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自古伤别离
作者:紫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813

这是多年以前,我在一个山区中学任教时的一段情感经历。

……

天上的雨,越下越大,地面的路,越走越滑。

那是一个周日,我骑着借来的一辆旧摩托车,已经在泥泞的山路上,冒雨走了一百二十多公里,由于道路年久失修,路面坑坑洼洼,凸凹不平,车轱辘时不时落入积满了水的坑塘,使我不敢开快,只得小心翼翼地缓慢前行。

凌晨一点多,我终于到了小镇岔路口,从这里拐向一条更窄的小路,再骑五里地就到我所在的那所学校了。

不过,这段短得多的小路,也更加难走。

当我小心翼翼正要下坡拐上小路时,一直跟在我后面不远的那辆长途客车停下了。

无论如何,大车颠簸小,它还是追上了我。

我也停下了,想看看有没有熟人,顺带捎人家一程。

在这条小路上,我没车的时候,不知搭了多少次人家的便车,乡村就这点好,只要碰到了,就不管熟悉与否,大家还可以做个伴儿。

“是张老师吗?太好了,我就说天无绝人之路嘛。”

接着是银铃般的笑声。

我看着从长途客车上下来的赵英,笑着说:“好像是丙镇到昌南那趟车嘛,你怎么会坐这班车。”

“咳,别提了有多冤枉了,我就晚了三、四分钟没赶上到永昌的的那班车,要不然,昨天晚上九点多就到了。你看,这个时候到这里,要不是遇上你,我可怎么回去啊,我这心里正发愁呢?……”

我清了下嗓子,说:“时间不早了,先上车吧,边走边说。”

她坐到了后座上,扶着我的肩膀,说:“预备,走。”

我笑了笑说:“你扶好啊,摔下去,别哭鼻子。”

“才不会呢,瞧你这张嘴,尽胡言乱语。”她嗔怪地说着,将一块雨披子蒙在头上,用一只手按住,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搂住了我的腰。

嘿,这家伙倒挺大方呵,满不在乎的嘛。

赵英是我们学校高三(二)班的班主任,主课数学,我则客任教三个班的语文,大家同在一个办公室。

不过,我平时不太爱搭理她,嫌她太疯。

现在的高三学生,胆大妄为,追小女老师不加掩饰,你不在学校,恐怕难以理解。

赵英老师就是我们这个年级的大众情人。

年轻、漂亮、开朗、活泼、热情、大方,这些词语用在这个小赵老师的身上都是非常贴切的,而这一切又十分的符合那些虽然小胡子已黑但还没有刮过的高三男生的追求条件。

而这个赵英偏偏还整天和他们班的那些大男孩儿们泡在一起,说说笑笑,放了学还留在教室里讨论那些八杆子打不着的国际国内大事件,连克林顿、布什等大人物的事情他们也操心。没有广告的

据说,他们班还有两个男生公然的写信追求她,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但是,两个男生还挺好,竟然没有打架。

倒是其中一个男生,和他要好的一个女孩打起来了。

因为那个学习一塌糊涂的小女孩竟然视小赵老师为情敌。

哎,当今的社会,可真是够乱的。

五、六里泥泞不堪的山路,摇摇晃晃的,不象是在骑摩托车,感觉倒象是在海上行船,我们俩一路上没怎么说话,也没什么可聊的,到最后,雨也停了,这个赵英索性把雨披子系在脖子上,将脸靠在我的背上,两手交叉搂着我的腰,趴在了我身上。

咳,人家,睡着了。

哎,受不了了,那对丰满的**,随着摩托车的颠簸就在我的背上噌来噌去,简直是在考验人嘛。

但凡男人,一般都受不了这个。

可我,受得了,为啥?倒不是什么他妈的思想觉悟有多高。只是,因为,说不出口啊,咱是阳萎啊。嘿嘿,这个管用了,不犯错误。

回到学校的当天夜里,我发起了高烧。可能是淋雨的缘故吧。

这几个小时的风雨山路,可把我冻坏了,肯定是伤风性感冒。

要不是给我母亲的母亲奔丧这么大的事情,我才不会在大雨天跑那么老远的,该着。

周一,我还是挣扎着起来去上课,这么个小小的学校,一颗钉挂一个瓶,你不去,谁替?

而且,任的又是毕业班的课,眼下正是面临高考的关键时刻。

真是没辙。

下午,我早早就回到自己的宿舍,翻箱倒柜,翻遍的所有的抽屉,找出最后两片感冒通,吹了吹沾在上面的烟灰,就着剩茶,吞了。

有人说,茶水解药?我偏不信。

要不,你就着茶水,别剩茶,新沏的浓茶,吞两片毒药给我瞧瞧。

有病。

我三下五除二脱了个……当然不是精光,留了个三角裤衩,钻进了被窝,准备好好发发汗。

迷迷糊糊的,那个令人讨厌的家伙来了。

“张老师,听同学们说,你上课时脸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赵英很关心地问我,声音十分的柔美甜润。

