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而过的青春
作者:紫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550

雨水叮咚,参差错落地叩击着凉凉青石阶。没有广告的含苞的百合花终于满满地开了,风雨浮沉,暗香浮动。我双手合十,闭目凝望那道明媚而忧伤的青春渐行渐远。

人也奇怪,那个略显浮躁的夏天,我却疯狂地迷上了一抹橙红。感觉如同泛滥江河,不可抑制。我时常凭栏贪看他逆光45度的侧脸,帅呆的凌空上栏,新月般的微笑和若隐若现的贝齿。略带忧郁的眼神毫无聚焦的扫过我,我的心就能荡漾起春天。有天看球的时候情不自禁地一把揪起老道的耳朵,没有丝毫的矜持。

哎,哥。那个穿橙色T恤打篮球的家伙是谁啊。妹有点迷他。

老道诡异地把我从头扫到脚,再一本模样地答道:报告长官,此人乃本书苑超级无敌潇洒篮球王子流川枫是也。

去死吧你。我踢他一脚,然后再莫名其妙地嬉笑起来。

第二天我就准备布下天罗地网,誓要把流川枫缉拿归案。老道自告奋勇担任了我的战略军师。

老道说看你文章写得飞沙走石的,应该先写封情书。

对他的破比喻我哭笑不得,写封情书会不会太俗了。

小孩子家家懂个屁啊,对付爱情这东西,越俗越受用。

于是乎一篇海枯石烂肝肠寸断的“血书”就出炉了。

老道读罢抹抹泪,深情地感叹,真够惊天地憾鬼神的。在度日如年的焦灼等待中,发出去的信犹如石沉大海,音讯全无。那抹橙红仍然时常照耀着我黯然的眼帘。出师不利,我有点气馁。老道却依然斗志昂扬,我们应该把情书坚持到底,第二就是你如果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他肯定会留意你的。

老道,你存心整我吧!咱不是那料就别拿洋葱当蒜,真想抽死你。

老道双手求饶,嘴里小声嘀咕,长这么漂亮非要弄得土不拉叽地,有毛病。我装作没听见,心里却溢满骄傲。老道又嘿嘿坏笑,要不你当众向他告白算了。

那被拒绝了才羞煞本姑娘。于是我们的第二个计划就宣告破产了。可我始终拉不住苦恋的弦,没过几天就继续写信给他并施展双面进攻,让他措手不及。有次越界的篮球如愿地滚落到我的脚下,我怎能辜负天公的一番美意呢,屁颠屁颠地把球抱起来给他,谁知道我有什么图谋呢。

太阳这么毒辣还打球啊,看你们浑身跟洗澡了似的,我给你们打点水去,说完我一溜烟就跑,只怕他说不用不用,过会我就拎着暖瓶一次性杯子和毛巾欢快地跑到他的面前,不知羞地装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偷偷看他。周围那几个队员打着响指吹着口哨一脸痞笑地起我俩的哄。这张英俊的脸羞得像个熟透的苹果,我突然产生咬上一口的冲动。我的脸也刷得一下火辣辣地烫手。幸庆别人也以为我害羞了,不过现在还有会脸红的男生,真新鲜啊。

从此以后,几乎他的每次篮球赛,我都准时到场为他呐喊打气,端茶送水。他那帮兄弟们毫不顾及我的感受,抢我给枫买的冰淇琳,偷吃苦耐劳特地为他削的苹果,我气极的时候会冲上去揍他们几拳,掂着他们的耳朵让他们求饶。胖子吃着我带来的草莓,满嘴涂蜜地见我就喊好嫂嫂,好嫂嫂,我佯装着生气,心却繁花似锦。我就要对他好的让全世界都看到。哪怕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疯子又有什么干系。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感受到我的谄媚,只有他似乎浑然不知。 对于我他话很少,很拘谨。总是大片大片的冷场和单音节字母回应我的一腔热情。我总是强颜欢笑地隐藏我大把大把的失落。

老道对我的所为也变得很不理解,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因为好玩而支持我了,礼拜天的午后他约我去喝奶茶,我看见他把优乐美的杯子攥在手心紧紧的,奶茶都要溢出来。

舟舟,你看你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这样做值得吗?

