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污蔑,黑白
作者:茶浮      更新:2019-11-08 14:34      字数:3295

“不敢?那这如何解释?”馆陶公主点了点手侧的竹简。

“公主明鉴,臣女曾去魏郡,曾听民间传颂公主与驸马的贤明之事,这才斗胆做此诗。”

“嗯?是这样?”馆陶公主微微挑眉。

原是以为此女私下打听自己的事情,有意卖弄,如今看来似是自己误会了。

“是,臣女身为采诗官,采集的都是民间传颂之诗,怎会信口胡言?”

“既是如此,罢了,起来吧。”馆陶公主面色一缓,她与驸马在民间,竟是如此的口碑?倒是意外之喜的。

“多谢公主。”怀姝松了一口气,这才从地面上爬起来,膝盖隐隐作痛,这就是她为什么以前不喜欢参加官家小姐的宴会了,动不动就要跪拜。

“嗯。”馆陶公主点了点头:“你诗文写的倒是不错,在石渠阁做一采诗,倒是委屈了。”

“臣女不委屈,能够有官职在身,就已是臣女莫大的荣耀。”怀姝摇了摇头,若是放在以前,能够做这自己喜欢的事情,虚耗一生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但是命运,总是不给你任何犹豫的机会。

“有空的时候,来府里,教一教翁主的功课吧。”馆陶公主看怀姝是十分顺眼的,或者说心情好的时候,看谁都是挺顺眼的。

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身为翁主,诗词书画总是要通的。

“是。”怀姝压抑着心中的欢喜。

有了馆陶公主站在身后,那么从此之后她也不再是无依无靠的。

“怀和同教女有方,当奖。”看着怀姝乖顺恭敬的样子,馆陶再次点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婢子,让人将赏赐下去的礼物,送去怀家。

“时辰不早,早些回去吧。”

“臣女告退。”

怀和同看着放在面前的匣子,面色沉凝。

“这是怎么一回事?”目光落在了怀姝的身上,多了几分担忧。

“父亲,公主赏识,希望我能够成为翁主的师父。”怀姝一副乖巧的样子,怀和同纵然有训斥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今日在石渠阁,得到二皇子的嘱咐,他就知道,怀姝的事情是自己查不了手的。

“你什么时候认识了的二皇子?”怀和同皱眉看着怀姝,更是担忧。

早知道自己就不阻着了怀姝了,比起来二皇子,显然弘翕要好的多。

“不过是匆匆两面而已。”对于那般轻浮浪荡之人,怀姝自是看不入眼的,何况与弘翕厮混,定不是什么忠义之辈。

“造孽啊。”感慨一句,事已至此,那也无可奈何:“那人再三嘱咐,不得让我告知你,他的身份。”

“女儿知道了。”怀姝点头应了,既然刘康不愿意让她知晓,那么她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日后出入公主府,万事小心,千别招惹麻烦,知道吗?”

怀姝坐在房内,查看着公主府送来的东西。馆陶公主出手是阔绰的,怀姝脸色却越来越严肃起来。

就算是馆陶公主希望自己日后好好教导翁主,也绝对不会送来这么多的东西,难道说馆陶公主有求于她?

会是什么呢?

就在怀姝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传来什么东西扑打窗户的声音,怀姝打开窗户,就见到窗衡上,停留着一只白色的鸽子。

从信鸽的脚上取下来被卷成小筒的布?,上面只写着几个字。

而落款则是弘翕。

弘翕约见自己所为何事?

怀姝皱眉,却知道自己不得不去,按照她现在对于弘翕“死心塌地”的模样,无论弘翕让她做什么事情,她都应该是心甘情愿才是。

第二日,怀姝没有前去石渠阁当值,而是先去了弘翕约见她的地方。

竹青阁在长安城,也是赫赫有名的茶楼了,怀姝由小二引入雅间,便看见弘翕坐在塌上,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似在思考什么。

“出去吧。”怀姝看了一眼小二,低声说道。

“是。”

“不知太史召小女前来所谓何事?”怀姝一步一步朝着弘翕走去,在人对面的位置坐下来。

弘翕对于人的质问有一些意外,还以为怀姝会因为他的信笺而觉得欢欣鼓舞呢,这幅冷漠的样子,哪里还有之前追着自己跑的“热情”了。

“怎么,怀小姐今日心情不好?还是想起了欲擒故纵的的招式。”弘翕嗤笑出声,多了几分讽刺的味道。

“只是见到太史过于欢喜,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怀姝敛了眼底的神色,平静开口,双手执了茶杯呡口,茶水入口,清香之味缓缓不散。

