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月
作者:紫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547

那月

她穿着白色的裙子,向着他的方向走去,像纯洁的天使。没有广告的

他站在桥的这端,只是微笑。然后挥手,向他的天使告别。那笑容充满希望,又有些忧伤,是为这短暂的相聚。而又匆匆别离。

晚风吹动她的长裙,连同泪水一起,飘舞。最后滴入平静的水面,激起圈圈涟漪,久久弥散不开。就似她终是无法释怀的爱情。

遇见他的那天,就是在这座桥上。她也是穿着这条雪白的裙子,轻轻走到他的面前,靠在旁边的栏杆上,用心的听他弹唱《那女孩对我说》,然后就痛哭出声。朦胧中看见他突然变成了诺,眼睛眯得弯弯的,笑着对她说,那月,乖,不哭。

诺。是你么。她紧紧抓住他的臂弯。

诺,对不起。我还记得你。牢牢地记着。她抬起带泪的脸庞,扬起唇角。他竟看得有些痴了。随即一声叹息,可惜,他不是让她微笑的男子。

她忽又眼神暗淡,他不是诺。诺是明朗的,从来不会这样的叹息。用力的眨着眼,辨别着他们的不同。诺的眼大而清澈,孩子似的天真。笑起来,却是弯弯的。于是那种内心散发的开怀,那种爽朗的笑声,和诺总是分不开来。又怎么和面前的男子有一丁点的相似?

我是佑。他伸过另一只略带苍白的手。

那月。她脸微微红,轻轻地放手,对不起。那月仍在认真地看着这个叫佑的男子,为何,气质完全不同的两人,却给她那样相似的感觉?她不懂。

他只是自顾抱起吉他,消失在日落的方向。

佑每天都在这座桥上,那月每天都会经过这里,驻足,静静听他弹着低低的调子,那是完全灰色的天空,不带一丝明朗。那月就会想起诺,太阳一般的诺。

一只篮球滚到脚边,那月站定,瞪着这只篮球,考虑着走开还是将球还回去。旁边已经有人弯腰抱起,经过她时,突然停下,那月,黑色不适合你。

那月困惑地看着他,认识吗?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我是诺,现在认识了。诺扯出好大的笑容,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那月,你这样不礼貌哦,一句话都不说,也不笑一下。这样子很让我难过的。诺跨下兴致勃勃的脸,一副受伤的表情。

那月不知如何是好,从来没有人像诺一样一下子和自己说这么多的话。就算是父母,也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惊吓这个并不亲近的女儿。有多少年了?大概从她上学伊始,拿着奖状喜滋滋地跑到父母面前炫耀,期望得到夸奖,他们却无动于衷,依旧忙着数钞票时候;也许是从懂事以后,偌大的房子,只有空洞的回音陪伴着自己,于是习惯了夜幕降临,缩在床角,等待黑暗笼罩着世界的时候。不记得了,太久远的事情她已学会了遗忘。所以她接受父母对她另一种方式的爱,哪怕在金钱的包装下显得冰冷。

那月试着微笑,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她觉得如此陌生。自闭症,她听同学背后议论过,也许,注定无法摆脱。眼前的少年却并不在意笑容中温暖的程度,因为他已认定,她将不再孤单。

那月,来看我打球。诺的眼睛笑得眯眯的,似命令又让人无法拒绝。好。面对诺,那月总是有些慌乱。她渴望能像他一样自若的谈笑,又害怕深受他的影响,迷失在他宠溺的笑中。

球场上的诺在飞扬,一次次漂亮的篮板引来场边众女生的无数鼓掌和尖叫,连对方的拉拉队也有大部分倒弋。诺就在得分之后冲人群后面的那月挥手致意,更将气氛推到最高。

那月,我打得不好?中场休息,诺挤过围绕他的人群,从那月手中接过水。

好。

可是在你的脸上看不出来。诺的眼睁得大大的,亮晶晶,无辜地望向那月。

那月咬紧下唇,看着地面。她不敢看诺,诺就像太阳,有着明亮,有着温暖,也有着众多星星终日围绕,她太冷太暗淡,始终不敢靠近。

跟我来。诺拉起她,边跑边喊,兄弟们,我有事先走,对不住了各位。完全没顾场上杀人的目光和咒骂。

黄昏是这里最美的景色,诺指着面前平静的湖。金色的阳光透过重重树影,照在水面,氤氲升起。而我,会经常想到自己的兄弟。诺的黑瞳在湖水的映衬下泛起迷离,久久不语。

别人都说他有自闭症,其实只有我知道他内心的火热,那样优秀的兄弟。诺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忽然就顿住。又发狠一般,