他的目光投影在我看不见的远方,仿佛示意我,我所追逐的不过是一幢海市蜃楼而已。

哥,你也觉得我错了吗,人一辈子难道真不能勇敢去爱一场吗。我不愿意认输,也不愿意放弃。

他伸手抚平我紧锁的眉,却抚不平我紧皱的心。他知道我一直很倔强,苦闷地抿了一口奶茶。

舟舟,我只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爱别人的同时,一定也要爱自己。哥哥祝福你。

他离开座位背过脸去,留给我一个轻微颤抖的肩膀。我跑过去紧紧搂住他的后腰,眼泪一颗一颗地掉在他纯白的衬衣上,而他这次没用他的口头禅:“舟舟,你又流鼻涕了。”只是牢牢地立着,像一棵伟岸的树。

我把压抑许久的情绪全都发泄在他的衣襟上,人也觉得神清气爽了。老道用他的大手扣住我的小手。舟舟,我们今天去游乐场玩啊。

好啊,好啊。

我们坐在童年的木马上,哼起了儿时的歌谣。在青春的游艇上,释放我们年轻的漏*点。在旋转的摩天轮上,寻找遗落的幸福。兴奋着,欢呼着,雀跃着。这一刻,我一定是忘记了枫的,仅仅看到老道的笑容,还有他的眼睛,纯真透明。

老道一如既往地做着我的精神后盾,我一如既往地追逐着我的幸福。

在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就为自己打气,甚至在自己墙上贴上“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等诸如此类的诗句来激励自己再坚持一下,也许有天他发现每天看他篮球和给他写情书的是同一个痴情女孩的话,他会感动的快要死掉。但他好像没发现过,也没给过我机会泄露过这个小秘密。

在他生病的时候,我会跑到很远的地方去给他买特效药。他哪天若因比赛而耽误了上课,我会拿着书到他的班级去旁听,做笔记,为他补课。星期天我会早早地起床到市里去买回他爱吃的狗不理包子站在男生宿舍楼下等他。我为他做的一切,只要他能感动我都会一无反顾的,哪怕仅仅是以友谊的名义。

但我真撞上了铁石心肠了吧,即便是石头落进水里也应该起个涟漪啊,为何我却是一无所获。我一度消瘦了好多,在夜晚会抱膝而坐,泪流满面。他可能不喜欢我这种疯丫头吧,我想不是那把能打开他心门的钥匙。我没能等到风雨过后的彩虹。一天傍晚的时候,我面对电脑屏幕哭了,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写信给他了,如果非要说它有什么特别,那么唯一特别的就是它是封电邮,我不想让他嗅到我的泪水的咸度。“枫,你能猜得出给你写情书的我和在你打球的时候陪着你的丫头都是同一个我吗,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如果真是如此,这么多天打搅了。再见了,爱情。再见了,枫。”泪水淡淡淌下来,如果爱情要付诸东流,盼项羽来把我阿房宫式的伤痛也付之一炬。

那晚,我久久不能成眠。叫上老道,陪妹喝酒去。他什么也不问就跟我来到了酒吧。我把苦辣一杯接一杯地吞进肚子里。恍惚感觉到他一直在劝我,夺我手中的酒瓶子。我望见老道伤心凝重的脸和飘忽不定的烛光相互交错着,摇曳着。原来老道忧愁起来也是这么风度翩翩的。

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下午了,是老道把我送回来的吧。跌跌撞撞从床上爬起来去上课,进了教室脑子还是嗡嗡作响,班里乱糟糟的,梅子上来就对我说:老道住院了,你快去看看吧。我一惊,酒全醒了。狂奔着一路跑到他的病房。老道头上缠着纱带,躺上雪白的床上打着吊针。睡着了吧,第一次见他安静时候的样子。鼻子一阵陡酸,我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泪若泉涌。老道慢慢地抬起手,拭去我腮边的泪:傻丫头,鼻涕都流老哥手上了。他看着我,对我很傻很傻地笑。笑得很温暖,很甘甜。

我把他的手捧在脸上。你才傻呢,为这点小事就跟人打架,一点也不像我认识的老道。他只是笑,也只是沉默。

这次泪水好像倒完了我对流川枫所有的单恋与痛恨。犹如饮尽了忘情水,我忘却了他在我的记忆里转悠过。但它却倒不出我对老道沉甸甸的友情及歉意。我和他,如同有了血缘的兄妹。

接下来的某天下午出了点小意外,流川枫突然约我却露天广场对面的咖啡馆里见面,我想是个要画上结尾的故事了。

咖啡馆里全是一对对柔情蜜意的情侣们,曾经的我也憧憬过会和自己的白马王子含情脉脉地沉醉在咖啡的香甜里,假设了千万种风花雪月,却都不是生活的结局。我坐在这里与他冷冰冰地对峙着。长得帅就很拽就有资本耍酷吗,我突然厌恶了他的自命清高和不可一世。

听说——你喜欢我。他有点不羁地睹了我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玩弄手中的杯子。

我吸口气,让自己心平气和,然后不带丝毫表情地问他,你为什么要找人打老道。

是他先动手的。他有点急促,并拨开刘海让我看他的伤口。我对他的心胸狭窄感到可笑。

他继续说道:我——我决定接受你。

呵,我有点惊谔,直勾勾地盯着他,冷笑。对不起,我现在不需要你施舍爱情了。起身走开。我设想电影里的男主角会拉住女主角乞求她留下,随后女主角心软,并答应他。但我会狠狠地给他一计光,算是为自己,也为老道。但他没有拉我,所以我也没有机会。

