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活出最佳的自己
作者:周一尘      更新:2019-11-27 03:17      字数:4266

以前的苏雅婷的确觉得女人结婚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这不排除女人的惰性和某种依赖的思想。女人总以为,只要结婚了,男人就成了一张长期的免费饭票。努力打拼生活,虽说是一件积极乐观的举措。也能带来某种成就和满足感!这种成就和满足感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苏雅婷谨慎周到地生活了几十年,憋足了劲想活得好一点,再好一点。可结果呢?还不是每个月拿那么一点死工资,失业时,连那么一点死工资也拿不到,面临的就是喝西北风的危险。她都喝了几回西北风了,都喝怕了。但是工作,工作,工作,周而复始的工作,苏雅婷又觉得乏味。有时候,她觉得累了,困了,想歇一歇。可是现实生活没有给她歇息的理由和机会。工作那么长时间,只有领工资的那一瞬间是快乐的。手里拿着一沓钱,蘸着口水数了一遍又一遍。当她把工资的一大半寄回家时,苏雅婷仿佛一下子从一个富翁跌入乞丐的地步。她摸着兜里的那几张薄薄的钞票,脸上的笑容也迅速稀薄了。她因为囊中羞涩不敢随意地买零食吃;因为囊中羞涩做任何事情都是缩手缩脚、蔫头耷脑的。还别说,做人的底气有时的确跟金钱脱不了干系。有好几回,苏雅婷看见别的女孩子吃冰淇淋,喝奶茶,啃鸡腿。苏雅婷想,那味道一定不错。她每回都下决心想尝试一回,可一看到那阵仗,她就没有胆量上前打听它们的价格了。她没想到食物的价格有时是同心理素质相匹配的。但凡是同金钱挂钩的事情,苏雅婷首先就露了怯。该死的“计划经济”。苏雅婷有时也会禁不住地遐想:何时才能一夜暴富,也尝尝有钱人的滋味。想吃什么敞开肚皮吃,想买什么,根本就不用考虑价格,随意地买。种滋味一定不错!她就不明白了,别人能恣意任性地活着,而她只能恣意任性地畅想一回,不过也不错,只要能解心中的气就行了。其实,在苏雅婷的心里一直揣着一个“心花怒放”的梦想:她想心花怒放地活一回;她想颐指气使地活一回;她想趾高气扬地活一回;她想扬眉吐气地活一回。可苏雅婷除了委屈求全,除了忍气吞声,何时心花怒放过?苏雅婷走在路上,手搭凉蓬抬头看了一下当头的太阳。这太阳有点辣,也有点毒。而苏雅婷却在这毒辣的太阳底下,感受一回心花是如何怒放的过程。她能不心花怒放吗?当她决定去银行查实林煜涵给的那张卡上到底存有多少现金时,她的心里或多或少地涌现一些喜悦,这些喜悦就像不断汩汩往外冒泡的泉眼。苏雅婷想堵都堵不住,脸上的笑容是灿烂而明亮的。迈出的脚步也是轻盈的。她突然有一种想歌唱太阳,歌唱美好人生的冲动。还别说,钱真的是好东西。它能够让人的精神焕发,它也能够让人的热血贲张。苏雅婷只要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成为一个有钱人了,她都忍不住轻声哼唱几句,虽然这些年,她压抑得太久,几乎与歌唱继绝了往来。她每天劳碌奔波在憋闷的生活里,所有的好心情也被繁重的生活负担碾压成了粉末状。因此,这些年,在她的印象里,记住的只是几首陈年儿曲。由于时间的疏离,记得也不太清楚了。当然,在这美好的时刻,苏雅婷总觉得自己要做一点什么,方能对得起眼下的心情。哪怕哼得不成调,哪怕唱得不成曲。只要能抒发一下自己的真实情感就行!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立马就要同往昔的峥嵘岁月做一个长久的告别,苏雅婷在心里说,再见了,我的峥嵘岁月;再见了,我的苦难生活。苏雅婷的眼前涌现的是一幅繁花似锦的人生画卷。“繁花似锦”苏雅婷在心里重复着这个成语时,手又忍不住伸进裤兜里反复地摩挲着那张银行卡。仿佛她同那张银行卡有着多么深厚的感情似的。她将所有的情感灌注在自己的手臂上,指尖上,只要轻轻地触碰一下,就能感觉到自己狂乱的心跳。苏雅婷想,她的心跳能不狂乱吗?一个饿了很久的流浪汉突然眼前出现了一桌珍馐美味,他能做到两眼不发光吗?而此刻的苏雅婷就觉得自己同那个流浪汉差不多。愈是接近银行,苏雅婷的心里愈是紧张和澎湃。她一想到逆转人生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到银行门口时,她还在心里掂量了一番:如果林煜涵是用这笔钱来换回苏雅婷对他的一点谅解和宽容,那么这笔钱的数目一定不会少。至少,能确保她的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以后,她也能像林欣妍那样恣意任性地活着。“林欣妍”,她在嘴里轻轻地念着这个名字,突兀地笑了,她没想到,这个林家的独女,一夜之间变成了林家的次女。而她,苏雅婷用手指了指自己,竟然成了林家的长女。她一想到林欣妍平时那颐指气使、趾高气扬的样子,就有一种淋漓尽致的痛快!虽然,林欣妍现在见了苏雅婷也是一种淡淡的表情,但苏雅婷觉得那淡淡的表情里至少有一种浓郁的远房亲戚的味道,想靠近却有一种日常的疏离和隔膜在里面。她们不想让别人感觉到那种狎昵的亲热。因此,她们见面也只是颔首示意一下。或许是因为这种亲情关系,苏雅婷没有以前那么讨厌她了。苏雅婷竟然能站在她的角度试图去理解她,解读她。她们之间隔的只是一种角度。苏雅婷想,林欣妍从小就是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不懂得人间疾苦的她当然是以她的本来面目示人,她的骨子里与生俱来有一种优越感!而这种优越感来自她优越的生活,良好的教育。而苏雅婷就不一样了,苏雅婷是在现实生活和残酷事实的双重打压下挣扎着、生活着,她甚至不具备碾压自卑和别人给予她窝囊气的能力。逆来顺受惯了,她能把别人无端的指责和无理的欺压当成一根细微的鱼刺咽下去,尽管有些梗喉。这或许就是苏雅婷不能轻车熟路地驾驭自己人生的症结所在!