我要给身边所有不快乐的人带来欢笑!要让自己的爱情带有阳光的味道。那样健康和快乐。所以,

那月,诺扳正她的肩,让她能够直视着他。幸福要靠我们来寻找,不是等待。而我找到了你。诺的眼底充满认真,把心交给我,完全的。那月第一次发现,诺的眼海也会变得深遂,让她陷入其中,找不到方向。嗯!那月用力地点头,轻轻靠在他胸前。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分不出彼此。忽然身后传来同学们的尖叫和口哨声,诺依旧是爽朗自信的笑,只是双手紧紧拥着她,那样牢。那月不再逃开,闭上眼,感觉安心。

两年的时间里,那月仿佛又回到了幼时无忧的日子,每天每天,都有诺的陪伴,笑容在她的脸上绽开朵朵幸福,是诺为她采下的芳纷。

诺说,最想看她穿着雪白的长裙的模样,一定是像她不经世事的眸子,纯洁得让他心疼。她便在他生日时穿上最美的雪纺裙,等着他惊喜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

一夜,雪纺裙忽然就落满了灰尘。他从来不会迟到,更没有过失约。手机关机。他说过,那月,我的手机永远为你开着。她发疯般寻找。音讯杳无。

那月,假如有一天,我一无所有,去流浪的时候,你,愿意陪我么。

诺,你不会丢下那月一个人不管,对么。

是,我宁愿丢下一切,也不会丢下那月。她守着诺言,不敢乱动,怕他有一天回来,找不到她。她每天的工作,除了思念,就是一封封地写邮件,放在草稿夹中,从不寄出。似乎又回到了大学里一个人的世界,不同的是,那一丝却坚定的信念。

那月,忘了我吧。我是个骗子。

这是他消失后寄给她的第一张明信片。没有署名,没有地址,熟悉的字体,不带温度的言语。让这些本是潇洒钢劲的字体看来也似乎有些扭曲。

她向佑喃喃地说。他在仔细地听。脸上时而露出奇怪的表情,被那月捕捉。

桥上行人流水般走过,看起来漠无表情。也许心里都有个悲伤的故事,需要向人诉说,或是倾听。水面上她的倒影立在了金色的阳光里,柔弱的脸庞始终是那抹淡定的微笑。让他忽然想起那个被他丢下的小女孩,那个扬言要等他一生要做他妻的姑娘。她们是多么不同,却让他感觉那么相像。

那月将头转向他,佑,你认识他么。你们,好像。

佑摇摇头,我不是他口中的兄弟。我只是个流浪歌手。

不管你是与否,可曾想过在天空挂上一轮红日,驱逐寒冷?那月心中默默,诺,我一直在完成着你的心愿。而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圆满。那月的眼神透过佑,看着远方躲在云际的诺。

也许。佑抱起吉他,回去吧,太晚了。明天,我给你讲个故事。

流浪的时候,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人,各种各样的人。

包括心中一直一直放不下的姑娘。他承认爱她,很深。只是流浪的人不配有长久的爱情。她是那样的炙热与执着,他忽然就退缩了。

佑笑笑,我没有你的勇气,那月。即使是结痂的伤疤,也怕某一天感到锥心的疼痛。

于是继续他孤单的旅行。只是不再寂寞。因为有她的爱陪伴着,虽然,并不敢奢求她会像她说的那样专注。但那已足够。

很多个时候,总是会有陌生的人和他一起坐下来,眼望天空,向他讲述着不同的故事。他知道,其实人们根本就不在乎他人听与否,只是想倾诉。因为他,也曾有过如是的经历。

那是在凌晨的广场上。除去了白天的凌乱与吵杂,现在的空无一人就显得萧条,略带些寒冷。他了无睡意,有一搭没一搭地弹着不成曲的调子。远远走来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动作缓慢,近了,小心挨着他坐下。

今晚的夜空很美,是吗。男子仰着头。

佑说是啊,很美。随意地抬头,黑漆漆的天空,偶而会见几片灰色的云显得突兀一些,没有一丝星光。如果这样的夜空也叫美的话,佑看向眼前的男子,那么他的心中一定充满阳光。

男子把头转向他,笑了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这么晚了还没睡。

你不也是?佑反问他,那是一双多么美丽的眼睛,在夜色下仍旧闪着濯濯的光亮,只是,没有焦点。

睡不着,出来走走。他又笑了,看,不是遇到了你?

