蓉说其中一个男人是他师傅，很是诧异写文字原来也要师傅的。另一个男人若蓉没说，我也没问，虽然想知道。那个女子是若蓉在杭州收留的，一路跟过来，我看她抽烟，白盒子的红塔山，话很多而且尖锐。蜥蜴叫青青，跟它打招呼，它眼睛都不睁下。

晚饭是两个男人做的，着他们把半生的牛肉放在蒜碟里蘸一下来吃，寡而无味，忍着咽下去。便再无胃口。

饭后他们要去酒吧，我不想去。若蓉要我再陪她走走，在路边的小店挑了天蓝色和粉红的小丝巾，折星星的塑料管子和玻璃瓶子。

“一辰，这些你买给我。没有广告的我要折很多很多星星，等你下次来拿。你下次什么时候会来？”

“不知道，我不能够承诺。”

“我不管，你反正要来。一定要来。我会在这个城市住下来，找一份工作，再也不走了。”

21日。农历正月十五。元宵。涛子生日。我们在盛开的烟花下嬉笑、打闹。收到若蓉的短信：一辰，我要离开了，离开这个城市，去云南以南，苗家寨。许久不与外界联系，或者病死在那。这个城市的天空给烟火照得通明，一分钟前的圆月再抬头时已不见，涛子拥着嫂子说真是奇怪。

我说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

是不奇怪啊。一分钟的月亮在一分钟后不见了。两天前说要一直呆在这个城市等我来拿星星的女子两天后说要离开。

拨了电话给若蓉，接通后，烟花在身后绽开，那么绚丽，那么耀眼。

“走吧走吧，开始往下掉灰土了，落得满身都是。”嫂子推我们。

再看手机的时候，电话已经断了。一分钟前的绚丽烟花一分钟后也成了灰烬。

回忆里若蓉把手伸过来：一辰，你带我走，请你带我走。

我仰起头，低呤：若蓉。

呵，没事，突然发神经。若蓉停在空中的手缩了回去。

突然想起我给若蓉说的一句话：靠得越近，伤得越深。

对不起，我给不起承诺。

苏蓉嫣篇

下车的时候，一辰深深的吸了口气。这就是若蓉所在的城市，依稀记得半年前，若蓉告诉他，要来这个城市，并且定居于此。一辰曾问若蓉，为何如此着迷于此地。若蓉笑：因为这座城市的名字，叫做蓉城。若蓉的笑，没心没肺。一辰看着若蓉，不说话。他深知，没有一座城市，留得住若蓉。哪怕是，若蓉痴恋的蓉城。

天是阴的，飘着雨。若蓉发来短信。我还有事不能来接你，你先自己找个地儿呆着乖乖等我回来。一辰看完，淡淡的回了个，哦。然后钻进一家书店。

这个叫印象的书店。很小，但是，给人感觉很好，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终于，一辰的手机响起。接通电话，转过身，那个喂还没说出口，差点撞上若蓉的鼻子。一瞬间，一辰愣在原地。若蓉嘴角微翘，还傻站着干什么，走啦。一辰微窘，等下，我付钱。若蓉应了声自顾走了出去。

一辰在收银台排队。看了一眼门外的若蓉。若蓉站在雨中，背后是枯黄的榕树，又瘦了呢，一辰在心里叹口气，这个女子，总是让人心疼。付完钱，一辰走出去，若蓉倚靠榕树上对他笑，眼神迷茫，散淡，看不到光，那一瞬间，一辰有点恍惚，感觉自己看到的，是一个幽灵。若蓉就是幽灵一样的女子，空灵的眼神。空灵的声音，就连走路，也是无声无息的。

若蓉说：我还真是喜欢这里呢，虽然这里的天气很糟糕，几乎看不到太阳。而且，这里的人，也不和善呢。一辰安静的听着。不说话。

若蓉又说：这条街，叫芳草街。我喜欢这里。

一辰看着若蓉的脸，张了张嘴，到底是什么也没说。一路上，若蓉不停的说，实际上，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这个女子，习惯把疼痛深埋心底。她会告诉你很多，惟独对那些疼痛过往决口不提。一辰心疼，但是无可奈何。

若蓉说，我是那个被心疼，却不是拿来疼的。最终，伤害我的，其实是那些说着心疼我的人。若蓉还说，真是讽刺呢，我就还真的信了。

那一刻，一辰感觉若蓉内心有什么在破碎，虽然她一直笑着。

雨一直飘着，若蓉说，她从不打伞，哪怕，下再大的雨。一辰想说：其实你需要一个替你撑伞的人。但是最终还是没说，因为他知道，他此话换来的肯定是若蓉不屑的冷笑。很多时候，一辰想，女孩，还是笨点，迷糊点的好，至少那样，可以不必如此疼痛。