这么多年了,苏雅婷何尝不想恣意痛快地活一回。她也想活出人生的畅快和惬意感。可是现实生活中很多条件限制了她那颗狂放不羁的心。苏雅婷狠狠地踢了一下脚边的小石子。仿佛那小石子就是她人生的绊脚石,今天终于可以任性地将其踢飞了。眼下的苏雅婷心情是雀跃的。她又忍不住将手伸进裤兜,将兜里的银行卡紧紧地握在手里,来回地摩挲一番,终于下定决心将其掏了出来。仿佛掏出来的不是卡而是她今生所系的幸福。当然,苏雅婷并不认为金钱就是幸福的全部,但至少钱能改变生活。而苏雅婷需要的就是这种改变。她心里的喜悦也在那一瞬间如同爆米花似的炸裂开来。甚至能听到那噼噼啪啪爆裂的欢快声。苏雅婷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银行柜台,勾着脑袋对柜台里的工作人员说,麻烦你看一看这张卡上有多少钱?苏雅婷的声音听上去确实有一种清澈见底的清亮。但话一出口,她马上就后悔了,她想着,如果是一笔巨款,她可不想将这笔巨款暴露在别人的眼皮底下。同时,苏雅婷警惕地看了看周围。银行里的人还不少哩!银行里的工作人员说,请输入密码。苏雅婷不好意思地转言道:噢,对不起,密码我都想不起来了。说着,苏雅婷从柜台里取出那张卡匆匆地离开了。