昏黄的街灯散射的光芒灼痛眼神。这一回是我先离开了,而他却愣在原地。

爱情总和我们玩着同名磁极的游戏,时常都在唾手可得的时候,它却突然变得遥不可及。

我和老道如同从前一样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不去在意旁人的眼光。咀嚼着简单的快乐。我不想爱情了。可老道也迟迟不找女朋友。老道,是你自己要跟我混的,误了终生幸福,可别怪我哦。跟你在一块,打一辈子光棍都成。他调侃地回应。偶尔我也会想,假如我和他真成了一对,应该蛮默契的吧。但又觉得这样不就是跟自己谈恋爱嘛。日子如细流,清澈而美好。

难道真应了那句爱情公理,男女之间没有纯粹的友情。在那个悠悠秋雨的周庄之旅中,我赤着脚踝和雨点一起跳跃在青石阶上,一切都猝不及防,老道突然拥吻了我。我又羞又惊,一下子把他推开。整个下午心都嗵嗵直跳,可能我已经习惯了他是哥哥的角色。老道,给我两天时间。

好,我愿意等你。

那天晚上,他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舟舟,在你答应做我女朋友之前,我想向你坦白一件事。

我的眼睛突然涨满的雾气,如同周庄湿漉漉的空气。

其实你写给枫的信,我一封也没寄。因为我早已爱上了你,怕你从此离我而去。我把它们当做给我的,统统锁进了日记。看着你在球场上对他的好,我都酸溜溜的,这家伙好有福气啊。看到你那么憔悴,我恨自己当初卑微的行为,想告诉你,又怕我们以后连朋友都做不得了。你喝了酒,说着糊话,语无伦次。我只想揍他,让他别再来伤害你。第二天早晨我就把他叫到一个偏僻的路上,我威胁他,让他少去招惹你。他竟然不听,还对我说在你把球捡给他的那一刻,他就喜欢上了你。但是你太漂亮,太优秀,太出众。好似天边的明月,可望而不可及。他甚至不敢去相信这突如其来的爱情,怕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怕守不住如此美丽的女孩,最终只能深深伤害自己。宁愿去选择远远地躲着,让所爱的人寻找新的幸福。我打他,因为他的懦弱,和我一样的懦弱。我们扭打在一起。像要撕碎了对方。其实只是在打自己,恨自己啊,连个女孩都没勇气去爱。很久没有这样痛快地打过架了。住院那两天,我一直在挣扎着要不要跟你说,这样你就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可当见了你,并看到你为我哭得两眼红肿。我又把话咽到了肚子里。甚至在乞求他不会再出现,不会再把你夺去。甚至希望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我别无它求了。舟舟,原谅我的自私吧。舟舟,原谅我。舟舟,原谅我。原谅我,舟舟。舟舟,你在听吗,舟舟,你在听吗。。。。。。

我掩面而泣,任凭泪水吞没了我的视线,吞没了我还未开始的爱情,还有我覆水难收的友情。老道啊老道,我该从哪个弧度与你坦然相对。

在清晨第一道曙光还没亲吻的我窗台,在我心中依然愁笼烟绕的时刻,我带着无法言说的惆怅和遗憾。归去,归去。

“情何以堪至此,老道,原谅我的不辞而别。珍重!”

再回到透明如水的象牙塔,我的心却落上了一缕抹不掉的尘埃。

换掉了手机,暂停了与好多人的联系。我用时间来慢慢身在舔伤,蒸于泪水。我逐渐原谅了老道曾为爱所犯下的错,对他的思念却一天胜过一天,犹如一团浓的散不开的雾,脑子里关于他的好,和他一起的快乐,如同回笼的鸟儿,纷沓而来。好想他,好想。辗转反侧了好多天,终于鼓足了勇气拨通了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老道。”

“你是谁?”,手中的话筒陡然滑落,那是一个略带愠怒的女音。

偶然在林间小路在遇见老道,他的臂弯还有一位清秀可人的女孩。相视一笑,纵有千言万语却哽在咽喉,咽不下,吐不出。这时我才明白,原来只要生活在继续,人世间的一切都不会云谈风轻。有人说流川枫和女朋友一起出国了。祝福他们吧,祈求上天宽容我以前曾对他做过不祥的诅咒。我也只是偶尔才感叹:笨拙的小孩在遇到真爱的时候原来也是会勇敢去追逐的,只可惜我还不配成为那些幸运的女孩子吧。

我的青春就这样哗啦啦地翻开去,秋风呼啸而过,明媚苍凉的梧桐街道,干干净净的。那些落叶般的酸楚,也只能在看不见的角落隐隐作痛了。 <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