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艾琳和姐姐原先的目的地是离六号最近的新第4自由城，她们计划前往最近的主要道路，等待路过的商队或者运输队。

主要道路在10公里开外，如果只剩下艾琳一个人的话是绝对到达不了的。

顾慕清点了一下补给，还剩下半个馅饼，大约两升饮用水，几块老饼干。

艾琳昨晚吃饱了，说不定可以多撑一会，但是自己没有，而且艾琳的身体状况会拖慢速度，如果不走运的话还会错过商队，不得不在外面过夜，再加上有一段路程仍在废墟区内，不能期待获得更多资源，还有遭遇更多僵尸的可能。艾琳除了之前把那个僵尸扎成马蜂窝之外没有任何战斗经验，十有八九会成为累赘。

这个计划风险非常大，不过二人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随机应变。

【阿拉兰小姐，你觉得自己能坚持这么长的路程吗？】

【可以。】

又是一次明显没有思考就给出的回答，艾琳脱掉披风，扶着墙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顾慕打量了她一番，虽然她的身体似乎恢复了一点血色，但看上去还是很无力的样子，让人觉得她应该还在逞强，不过顾慕隐约觉得，自己劝不动她。

【…走吧】

——

转眼间就到了晌午时分，也许是防护服的某种先进功能所致，顾慕完全不觉得肌肉酸痛或者酷暑难当。反观艾琳，虽然被支撑着前进，却是一副马上就要倒下的样子。顾慕把她搀扶到一处矮墙形成的阴凉下，递给她一瓶水帮她降温。

二人已经走到了废墟区的边界，再往前走就是荒原了，这意味着他们已经熬过了大约一半路程。

这时，他们注意到了一阵正在接近的引擎轰鸣声，声音的来源方向，一辆卡车正在扬起大量尘土从不远处朝二人驶来。顾慕低头看向艾琳，发现她一脸严肃，嘴角还在微微颤抖。

【拿起武器。】

【啊？】

【我从没见过自由人的运输队伍使用这种卡车，他们来者不…】

话音未落，一支箭从卡车方向飞来，正插在两人脚边。

卡车在距离两人十米左右的位置停下，现在可以清楚的看到它的全貌:整辆车上打了不少补丁，满是生锈的痕迹，还被漆得乱七八糟。车上一共有四人，两人在驾驶室里，其中副驾驶是一个胖子，正把一只画满纹身的胳膊放在车窗上。两人站在车斗中，比较壮的一人一脸阴沉，手拿一长一短两根铁棒，一脚踩在车顶；比较瘦的一人使用复合弓，箭矢尖端对准顾慕，满脸都是轻蔑的笑容。

壮的那人首先发话

【那边的朋友，请把你们身上的包裹全部扔下！我们保证会让你们安全离开！】

顾慕悄悄启动披风下的防护服，举枪对准他们，调整呼吸让自己听起来并不慌张。

【要是我们拒绝呢？】

调整过了头，这个声音听起来太冷峻，很有可能会引发对方的反感。

果不其然，瘦的那人立刻放箭，箭头擦过顾慕，直直命中艾琳肩头上方的墙壁。

顾慕见状赶快上前一步，挡在艾琳面前。

【就是这样啦！小朋友，你的枪挺酷的，但是没有子弹就保护不了你的爱人呦。】

瘦子一边说着，一边从脚下捡起第三支箭，壮的那人立即抬手拦住他。

【切…】

【你们看到了，他的箭法很准，我们并不希望伤害你们，请快扔下装备离开这里。】

（爱人？！不不…这不是重点，这把枪的无壳弹弹仓在后面，常规弹药仓正空着，难怪他们认定我是没有弹药而在虚张声势…我想防护服应该可以保护我，但是艾琳就…不能和他们这么纠缠下去。）

顾慕这么想着瞄准卡车扣下了扳机。

（快逃跑吧…）

枪口悄无声息的闪亮了一下，子弹不偏不倚打中车斗和车厢中间，车上的人好像吃了一惊。

【你…】

瘦子似乎正要说什么，但是他立刻被火焰吞噬，卡车发生了剧烈的爆炸，一个庞大的黑红色火球腾空而起，驾驶室中的人自然不用说，连车斗上的两人都被炸得血肉横飞，残体落在离二人不远的位置。

猛烈的冲击波逼得顾慕后退数步，差点倒在艾琳身上。

等待耳鸣消失后，两人呆愣的望着只剩下残骸的卡车。

——

艾琳已经在家乡陷落时见过无数次比眼前更加凄惨的状况，她只是吃惊有人可以为保护他人做到如此地步。

艾琳小心地抬头看向这个仿佛漆黑城壁一样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完全说不出话来。

她大概清楚刚才那群人的身份，应该是某个流浪团体的探索队，从那个瘦子来看，这应该是一个颇有经验的队伍，这种勾当他想必已经做过不少。

但是这个叫做顾慕的人竟然完全面不改色，不但出言挑衅，还在看到对方打算伤害自己时开枪杀死了一整车人，然后又以身为盾挡下冲击。

从那漠不关心的说话口气以及果断的射击动作，艾琳猜测自己可能看到了这个青年一直隐藏起来的另一面。

（之前说自己没有杀过人果然是撒谎的…他还微妙的有点温柔呢）

一股奇妙的感觉从艾琳的胸口涌现，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

（刚才那个瘦子还说…）

想到这里，她又把脸埋进了膝盖里。

——

如果艾琳能在这个时候到正面去看一下他的脸，她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顾慕此时还在惊惧的余波中找寻自我，他两眼圆睁，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怎么会这样？）

通常来说，一般的车辆就算是油箱被直接击中也不会发生这种爆炸，最多只是爆燃而已，看来车上还有其他的易爆物。

顾慕怎么可能提前想到这一点呢？虽然对方是匪徒，但是让4条生命陨落在自己的手中，他还是感到有些自责，如果艾琳现在不在身后的话他都要用手捂脸了。

他悄悄回头瞥了一眼艾琳，她似乎非常害怕，把脸都藏了起来。

顾慕后退一步，坐在艾琳身边，本来还打算轻轻拍拍她，但他止住了伸出的手。

【你没事吧】

他很吃惊自己的声音没有颤抖，艾琳仅仅露出眼睛，但只是看着地面，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回答道。

【谢谢…您…】

（都用上敬称了绝对有问题吧！）

也许在艾琳心中，自己的身份已经从一个武装神秘人变成了超级杀人犯，应该如何才能让她信任自己呢？顾慕觉得自己比面对刚才的匪徒时还要紧张。

【我会继续保护你的，请…不要担心】

（又把头低下了！）

顾慕彻底无奈了，如果这样下去的话她连逃跑都不奇怪，这脆弱的互助关系还能维持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