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姐姐 1
作者:郝祭月      更新:2019-12-16 20:48      字数:2496

第四十四章姐姐(1)

词曰:

数声鶗鴂,又报芳菲歇。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

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

---【宋】张先【千秋岁.数声鶗鴂】

人言距离产生美,如果距离产生的只有距离,又怎样?要幸福,究竟有多难?曾经有段回忆,触景生情;如今想起,依旧动人,依然美妙;苦笑之后,莫名难过。

做自己的决定,并准备承担所有后果。

楚别离就此离开昆仑,带着对那个人‘多余的’浅念,带着阿麦的骨灰,带着楚玉,带着遗憾和不甘,孤孤单单的远走高飞了。

凌晨的月光冷冷清清,凌晨的昆仑冷冷清清,凌晨的离人冷冷清清,凌晨的孩子却在冷冷清清的夜风里睡得酣畅香甜。

虽说在山上一直不受待见,但是几乎山上所有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害怕这个近似疯癫的‘野丫头’大小姐,山门的那个值夜的小守卫就快要进入梦乡,当然没有拦她。楚别离背着母亲的骨灰盒,抱着父亲的宝贝儿子,出了山门到达山前小镇是正是日出时分。街上的集市刚刚开放,买卖牲畜的、米面的、瓜菜的、吃食的、小玩意儿的都是刚刚开始摆摊或是刚刚出门,楚别离拿了从父亲库房里顺手牵出来的金银买了一匹白马和一些干粮准备长途旅行。

怀里的楚玉不知何时转醒,正在她怀里寻找那应该属于自己的食物的源泉。楚别离觉得胸前痒痒的,起初并没在意,直到骑着高头大马奔出去百里以外,那感觉才从瘙痒渐渐变成疼痛。她勒住马,低头向怀里看时,只见楚玉正用自己的小小乳牙用力啃咬着自己,弄得楚别离胸前湿湿的全是口水。原来小小楚玉在几个时辰前曾因饥饿轻轻吸吮,但是没有吃到任何奶水,便渐渐睡去,再次醒来,饥饿感更甚,就开始了没完没了的啃咬了。他静静的啃,静静地咬,不哭不叫。

楚别离有些不耐烦了,真后悔带他下山来。我这是何苦呢,为了那个傻傻的什么都不懂就只知道跟着楚天阔的跟屁虫,值得么?他叶秋风掌不掌昆仑,与自己究竟何干,或许让他断了念想,掌不了昆仑,才可能与自己比翼连理,共赴天涯吧。何止是男人为了权力、利益变得痴傻可憎,女人为了感情、成全何尝不是变得痴傻可憎呢!

说起来叶秋风是自己的什么人?怀里这个饿极了都不哭不喊的小男孩才是自己的亲人,亲弟弟,虽然并不是一个娘所生,毕竟一个爹,同宗同源。

想到这里,楚别离跳下马,将背后母亲的骨灰转到胸前,把楚玉背在背后。楚玉离了那使他抵抗饥饿的奶头,依旧不哭不闹,昏昏睡去。楚别离走着寻着,终于碰见一个怀抱婴儿的妇女正在门前晒日头,她走到那妇女门前,用用带有试探又带有羞涩的语气询问如何喂养一个两岁的孩子。

那妇女也不避讳,正敞开衣衫给孩子喂奶,说:“呐,就这样喽。姑娘,你的孩子也是男孩?”

楚别离羞臊的低下头,断断续续的说:“不、不,不是。”

那妇女咯咯地笑起来,挥一挥手说道:“姑娘,不用害羞,都是女人。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生了两胎了。男人跑了是不是?唉,现在的男人都不靠谱,跟个老实巴交的吧,就早晚被抓去当兵,一去不回;跟个富家公子吧,就整天的花天酒地,不管不顾;女人,难啊。妹子,进屋里来,我家男人在我怀着的时候就被抓去当兵了,没音没信的怕是回不来了。”

楚别离听了也叹气一声,无奈跟随那妇人进屋来。那妇人将刚刚睡下的孩子放到简单却不杂乱的床上,摆开两个座位,要楚别离先坐下休息,又去倒了些凉开水递到楚别离手中。楚别离接过来说声:“谢谢大嫂。”就喝起来。

背上的楚玉第三次被饿醒,依然不哭不闹,瞪着圆溜溜的眼望着那妇人。那妇人说:“看,你孩子醒了,他还笑呢。只是小脸焦黄,似乎是缺了营养啊。他叫什么名字?”

楚别离娇羞又无奈的说:“他叫楚玉,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喝过奶水了。他是我的弟弟。”

那妇人说:“你是不是没有奶水啊,一天一夜不吃怎么成。大人都受不得,何况一个婴儿呢?就这样了,还笑,这小子还真能抗啊,是个男子汉呀。楚玉,这名字不孬,倒像个富家哥儿的名字。弟弟也好,儿子也罢,总得喂饱啊。”说着,早敞开胸怀喂起楚玉来,楚玉如得甘露,大口大口吃起来,直到饱到打嗝不止。

那夜楚别离留宿妇人家,那妇人说起自己才三十岁,大儿子和二儿子去年战死沙场,死的时候才十六岁和十五岁,死了之后连尸首都没有。自己男人也被征兵的抓去好几次,所幸每次都能活着回来,这一次却是……,但愿吧。楚别离见那妇人说起来这些事并没有太多的悲伤,不知是麻木还是不在乎了。那妇人问起楚别离,楚别离不想说太多,只好说自己男人娶了新妻,抛弃了自己,只好带着孩子流浪了,之前都是奶妈照顾,如今亲自喂养,才会多有不懂。那妇人又跟楚别离说很多喂养小孩的事情,譬如不一定是人奶,羊奶、牛奶、鹿奶甚至狼、虎豹奶都行,每天要换洗尿布,再长大些如何开始喂他吃饭、怎样喂等等等,楚别离一一记下。

第二日一早,那妇人再给楚玉喂一次奶,又给楚别离准备些粮食和水,撕一些破旧衣服让她拿着做尿布,又向邻居家要一些新鲜羊奶要楚别离带上。楚别离满是感动的道谢,那妇人摸一摸楚玉的头,楚玉又笑起来,就此告别。

如此每日弄一些鲜奶喂养楚玉,一路走到离了昆仑山大约千里的一处僻静山坳中落脚,楚别离见那里有两间破败的房屋,四周多山,方圆二十几里再无人烟。正是黄昏时候,落日的余晖照射下来,美丽又沉重。楚别离没有多少时间去细细感受这黄昏了,她要在日落前修补好收拾好房间住下来。她趁楚玉睡着草草收拾了屋子,又将阿麦的骨灰埋葬,再在坟前哭了一回。

自此每日上山打猎摘果,并以鹿奶或豹奶或狼奶或羊奶哺乳楚玉,每天外出每隔一个时辰就回来看一眼楚玉。

她也时时抱着楚玉去附近镇子上买些菜种子或是别的东西,更不忘打探那妖僧“净知和尚”的下落,还放言要杀他报仇。如此近一年多,也没有什么消息。

楚别离开始后悔了,父亲一定伤透了心,秋风哥哥会不会正在想念自己?可是她不能回去,也不会回去。

自己做的决定,无论多艰难多悲哀,都要坚定的走下去。为此,她准备好承担所有的后果,承受任何的寂寥。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