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躺在床上，只是不停叫嚣着要坐起来。

冯姨无奈只是扶了她靠在软垫上。

乔伊笑着坐在床边，老人家额头白发似乎又添了不少，眼窝深陷，鼻子红彤彤的，倒像是染了风寒。

“我这次回来，可就不走了，祖母您说好不好啊？”

“当然好！”老太太说罢，有拉住她的手，“这次去那边可习惯，林家那小子有没有欺负了你？”

“没有，我从来都不是能给人欺负了的性子，您忘了？”

一句话逗得老太太又哈哈大笑起来。

乔伊叹着气拉住她又道，“林爷爷家里养了好些只猫儿狗儿的，最最稀奇的还是他们家的猫儿狗儿，名字起得可实在十分随意，一个个都叫什么！一一，小七，十七来着，你说是不是奇怪？”

老太太眯着眼只是一味地点头。

乔伊忍着泪水，祖母的身子比以前更糟糕了，这个过分寒冷的冬季过去了这么久，她却在春日里病了。

“而且，林爷爷也总是念到您，说若是能带你一同过去住几日就好了，只是又担心路上周折，累着您了。”

老太太听着似乎就要睡着，这时候又睁开了双眼，对着冯姨摆了摆手，冯姨忙带着一众的丫头们出了大门去。

“乔乔啊，我觉得我这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胡说，您身子好着呢！”乔伊笑着说完，泪水已经掉下来打湿了脸颊。

老太太苦笑着，脸上越发褶皱着，右手在被窝里面摸了好一阵，终于掏出来一个小盒子放进她手里，又转过头靠着枕头，“我困得不行了，你也回去睡一会儿。”

乔伊答应一声，只是将盒子紧紧攥在手心。

她不用看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只是她心里有好多个疑问，这时候却都没有人能给她一个答案。

外面的窗帘依旧是旧日的模样，乔伊推开柜子，白秋展的几套衣衫已经不见踪影了，她泄了气一般坐到床上，又将窗子锁好。

床头微弱的灯光映衬出匣子里那一半古铜色的钥匙，乔伊从脖子里掏出那一半白秋展送她的钥匙，两个拼在一起，正巧是一把完整的钥匙。

只是，这又是哪里的钥匙呢？

她再次望向窗边，外头风声呼啸，吹动了落地玻璃，这个时候，他必定是不会过来了。乔伊想着将钥匙放好，只是躺在被窝里，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天色微凉，乔白杨大早就将老太太送进了医院，喝了多日中药的老人家死活不愿意，最后实在拗不过进了医院，检查过后才知道是肺炎，本不是什么要死要活的事情，众人才彻底放下心来。

徐医师配完了药水出来看见她，倒是久久才走过来。

“听说你去了北平？和林家大少爷发展的如何？何时准备订婚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喝你一杯喜酒？”

乔伊听他劈头盖脸说了这么一长串，只是云里雾里。

徐医师却突然又笑了，自顾道，“原来你竟然不知道。”他说着从口袋里取出来一张报纸，月份是她刚离开上海的时候，上面写着乔家大小姐和林家大少爷订婚的消息，只是占据了报纸很小的版面。

“这些八卦新闻报纸，你也有功夫看？”乔伊抬眼看他，犹豫了半晌，“那个人，二爷他也信了？”

徐医师摇了摇头，“好生奇怪，你这个问题倒是应该直接去问他，问我未必是知道的，我只是听说这家小报刊第二天就彻底消失了。”

乔伊弯了弯嘴角，将报纸丢到他怀里，“祖母的事情，你还得多多费心了，老人家脾气古怪，你总得担待一些。”

徐医师点头，只是超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件事不必你说也是如何，何况我师父他，似乎对你祖母也十分紧张，必定不会有事的。”

乔伊听着只松了口气。

两人说这话，另一头白秋展已经过来了。

徐医师叹了口气，只是绕进另一处室外走廊。

乔伊定定看着他走近了，这么些时日未见，这个人仍旧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头发长长了，胡子也是，变得有点沧桑的味道。

白秋展同样细细看着她，只是觉得她憔悴了不少，然而，走到她跟前却又没有停下，继续往前又走了两步。

乔伊只是握着手心，形同陌路也罢，他们终归不能使一条路上的人。

只是到底心里仿佛滴血一般地难受。

“乔小姐，北平的分光就那么好，103天，你终于舍得回来了。”白秋展去而复返，站到她面前，仍旧是笑着，可他的眼睛里却带着十分的怒气，这是个惯会装模作样的男人。

乔伊顿时有些慌乱，倒是也不知道如何答他。

走廊尽头，范曦月从一间病房里面探出半个脑袋，只是娇滴滴冲着这边喊了一声，“白大哥，这里！”

白秋展没应声，只是步子又迈开了，朝着那个娇滴滴的声音去了。

乔伊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地寒意从脚底窜上来，这个人这么快就变了心，还是，范曦月使了什么法子，她始终记得这个女的第一次见到白秋展的时候，就是要献身给她，那时候她还只有十六岁。

徐医师推开玻璃门又进来，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这时候记得难过了，那时候二爷为你差点醉死出事，你倒也没有问一句。”

乔伊茫然看着他，只是等着他的下文。

“乔乔，医院的事情处理完了？”何骁已经从另一边过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徐医师啧啧感叹着，只是扭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乔伊点点头，等着他走近了些，“我去了北平，没想到上海滩似乎还发生了不少事。”

“你在怪我，没有将他的事情告诉你？”

乔伊摇了摇头，看着何骁风尘仆仆的模样，心底又是难受，“何大哥，我只是一时突然就有些难过，你不要多想，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吧！”

何骁看她如此伤心，只道是天意弄人，这个白秋展进来和范家小姐走得很近，她如今瞧了，不难过才是假的。

“小皮球的事情，我已经有了一些线索。”

“真的？那我们马上过去，小家伙如果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我都是没办法原谅自己的。”她说着立马收拾了心情，大步出了医院。

抬头的时候，又望向楼上，范曦月的窗台边上，没有狗尾巴草。

至少，没有狗尾巴草。

乔伊这么想着，微微垂下脑袋，白秋展站在窗边看着车子远去，只是回头将手里的勃朗宁打了个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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