佑不再言语。自顾想着心事。

你很像我的兄弟呢。失明的男子依旧带着温暖的笑意。滔滔地讲着那些让他放不下的过往。他有个双胞胎的兄弟,和他截然相反的性格。就像佑一样,看起来有些忧郁,却是那样的优秀着。只是双生的孩子似乎有一个身体很好的话,那么另一个就会很弱。他一直以为,兄弟是代替他去的,而他,也要代替死去的兄弟好好活着。我一个人可是两条生命的。失明的男子说得那样坚定。

所以,他把温暖毫不吝啬的分给大家,让生命的空白涂满每道不同的色彩。于是上天就送给他一个天使,让他好好疼爱。如果不是那场车祸,也许,他们真的可以像童话一样,从此以后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少见的愁绪在他脸上展开,极不相衬。他是那样开朗的男子。

你不怨么?佑说,也许这并非上天的恩赐,而是惩罚。

男子无神的眼眯得弯弯地,大笑道,你怎么会这样想呢,兄弟。遇见本身就是莫大的幸福,我们为什么还要索要无度?不,真的不怨。

他何尝不惋惜。于多少个这样的夜里,无法成眠。如果带给别人温暖的代价就是拿走他的光明,他愿意,只是再不能兑现他爱的诺言,再也给不了她幸福,那么这丝遗憾,怕是会缠绕他一生。

你不知道,那时,我有多想希望是他的兄弟。佑笑着对那月说。

那月一直摒住呼吸,不敢打扰佑的回忆。他,是她的诺么。

他在娓娓讲着他的事,就像多年的老友,就像好久不见的兄弟,那样亲切自然。佑的心被暖暖地烘烤着,那些遥远的往事,那些爱过伤害过的人,蓦地一起涌上心头,让佑的胸间闷闷地难受。也许是这男子的过,也许是由于他看不到东西的眼睛,就在那样一个夜晚,佑打开了二十多年未曾开启的门,向他诉说着关于他的童年,青春,和无人知晓,还没来得及到来便被他扼杀掉的爱情。那爱情如此遥远,就像佑的旅程一样,没有目的,没有归途,一条似乎永远也走不完的路。佑只是在寻找,寻找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时间匆匆,天亮了。红日升起时,佑说了一句话,对那名男子,也是对自己。佑说,你应该问问她的想法。

那月用很轻很轻地声音问佑。他很傻,是不是。

也很任性。佑补充着。他分明就是连带着自己,只是这时的那月感觉不到。

总那么一意孤行。他真的不在乎别人么,不知道这样凭空消失会带来多大的震撼吗?温柔的那月竟有点歇斯底里。他怎么能这样狠心的丢下一切?佑抱住哭成泪人的那月,轻轻安抚。或许,他们都错了。两个人的天空总是会挂满彩虹,风雨再大,有两颗真诚的心挚着,又有什么能够撼动?他们,真的懦弱。

故事讲完了。他的旅行也该结束了。夕阳的余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犹如希腊神话中男子一般,俊美,冷硬。

你知道么,佑,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那月带着浓重的鼻音。

很高兴认识你,我的天使。佑微笑着看向那月。如果上天让他早些遇到她,再早些遇上他,会不会好很多。佑摇了摇头,贪心呵。这样,已足够。若是哪天会再遇到那个失明的家伙,一定要告诉他,事情也许远比想像中要好。

谢谢你和你的故事,佑。也许这只不过是个故事。那月依偎在他的胸前,又慢慢离开。也许,我的诺在不知名的地方正承受着莫大的痛苦或是幸福,我都不会放弃。

佑的吻轻轻落在她的额头,我也要走了,善良的姑娘,照顾好自己。

留给那月一抹微笑,转身,不再回头。佑的脚步有些匆匆,他要挽回被他舍弃的爱,争分夺秒。怕耽搁一会儿,会错失了一生。终于醒悟这多年来的终点,只为寻找她所带给他的全部温暖。有她的家,他便愿意扎根,不再漂泊。

那月的心是雀跃的,从来没有过的那种轻松和向往。手机一直没有换号,家里的电话录好了答录机的留言,邮件被她一封封地发到诺的邮箱,一切办妥,便背上笔记本去往寻找诺的路上。也许佑的故事中的他并不是她的诺,她不在乎,因为希望促使着她的脚步要一直向前。诺说得对,幸福是要我们自己来寻找的,并不是等待。而她的心不小心掉落在他那,她的幸福就是和他在一起相偕终老。于是她将所有的黑色抛弃,那是一片记忆的泥沼,踏过之后,一无所有。但她知道,诺会在很暧的阳光下等着她,留有比阳光更暧的拥抱。 <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