“那是否,无论在下让怀小姐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呢?”弘翕眼角微挑,目光在怀姝握着茶杯的手指上流连。

“也要看是什么。”怀姝整个心都被提起来,就知道弘翕找她,绝对没什么好事。

“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烦请怀小姐按照这上面所言去做。”弘翕将面前的竹简推到怀姝的面前,托腮看着,等待怀姝的决定。

怀姝打开竹简,紧接着脸色微变。

果真弘翕为她寻来个“不错”的差事,居然妄图让她改了今日赏花宴之上的记载,诬陷大成郑朋。

弘翕,从来都没有让她失望。

“大人真是高看在下了。”怀姝合上竹简,语气有些发冷。

言官的一枝笔,能够决定多少人的生死?她虽是小小采诗,一旦私自改动了记载,怕是会给郑朋带来杀身之祸。

那一句句大逆不道之言,乃是株连九族的罪过。

“怎么,怀小姐不愿?”弘翕凝眉,没了之前言笑晏晏之态,浑身凝结着几分冷厉,倒是比那些从战场上来下来的将军更有压迫感。

“身为采诗,怎么可以随意造谣?”

“那不知若是让陛下知道你勾引皇子,会是何等罪名?”

“我何时……”怀姝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却被弘翕打断。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那是我…….”怀姝多了几分的窘迫,此诗,正是她写于布缕置于枣中的诗句,被弘翕这么念出来,怎能坦然。

“你写给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信物在二皇子的手中。”

“弘翕!”怀姝本就不是城府过深的人,此时恼怒出声,倒是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思。

“我很期待,明日怀小姐的做法,若是怀小姐打算舍己为人,在下也定佩服。”弘翕见人也被刺激的差不多了,这才从软塌起身,浅笑着整理好衣衫,转身离去。

“你又怎么欺负人家女孩子了。”刘康就像是个尾巴,凡是有弘翕的地方,他总是在不远处晃悠。

“何来欺负之言?拿来。”弘翕在人面前摊开手心,面无表情。

“什么?”

“你说呢?”

刘康撇撇嘴,从荷包内掏出那日带走的布缕放人手里:“是谁那日瞧都不瞧上一眼的,如今倒是巴巴的问我要。”

“沉溺儿女私情,不学无术,你也不怕被御史弹劾了。”弘翕摇摇头,指腹蹭过那早就干了的墨迹上,眼底多了几分温存笑意。

深夜,怀姝坐在桌前,咬着笔尖,愁眉苦脸看着桌面上摊开的竹简。

写,还是不写?

这一次是取得弘翕信任的好机会,如果错过了,想要接近弘翕,必然会变得更加困难起来。

烛火摇晃,怀姝缓缓开始下笔。

清晨的光带着几分的凉意,怀姝推开门,抬头看看天色,一扫憔悴,转身出门,前往石渠阁当值。

“怎么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最了解女儿的自然是怀和同这个当父亲的人,看着怀姝坐在位置上,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的样子,怀和同皱眉。

怀姝向来不会把私情带到工作之中。

“无碍。”怀姝摇了摇头,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却越发感觉到焦躁不安。

今天早上,真的是太安静了。

怀和同还想再问几句,就见到弘翕脸色不好看的走过来。

“下官见过太史令。”怀和同连忙起身跪拜,神色惶恐。

“你,出去。”弘翕看了一眼怀和同,冷言赶人,浑身上下透露着不悦气息,显然是被什么事情惹恼了。

“下官……”怀和同不知怀姝何事惹了弘翕。

“出去!”

“下官告退。”无论怀和同是否放心,都没有办法留下来,只能躬身离去,看着紧闭的大门,焦灼不已。

“不知太史大人前来所谓何事。”怀姝见弘翕恼怒的样子,反而松了一口气。

“你好大的胆子,我倒是好奇,你有几条命这么折腾。”弘翕看着面前人平静的笑容,倒是觉得自己这场怒发的有些可笑。

他在气什么?是怀姝自寻死路,他只要和平日一样,冷眼旁观就好。

“私自将郑朋换成史高,不自量力。”

“史丹纵横跋扈,身为陛下的臣子,自当坦言相告。”怀姝抬眼看着弘翕,微微挑眉,没半点的惧意。

事已至此,她料到弘翕不会轻易放过他。

“那你可知道,在下的养父也被盛传为奸逆?”弘翕差点被怀姝给气笑,这女子,是在当着自己的面前,嘲讽他不变黑白,助纣为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