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裂羽十七》 一百一十七、昔相古锋 一
作者:风镜旋      更新:2019-09-16 02:19      字数:3031

———在不为人知的时间和地点,昔相古锋与帝剑天都,决战紫禁之巅——————

夜很沉,玉绳低转。全\本\小\说\网寂默的夜枭在疏风下泣嚎,一点灰蒙的月色拨不开密密的阴影。

一声尖叫,疾如飞电的脚步声冲进了卧房。正在剪烛花的老人手一颤,烛泪溅在手背上。

他有些惊异地抬起头,看着呼吸凌乱的发妻。“怎么了?”

樊印尘有些尴尬地拨了拨乱发,敛容坐到他身边。风镜旋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从来都是这个烂脾气,不管心里多怕都不想被别人看出来。他又问了句:“怎么了?”

“剑架那里……有个影子。”她尽量想冷静下来,可看着他渐深的笑意,还是冷得有些发颤。

“他在叹息,是吗?你听见的。”

樊印尘眼里流lou出一丝惊异,转念一想,他的剑他肯定最清楚了,说不定还是老头子做的手脚……于是免不了抬头白他一眼,手攀上他的胳膊。

“剑魂吗?剑魂怎么可能跳出来啊?”

“哪里是剑魂,”风镜旋挤了挤眼睛,用标准地大夔通用语念道:“是鬼……”

被狠狠掐了一下,他却呵呵笑起来,端上蜡台走了出去。“你听说过凛羽帝吧?没错,就是被你的祖先斩落下马的青翼国主。别不信,真的是他。他丢了天下。自然不甘心,偶尔回来摸摸自己地剑……也是好的。人会老,剑不会老。现在在朔方,知道纯均剑的人还是比知道天都剑的人多——那群家伙就没把瀛台家的小子们当皇帝,就等着姓风的跳出来,和纯均比划比划——不过……”

他吧嗒吧嗒烟杆,抚落了肩上巴掌大的枫叶。论剑。不论是天都还是鸿月,碰到纯均都只有断掉地份。可是这世上。又有几个真正的人论剑谈英雄呢?

从来都是胜者王,败者寇。

他摇了摇头,想起说书地声角的话,什么那青翼国主忽而爆喝一声,孤身跳入盘骁骑中,挥剑把当先一骑劈成两段,云云。英雄都成了妖精。那时候。色角就换上青面纹羽的面具,咿咿呀呀地唱起来:

“物凋星蔽几轮秋,待回头,血沃剑朽;

朱颜旋踵成枯骨,冢间寂寞,旷月离愁……”

底下的看客就会一齐拍手叫好。

多半是因为,色角的声音清灵好听,而不是那些荒冢间的寂寞。与枯骨的荣辱。

樊印尘不敢一个人呆在屋里,跟着他走到堂后地小屋,那里有一盏长明灯。两人拜了拜之后,并肩走进一片昏暗中。屋内的一角有什么在呜咽,伴着木质的震颤。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纯均……”

风镜旋执灯走近剑架。在跳动的灯光中,那柄长六尺的古剑显得拙重而冷厉。没有剑鞘。没有剑纹,没有徽饰,没有花穗……它不惜得用任何花俏去掩饰,去掩饰那经久的煞气与沉雄。剑身比常剑阔了四指有余,足足有手掌那么宽,两侧开有沉青的双锋,却都不锋利。

这柄剑就像黑夜里一抹孤绝的影,将所有地劲道蓄近剑锋,等待着,有人可以将它重新拾起。

“也许是因为。今天是钩月之夜吧。”他静静地把苍老枯槁的手指按在剑身上。剑鸣忽而清锐起来。

人是会老的,而剑不老。

当他把手再次按在剑身上的时候。听到了那雪山之巅的呼吸,也闻到了南国湿润的花香。他年轻地时候也经常会看着这柄剑,想那些王图霸业,可还是那么怕,怕剑胆成灰。何况,只要你怕,你就拿不起这柄剑。所以,他也就慢慢忘却了那个风字。

传至那代,青翼王姓——“风”,已经成了街头巷陌的演义了。

外头月光黯了一黯。

剑静。

樊印尘伸手去够剑柄,却被他不lou声色挡开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握起纯均的。天都一近,咒印就打开了。若接近它却同样怕它,纯均就捻灭你的灵魂——它不像看上去那么忧阑无害,不要忘记,纯均始终是剑中的皇帝。瀛台倏让当年的大合萨熔了七七四十九日,却融不掉它,就没有什么可以摧毁它了。”

