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玉佩
作者:神剑笑      更新:2019-11-12 16:57      字数:5402

元清与月奴见玉真夺了玉佩,大是惊讶。不只是因为她这一举动很是无礼,更因为二人都不解她为何如此专注于这块普通的玉佩。月奴忍不住又羞又恼,道:“你干嘛夺我玉佩?”

玉真仍执意问道:“这玉佩你是从何而来?”

月奴道:“我自幼随身携带。”

玉真一怔道:“此话当真?”

月奴道:“我为何要骗你!”

见月奴回答的如此坚定,玉真倒不觉有些歉意,把玉佩递回到月奴身前,但依旧冷冷道:“适才很抱歉。”

月奴虽心中不快,但也不便发作,接过玉佩又挂回腰间。

元清问道:“姑娘难道识得这块玉佩?”

玉真道:“这玉佩与家师所配的一模一样。平日那玉佩师傅总是不离身,可一年之前却突然丢失。师傅因此终日忧虑,以致成疾,在几个月前撒手人寰。临终前,任凭我如何询问,她只是不说。而且还告诉我若知晓了这玉佩的事情,终难免遭杀身之祸,她死后也不得安宁。”

元清吃惊道:“竟有这等奇事?”

玉真道:“我也非常奇怪。这块玉佩虽看似非常普通,但样式很特别,并非是哪个寻常工匠雕刻的物件,一模一样的非常少见。师傅若是健在,倒是可以向她请教,只可惜……”话到此,不禁有些黯然伤神。

听她如是说,月奴拿起玉佩,仔细端详起来。元清也忍不住望去。

只见那块玉佩青中透黄,雕刻甚是繁琐,刻的是一副画。画中仿佛是一片漫无边际的沙漠,一条即将干涸的小河穿过沙漠流向远方。两块巨大的岩石分别矗立在小河两边,整日受飞沙肆虐,已被雕刻的如断壁残垣。若说沙漠是死亡之海,那两块岩石就如地狱之门一般,死亡气息萦绕。一个穿着袍子的胡人牵着骆驼,正在河边休憩,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引路人。

元清见像月奴这般的女子竟佩戴这样的玉佩,心中也大感意外。

三人正踌躇间,众村民从西屋中搭救出了几位女子。只听她们嘤嘤哭泣不止,仍未从多日的惊恐中缓过来。这几位不用多说,自是岳飞鹰从山下抢来的姑娘。

众人先将几位姑娘抚慰一番,待事毕便呼喊着要簇拥元清一行下山而去。元清心想此地却也不是久留之地,转身向玉真望去。

玉真知道他的意思,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有要事,就此告辞。”说完就要下山而去。

可众村民怎能轻易让她离去,劝说半天,定要让她稍作休息再走也不迟。

玉真虽然性情冷傲,但本性善良,见违拗不过,只好低头应允。

一行人举着火把,往山下行去,速度已比来时快了许多。不消一个时辰便已回到镇上。

此时天仍未亮。众人把元清等人送回客栈,也让玉真一起在客栈安顿下来。

元清回到房中,想到那玉佩之事,总觉得这其中必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却一时也毫无头绪。不觉当下处境实是平生所未遇。但纵使有再大困难,这条路也只好硬挺着走下去。想到那日与月奴自墨月山庄逃离,不觉恍如昨日。朦胧间元清早已睡去,头脑却依旧将自己的经历过了一遍又一遍。每过一遍,整个的记忆就清晰一份。每清晰一份,一些忽略的细节就会被重新挖了出来。元清很聪明,聪明的让对手害怕,他也很细致,细致的让人恐惧。任何蛛丝马迹,无论过了多久,都有可能被他想起,进而成为突出重围的关键。他想到与月奴的初识,与她相处的那一天的种种,与她一起逃离墨月山庄。毫没理由本能性的想起这个天仙一般的女子。他猛然惊醒,身上却不自主的打了一个激灵。月奴是什么时候将玉佩戴在身上的!