走到KFC，一辰说，进去坐坐吧。若蓉点头。一辰点了东西，然后看着若蓉狼吞虎咽，这一刻，一辰的眼神是宠溺的。突然，毫无防备的，若蓉抬起头对一辰笑，我有孩子了。然后继续低下头吃。咳咳……一辰呛了几下，手上力度太大，可乐给捏的溢了出来。若蓉吮着手指，漫不经心道：我决定把她生下来。

孩子是一个陌生男人的，他去丽江找我，表现出很爱我并且一副很温和的样子。我曾经想要与他结婚。因为，我以为他会是言枫。为此我觉的很对不起言枫，如此比喻，简直是侮辱了言枫。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其实一开始就知道不会善终，但是还是那样做了，我爸说过，我迟早会死在自己的固执里，果然如此，你看，我连对自己都如此固执。明知是错，却偏要去做。

一辰看着若蓉若无其实的脸，淡淡的说着一件仿佛事不关己的事。他知道，若蓉心里的难过，越是平静的外表，越是深刻的痛苦。他到是宁愿，若蓉此刻能够号啕大哭，至少不是如此淡然的表情。

若蓉仿佛看穿般，对一辰说：放心，我不难过。因为，一开始，我就知道会如此。

一辰问：恨吧？

若蓉笑。笑的花枝乱颤。恨？怎么可能，我不屑。她低下头，轻轻的说：其实，我对任何人，都无任何怨念，无论发生什么。因为，我自己也是个很残忍很恶毒的人，我更厌恶自己，可是我还是不知廉耻的活了下来。我不停的算计别人不停的算计，虽然自己也疼。一直以为，自己被伤害，其实，是自己一直在伤害。

一辰说：可是，若蓉。你并不是一个很有心机的人。虽然，你是我见过的女子中最聪明的那个，但是，算计人心并不是你的所长。

若蓉缄默。

良久，若蓉抬头：我被骗怕了，而且，我只算计，欺骗我的人。但是。其实，疼的是我自己。

一辰点头。

若蓉说：我累了，想休息。

一辰点头。

若蓉说：一辰，我真的……

一辰说：我明白。

若蓉点头。恩，我们回去吧。

来到若蓉住的房间，微笑着和与他同住的人打了个招呼，简单的客套，吃完饭，他们去了酒吧，剩下一辰和若蓉。若蓉做在梳妆台梳头，很认真的扎了两个麻花辫，问一辰好不好看，那一刻若蓉的脸，天真无邪。一辰看着若蓉素净的脸，点头。好看。

若蓉仰起脸微笑，一脸的天真美好。嗯。明天我去买绸带，我很久不曾打理自己。然后若蓉转过头一本正经的问一辰：会不会太老土。一辰笑：不会，很干净。若蓉满足的微笑。恩，那一刻的若蓉，一如三年前的若蓉，拿着一辰的棒棒糖一脸满足的微笑。

若蓉送一辰离开。站在榕树下对一辰挥手。一辰看着若蓉逐渐消失的身影，突然的，就掉下泪来。他觉的很无力，对自己，对若蓉。

一辰办好手续，回到学校。他来到这个阴暗潮湿的城市，想要照顾若蓉。看见头顶的烟花噼里啪啦的绽放，想起三年前若蓉天真无邪的脸。她仰着脸：幸福？幸福就是能和爱的人一场眼花。

拨了电话给若蓉，接通后，烟花在身后绽开，那么绚丽，那么耀眼。

“走吧走吧，开始往下掉灰土了，落得满身都是。”身边的人推一辰。

一分钟前的绚丽烟花一分钟后也成了灰烬。再看手机的时候，电话已经断了。

第二天，一辰在食堂吃饭，隐约听见新闻：元宵夜，芳草街发生一起车祸，死者大概十八九岁，当场毙命，据医生检查，此女孩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身边的人惊呼：呀，那么漂亮个女孩，真是可惜了。一辰抬起头，看见若蓉的脸，眼神空灵，嘴角上扬，她身边的血液，像朵花。诡异的玫瑰。她仿佛是在看着一辰，看，我说过要定居此地的，果然是这样呢。

一辰很想知道，若蓉是否听见烟花绽放的声音。

这个城市的天空给烟火照得通明，一分钟前的圆月再抬头时已不见，旁边的人议论着，真是奇怪。一辰说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

是不奇怪啊。一分钟的月亮在一分钟后不见了。两天前还和自己说话的女孩子，一下子，就消失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啊。

还未说出的话，到底是只能用埋心里呢。你总是迫不及待的离开，三年前如此，三年后亦如此，总是不给我好好照顾你的机会，若蓉。是你脚步太快，还是我走的太慢？

2月18，以辰来看我。他没说爱我，我没跟他走。我们相识三年。纠缠三年。从不说爱，没有誓言。守侯彼此，拥抱彼此，索取温暖给予温暖。分开后，各自写了文章，并也无做商量。三年来的默契，已是无人可及。此后，再无联络。彼此深知，以后的路，谁也不能陪谁。我们终究要面对现实，过自己的生活。 <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