等了好长时间,见周围没有什么人,方才走到自动取款机前面,插进去卡又回头警惕地看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输入密码。苏雅婷点了一下查询余额,就在谜底即将揭晓的时刻。苏雅婷不停地对自己说,镇定,镇定!哪怕自己马上就要跻身于富人的行列了。苏雅婷只要一想到自己立马就要成为众多金钱的主人了,这跟自己拥有众多士兵的将军那种感觉是一样的,油然而生的一种豪迈感从心里徐徐升起!有了金钱作为基础,她就可以同过去彻底告别了。对于苏雅婷来说,过去就是独木桥,而马上迎接她的就是一条康庄大道。苏雅婷闭了闭眼,屏息静气一会儿,倏地睁开眼,乍一看,眼前确实是一个一,数个零。苏雅婷的心里一阵狂喜。苏雅婷握紧拳头,嘴里发出一声”噢也!“的惊叹声,紧接着,她为了确保眼前的数字同心里的数字保持高度一致,在心里默念道,个、十、百、千、万、十万、不可能,好像还少了一个零。难以置信的苏雅婷一连数了三遍,的确就是十万块钱。苏雅婷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嘁”,才十万块钱。看来她要想踏上康庄大道还有一大截距离呢。而剩下的这一截距离还得要靠自己奋力直追才行。这个世界上是有不劳而获的安逸生活,但此刻的苏雅婷明白,那不是属于她的。她原本以为自己有一个有钱的父亲,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取之不尽的富矿。等待她的就是精致而奢华的生活。苏雅婷信步走到了公园的一个亭子里坐了下来。她的目光在不远处的一簇花丛中停留了下来,一只上下翻飞的蜜蜂正在忙着采蜜哩!苏雅婷想:人不能太贪,知足就好;日子不能太富,滋润就好。有总比没有强。别把苍蝇不当肉。十万块钱对自己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只不过是自己的欲望过大,所以难掩心里的失望。

苏雅婷掏出手机刷着微信朋友圈,随即被其中一个站着的光鸡吸引了。下面还有一段说明性的文字:

鸡年的最后一个月……这一年拼的一根鸡毛都没剩,但还能潇洒地站着,这就是气势!虽然有暇疵,但……没……毛……病!就是有点冷。

苏雅婷看着图和文字,忍不住笑了。谁说不是哩!谁不是在磕磕碰碰中度过的,谁不是在砥砺中前行的。人活着有时候也是一种气势!这种气势并不是你有多少金钱,你获得了多大权利,即便是一无所有,你也一样能潇洒地笑对明天。人拼来拼去,最后拼的就是一种气度。静静的河流是一种小气度;浩瀚的大海是一种大气度。苏雅婷把那段文字做了一个修改:在人生剩余的岁月里……哪怕拼到最后还是一无所有,但还能屹立不倒,这就是一种气势!虽然会有些遗憾,但是不后悔!就是人生太短。苏雅婷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她觉得自己的不悦纯属多余,平白无故地多了十万块钱,还不高兴。那这个世界上还有高兴的事吗?有些人攒了一辈子都没有十万块钱哩!苏雅婷这样想着,心理一下子平衡了。苏雅婷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向市中心走去,街边的小吃发出的阵阵香味勾起了她的食欲。苏雅婷并不是那种有了钱就大手大脚挥霍的人。对于她来说,过的是细水长流的日子。情感经不起挥霍,金钱也经不起挥霍。不过,今天,她可以不必为了吃一碗汤粉还是一盘炒粉而犯愁了。苏雅婷直接去了一家新疆拉面馆,她点了一碗刀削牛肉面。她看着那蓝花瓷白的钵子里倦缩着白色的面条,汤面上漂着一些葱花、香菜和几片薄薄的牛肉片。苏雅婷拿起筷子搅动着碗里的面条,一缕香味沁人心脾。她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汤,然后哧溜一声吸索着面条,她觉得面条不仅劲道,而且口感也不错。她一边吃一边想,如果没有今天这十万块钱,她能如此犒劳自己吗?所以,人还得学会感恩。感恩可以让自己的心情变得畅快;感恩可以让自己的人生变得美好。

尽管她还得在原来的路上踟蹰前行。可又有什么关系。填饱了肚子就得上路。苏雅婷从兜里掏出了十块钱放在桌上,推开那扇玻璃门走了出来,阳光直晃人眼,苏雅婷迎着阳光璀璨地笑了。她不知道是自己的笑容璀璨还是刺目的阳光璀璨。不过,在阳光的照耀下,迈出的步伐却更强健更有力了。她一边走一边对自己说,调整好精神状态,活出最好的自己!是孔雀就得开屏,是老鹰就得俯冲。其实不管以何种状态存在,只要是活出最佳的自己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