在墨月山庄时,尽管月奴玉簪螺髻、锦衣华服,但分明并未戴这玉佩。否则风格如此不协调的物件,元清不可能注意不到。

去真定找叶秋尘时,二人一路狼狈,也未曾见月奴做任何穿戴打扮,自是没有这玉。真正让他注意到这块玉的是在药王谷的路上。那买米粉的老头盯着月奴腰间打量,他也顺眼一看,便瞧见了这块玉。只是当时并未看仔细。

这老头既然是墨月山庄的人,莫非这玉与墨月山庄有关?虽然这么想听起来有些荒诞不经,可往往越是荒诞不经的事情却越接近于现实。若这玉与墨月山庄有关,那月奴为何说自己自幼佩戴?难道月奴在说谎?可她说谎的理由是什么呢?难道这玉真的有什么莫大的秘密?

此时,天已大亮。元清只听见“咚咚”的敲门声。元清打开房门,原来是月奴端上来了早点。尽管月奴一如既往的体贴入微,可他从未觉得她如今天这样神秘,让人难以捉摸。当一个女子美艳不可方物,温柔体贴万端时,除了这勾人摄魄的女人魅力,谁还能注意到其它的呢?

叶秋尘听闻昨日之事,也是震惊不已,尤其是玉真那把白玉神针。这种百年难见的武林至宝竟然在一个年轻女子手中,任谁听了都会惊讶。要知道裘啸天当年凭借一把墨月刀可是称霸武林。

三人吃罢东西,收拾好行装,来到厅中,本欲再向玉真询问。可却听那店小二说玉真早已不在屋中,被褥整齐,恐怕离去已久。

元清忍不住叹了一声。这玉真外表冷傲,多由她涉世未深,不懂人情世故,更不知江湖险恶。可也正因如此,她拿着一把人人垂涎的宝器,一路上总是凶多吉少。想到此处,元清不禁有些为她担心,可这份担心为何产生,却是自己也不明白。

月奴不解道:“大哥为何叹气,可是为那玉真道长?”

元清道:“这玉真身上有太多迷需要解开,而且这些迷肯定与我们有莫大干系。现在她已离去,我们只好一点点查了。”

叶秋尘道:“只昨天一晚,我就错过这许多。看来贪杯误事一点不假。”

元清笑道:“你贪杯的时候还少吗?”

叶秋尘道:“你不要笑我。从现在开始,一个月内我滴酒不沾。”

元清道:“这话你还是不要说的好。我知道你的习好,别说一个月,一周的时间你都忍不了。”

叶秋尘不甘示弱,道:“那我这次可真要让你刮目相看。”

元清一笑,道:“喔?那真要好好瞧瞧叶大英雄的表现了。”

月奴见像叶秋尘这般的汉子,竟有时也如此孩子气,不禁觉得好笑。

三人牵了马,告别了村民,一路往北急行而去。大概一两个时辰后,但见山势蜿蜒,层峦叠翠,犹如一道绿色屏障拦在眼前。当下寻一樵夫打听,方知此处便是天台山。当即将马寄放在山下农家,便攀着石道往山上走去。这天台山山势陡峭险峻,但其顶却平坦如台,故称为“天台”。飞仙灵崖位于天台山半腰,是一处天然形成的绝壁,高足有数百尺,寻常人极难登上崖顶。又行了不久,果见山道一侧石崖笔直而立,抬头望去,仿佛崖顶已窜入云中。两根手腕粗的大铁索从山上悬了下来,再穿以麻绳,形成一座仅一步宽的吊桥,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如此险要之地,也真亏陆玄机能够找得到。

元清心想,这峭壁虽险,总归有法子上去,可这陆玄机到时候会开出什么条件,自己却是不得而知。别说是一些稀奇古怪的要求,就是万两黄金白银,自己也是难以筹措。因此需要尽快想一个万全的周旋之策才行。