咦,对了,这家伙趴在我后背睡着了,她没病,我却病了。

“还好,就是头有点疼。”我心不在焉的回应着。

伸手不打笑人脸,尽管心里特烦,但是人家是冲着你来的,是来看你,关心你,总不能不识好歹吧。我可不在那样的人。

不过,我还是没有把脑袋从被窝里探出来。

“哎呦,你可发烧呢。”她的声音大了起来。

她那嫩白的小手,竟然毫不犹豫地伸进被窝,搭在了我蒙着被子的额头上。

哇,女同胞就是有先天的优越性,可以任意妄为。

换了她发烧蒙着脑袋,我敢把手伸她被窝里?你试试看……

算了,别想了。

我只好探出脑袋来,带着哀求的表情,说:“赵老师,我……特困,想先睡会儿,不好意思,失礼了。”

“那,你吃过药了?”声音特别的温柔。

我挠了挠脑袋,说:“最后两片感冒通,被我吞了。”

“那不管用了。”她沉吟着说:“你已经发起烧来了,最好是去打一针柴胡,或者庆大霉素。得退烧。”

“现在?”我其实最怕打针,但是口气是慵懒的:“我再跑好几里路,去医院……去打针。您,饶了我吧。恐怕还走不到医院,半路上就完蛋了。”

“起码,你得吃退烧药啊。你有阿司匹林吗?”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

“我那里……好像也没有了。”

我无可奈何地说:“要不然,麻烦你替我去镇上医院看趟病如何?”

“好,我去开药。”

她很干脆地说。我本是嘲弄的口气跟她开玩笑的,想不到她这样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我这心里……

这就是中国特色,有病的人可以在家待着;没病的人去装病开药,一样的可以报销。

她转身走的时候,我心里真的有点感动,赶紧说:“用我的自行车吧。”

她回身一笑,说:“你可真是病糊涂了,我自己有自行车呵。”

说完,轻轻地将门带上,走了。

门外,有男生说话:“小赵老师,我们到处找你呢。方明今天生日,请你一起搓饭呢。”

“都什么时候了,就要高考了,你们还老开帕儿蹄,撒欢呢?一点都不抓紧复习。”

接着是央求声,笑声,一路远去了。

唉,真累。

迷迷糊糊中,那个讨厌的家伙来了。

“张老师……小张,药买回来了。起来,先吃了药再睡。”

什么,叫我小张?

小丫头片子比我小好几岁,管我叫小张?

我长长地出了口气,懒得与她计较,勉强抬起头来。

一杯温水在一只白白的小手上端着。

一粒药片在另一只白白的小手上托着。

我虽然晕晕糊糊的,但舌头尖儿还没完全失去灵敏度,就在她的手心儿里一沾,一片阿司匹林就进了嘴,又就着她柔荑的小手,喝了几口温水。

唉,享受了,够腐化。

网上,简写作FH,还有那个……腐败,FB。

我终于傻乎乎地笑了,调侃地说:“要不,怎么那么多人急着找媳妇。唉,光棍儿苦呵。”

说着,又缩进了被窝。

祁琴笑了,说:“你条件不差呵。干吗把自己熬成大龄青年。玩儿深沉啊。”

“我这是玩儿深沉啊,你这么抬举我?”

我有点儿恼怒。

她却扶着上下铺的立柱笑着说:“我可没有挖苦你,你别多想。”

其态甚是妩媚。

我讨厌这个。

闭上眼睛睡觉,感觉有点无理,也有点虚伪,但是,确实很累。

一觉醒来,感到口渴极了,一想到要光着身子钻出被窝找水喝,而且,还不知道暖壶里有没有水了,就心烦。

勉强睁开眼睛,觉得有点晕,除了头晕,就是眼晕,屋子的铁丝上,挂满了刚洗过的衣裳。我擦了擦眼睛,欠起半个身子。

哦,外面的小雨还在下。

咦,这些衣服是我的呀。谁洗的,谁会这么大发慈悲?

哦,对了,难道会是那个……咳,老说人家讨厌干嘛呀。

“醒了,喝水吧。”

我正在胡思乱想,柔和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倒吓了我一跳。

仍然是那双白嫩的小手,一只执杯,另一只,自然地抚摸着我的额头。

“嗯,烧退了。你觉得怎么样?好些了吗?”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问:“几点了?”

我的心里,感到很愧疚,也有点不落忍。

“四点多,快天亮了。”

她又帮我掖了掖被角。

啊,原来她整整守了我一夜。

我抬起头来看着她,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这个时候要是说些感谢的话,真他妈够傻的。

头还是有点晕,一股暖流却涌上心头。

现在忘了,也许不好意思承认,当时的心里是不是发过誓,要是有一天她病了,我也可以这样伺候她,说句不该说的话,假如不幸她成了植物人,我可以守候她一辈子的。

高考结束了,这一批毕业生送走了。

赵英也要走了,她四月份考研的通知书早下来了,过去不大说话,反正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就是了。

她考上了北京师范大学的研究生。

然而更加令人沮丧和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是和男朋友一起考上的。

走的那天,我默默地把她送到了公路边,就是上次我们在雨中相遇的那个岔路口。

我还在这所山区中学继续教书,仍然是教三个毕业班的语文课,二班的班主任是个快退休的老大妈…… <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