她当他小气,轻嘲:“当年若不是我,这柄剑都不知道被当铺老板卖到什么地方去了。还是那么宝贝?你都已经挥不动它了。”

风镜旋拉着她朝外走。“嗨,我当年也没握动过。我排行广寒楼南宗三十六,哪儿使得了纯均啊。若不是因为是祖传之物,谁稀罕背着块破铁到处乱窜……还不如换几个铜锱、吃几顿饱饭来得合算。”

樊印尘知道他心里痛,捏了他一把也就掩了过去。那些少年事已经太远了,远得像虚无缥缈的前世。谁会想到,景帝朝文武双璧的帝师曾经流落街头,为了混口饭吃不惜当掉昔相古锋呢?

风镜旋抬头看了眼云破月出,有些心乱。启天都,天下乱,而他早已经决定传剑了。

要不要让天都与纯均并世而出?

这对传说中的乱世之剑。

可是……那个人的心术,可不像他地祖父那样正啊。不过世上心术正地,又有几个呢?那么高的位置,心自然也就变了。他现在更担心地是,他选中的人能不能被那柄高傲的剑接受。

拿起那柄剑的人,不是驯服它,就是被它吞噬。没有主人的昔相古锋是一柄极其狂烈的剑,决没有几多年前供在太庙里时的端严与庄肃,就像一个堕落了的名士。危险,嗜人。

他知道他的学生不是很有心眼,很闷也很安静,可是他的心术很正,说不定能去掉纯均剑上凛然的邪气。此生无法成为纯均的主人,为它寻一个主人,也算对得起先祖了。老人对着长明灯又是一拜。

那些原本应当陈列在太庙中牌位,如今只能立在简陋的茅舍中。最后一代的风氏家主,无嗣。

从此以后,天下就没有飞翔的姓氏了。

“对了,打扫打扫,最近会有贵客呢。”

“贵客?……你眼里还是有贵客的吗?”

“因为人家太贵了,出了事,你养再多花也赔不起。”

第二日,当樊印尘去打开篱笆门的时候,少年正静静地坐在屋前的顽石上。他低着头,抱着一个新的木匣子。她蓦地以为丈夫口中的贵客是他,复又摇摇头。

看到她开门,少年清淡的一笑,有些腼腆。樊印尘心里的大石头落下,招了招手让他进来。

他从来都是这样。起得早了,就坐在外头等,等多久都不会恼。樊印尘当年看着那个小孩子的眼睛,就晓得她找到了一个不世出的神射手。

射术练的是心,而晋印炽的心很静。不过她很奇怪,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会有那么静的眼睛呢?一点也没有年轻人的浮躁和轻狂。她只好认定他是个什么都看不进心里的人。熟识了,才终于看出来,不是漫不经心,更不是看不进心里,反倒是一股很愚执的认真。

“回来了?”

“嗯。”

“个子窜了不少。就该出去历练历练,没有开过锋的刀再漂亮,也伤不了人的——你娘还好吗?”

“嗯。”

“弓用了吗?好用吗?”

“……嗯。”

少年把匣子放在石桌上,然后在对面的紫藤罗花架下坐定。紫荧荧的芬华从天空抖落,他有些痴迷。良久,才对师娘抱歉地一笑,掸落了齐肩短发上的紫花。

樊印尘唇间的笑意更浓些,他想必是知道这是逐月流鸿了。她把匣子推过去,顺道帮他筛下最后一瓣花。“送你的就是你的,哪有还回来的道理?好好练着,待到能用这张弓射‘七隳’,师娘就把最后一支箭送你。‘七隳龙魄阵’是我们家里人最骄傲的阵术,那时候你站在阵中,太古的龙魂会保护你的。”

少年想了想,他知道那是传说中无敌的防御,可还是倔强地把匣子推给了她。

“印炽,这世上本没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出身、姓氏也不能代表一切,那不是神的旨意。不要因为……”

“不是的,”他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乌金色的眸子里温静如水。“我可能要走,不能随身带着了。”

“走?走去哪里?”

少年不语。

“父母在,不远游。何况,师父师娘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教你。”樊印尘起身,拎起身近的水壶向花圃走去。“去见见你师父吧,他有话要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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