叶秋尘和月奴抬头望了望这铁索桥,不觉吸了一口凉气。元清打算将二人留在崖下,独自去见陆玄机。可这次却不比药王谷,叶秋尘和月奴都坚持要一起上崖。元清说服不过,也只好随了他们。

因这山中常年湿气浓重,铁索上已结满青苔,手扶上去又粘又滑,三人行起来分外小心,如履薄冰。快到崖顶时,月奴一时大意,脚下一滑,整个身子便往后仰去,犹如一团随风吹去的白云。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小脚轻轻一勾麻绳,身子后仰之势顿时消解,兀自斜着定在半空。叶秋尘此刻恰在她身后,见状顺势往前一推,月奴便又往前一倾抓住了铁索。

叶秋尘笑道:“妹子好俊的功夫,若是常人恐怕早已脱绳坠了下去。”

月奴心有余悸道:“叶大哥莫要取笑我了,花拳绣腿能做何用,只是供人消遣罢了。适才真险,险些就没命了。”

叶秋尘道:“放心,有我在后面,就是你整个人往下坠,我也接的住。”

月奴仍旧花容失色,勉强笑道:“叶大哥在后面,我自然放心。”

三人上到崖顶,眼见这地方并不大,坐落着一处道观模样的建筑,远望去烟雾缭绕,一阵阵钟鼓声从院内传来。来到正门,这门修的倒是雕梁玉栋很是气派,门楣上的匾额写着“五湖观”三个字,门前有两个壮汉看守。

元清上前道:“烦请两位壮士代为通禀,元清有要事欲拜见五湖楼主陆前辈。”

二人不约而同打量了一下元清三人,见元清器宇不凡,知道必是成名人物,两人互递了一下眼色,其中一人便进去通报去了。

不一会儿,那人出来,冲元清作了一个“请”的姿势,道:“楼主有请。”

这壮汉引着元清三人穿过院子,来到后院一座三层阁楼旁,这阁楼风格与道观绝然不同,金刻玉雕,珊珠作饰,极尽穷奢,恍若天宫。那壮汉把三人带到正门前,便独自退了出去。

三人虽在门外,却能清楚听到阁内推杯换盏,打情骂俏的声音,而那丝竹之声奏的靡靡艳辞,皆袭自蜀、陈,一派醉生梦死之相,好一个与世隔绝的欢乐窝。

有两个人一左一右守在阁楼的门口。这二人自非那大门口的壮汉可比,均是四五十岁,身材瘦长,其中一人带了一个白色的帽子,一身白袍,面容蜡白,另一人却是一身黑帽黑袍,面如黑漆,两人均使一根哭丧棒。

见了二人这等模样,月奴心头一笑,心想这不就是地府的黑白无常嘛,顺眼往元清瞧去,却见元清与叶秋尘二人面色凝重,如临大敌,纵使那风雷二老也不曾见二人这副神情,当下也紧张起来。

元清拱手道:“不曾想在这飞仙灵崖能够见到二位前辈,晚辈真是失敬。”

那黑衣人开口道:“哪有什么失敬不失敬的,你来者是客,那陆老头自会招待,而我二人不过是看家护院的罢了,不用这么多礼数。”

元清道:“两位前辈威震江湖,大名有谁不知,我等怎能如此无礼。”

黑衣人道:“闲话不要多说,那陆老头估计已经等不及了。”

元清与叶秋尘二人拱手行礼,然后往阁楼里走去。

元清道:“我只道这陆玄机得罪了不少人,重金请得几位一等高手守卫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未曾料到他竟然能把这二人请来看门,也难怪江湖上无人可以在陆玄机跟前乱来。”

月奴小步上前细声问道:“这二人究竟是谁,大哥竟如此忌惮?”

元清继续道:“这二人外号叫‘黑白双煞’,别看外号听着可恶,却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好汉。二人的武功造诣深不可测,江湖上几无敌手。”

月奴道:“与大哥相比呢?”

元清道:“造诣上我自然不及。”

叶秋尘道:“看来待会儿只好任听陆玄机摆布了。”

元清道:“江湖行事与行军打仗相似,只有善于临机制变,方能百战不殆。”

叶秋尘笑道:“面对如此对手,你都能淡定自若,真不愧是我叶秋尘敬佩的人。”

元清微微一笑,道:“恭维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听着一百二十分的不顺耳。”

叶秋尘道:“这种时候还不忘损人,也真有你的。”

说话间三人已来到阁楼一层的大殿上,这殿内不消细说自是比外面更是奢华,两侧挂满了吴道子的神仙画作。

几名侍女背对着殿门口而坐,琴与琵琶齐奏。另几名女子随乐起舞,个个美艳无比。一个灰白头发、面色红润、皮肤白嫩的老头靠在软垫上居中而坐,他身穿绣着大花的道袍,挽着道髻,发间别着一朵粉红的簪花,两眼微醺,不用说自是陆玄机了。这陆玄机深懂养生之道,单看皮肤面相,即便那些小伙子都自叹不如,简直如妙龄女子一般透着嫩滑。但正因如此,却也让人觉得他不男不女,甚是怪异。还有两名女子衣衫半解,云鬓微乱,玉体欲露还遮,分坐陆玄机两侧,一边给他斟酒,一边给他喂东西吃,言语挑逗,只把陆玄机迷的神魂颠倒。

陆玄机见三人已到殿中,抬手一挥,那些奏乐和跳舞的侍女便退了出去。坐在他身旁的两个女子斜靠在陆玄机身上,红唇轻弄,媚眼勾魂,望元清和叶秋尘身上不停的打量,仿佛要将二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陆玄机笑道:“你们俩呀,难道老夫还不能让你们心满意足吗?”

一女子娇声道:“主人这是哪里话,若是您还不能让我们满意,那这世上还能有谁可以呢?”

陆玄机哈哈大笑,道:“这话我爱听。”说着话,手在那女子粉嫩的脸庞上捏了一把。那女子便娇嗔连连,削葱般的手轻轻的在陆玄机怀里打一下。

陆玄机眼睛仍盯着那女子,话锋一转,对元清道:“你就是凌云剑元清了?”

元清笑道:“正是。”

陆玄机道:“你今天来我五湖观是要打听事情了?”

元清道:“对。”

陆玄机道:“那你可知我五湖观的规矩?”

元清道:“自然知道,只是不知陆楼主想要什么。”

陆玄机道:“我做买卖向来讲究物有所值。你不妨先说一下你想知道什么,这价格也得看问题值不值钱。若是寻常问题,自是不值几个钱,可若是干系重大的问题,这价格嘛……”

元清道:“好,我想问一下,这江湖之上有没有门派拿燕子作为标号。若有,可与青翎剑有关?”

陆玄机听了元清的话,面色一沉,端坐起来,道:“你这个问题可是奇货呀。”

元清道:“喔?那不知陆楼主如何开价?”

陆玄机道:“黄金万两。”

一听他狮子大开口,月奴和叶秋尘不禁有些恼怒,元清依旧缓缓道:“可是我并没有那么多钱。”

陆玄机哈哈大笑,道:“你没钱却跑来打听事情,岂不是太莽撞。”

元清道:“不走一趟怎知道问题值多少钱?”

陆玄机道:“现在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做?”

元清道:“看来五湖观不是我这个穷鬼可以来的。”

陆玄机道:“这么说你不打算知道这个问题了?”

元清道:“既然没钱,自然就无从知道了。陆楼主总不至于免费告诉我。”

陆玄机道:“哈哈,你倒是看得开。不过你运气不错。”

元清道:“此话怎讲?”

陆玄机道:“已经有人替你付过钱了。”

元清一惊,道:“谁?”

陆玄机道:“这我就无可奉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