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偶像派
作者:子缜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917

花难画,因为要画的她静。

王湖山前半生戎马倥偬,后半生诗酒书画,在上海浦西老洋房里颐养天年。

现在的他,手里提着一支画笔,许久不能落下。

从五十岁开始学画画的王湖山可说天资上佳,十几年下来颇有大家风范,山水画大气磅礴,总有一股子戎马气息。花鸟奇石则脱尽杀气,深得“玲珑剔透”四字要诀,江浙一带引为魁首,虽然不无阿谀谄媚之嫌,可这画工着实了得。

如今,他却难以下笔。

桃花要艳,但若是多艳一分,就失了“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清丽,少艳一分,则没有“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耀眼。

所以,要恰到好处。

后半生几次闭关读经的王湖山知道,这就是“时中”的难通之处,须拿捏的恰到好处,分寸间转折自如,如庖丁解牛,游刃有余,以无厚入有间。

这幅春山流水图他画了半个月之久,唯有右上角一隅桃花未完,可说此笔一落,要么是画龙点睛,要么是意境全毁。

提笔良久,八卦董海川的嫡系传人,余姚王家退隐幕后的军事科学院荣誉院长,六十九岁的中将王湖山长声一叹,轻轻放下手中之笔。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进来。”

老洋房顶楼地大房间很大。王药佛进来就看到地上铺着地那幅巨画。这是远视地角度。山水交融成一块。山则雄峻挺拔。水则波澜壮阔。苍拙之气扑面而来。而近看一团红艳。处处清新。却笔锋不足。尚有留白大块。显然还未画完。

“爷爷。”王药佛彬彬有礼。却忍不住又偷偷瞥了一眼那画。暗自啧啧称叹。

“什么事?”

王药佛脸带笑意:“有贵客来访?”

王湖山眉头一皱:“贵客?”

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大步流星的走入房来,王湖山眯起眼睛,看清那人面容后浑身一震。

“小王,你小子不地道,咱是战场上杀出来的爷们,怎么尽捣鼓些这种文人玩意!”老头儿哈哈大笑,王湖山今年年近古稀,却比这老人小十四岁,所以老人见到他还是顺口就一句小王叫了出来。

任何地方都要受到隆重接待的荣誉院长中将大人王湖山胸膛一挺,对着那个邋里邋遢意态疏狂的老头敬了个极其标准的军礼,声音微微颤抖,却不失洪亮:“老首长好!”

老头不满地一挥大手:“柳草民一个,你给我敬礼干啥!”

这个看起来无比落魄倒的老人,竟是叱咤战场武功盖世的柳圭年,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六十来岁的样子,可谁又想得到他今年其实已经八十有三?其实如果不是和儿子闹翻孤身一人浪迹天涯,现在地他绝对要比实际年龄年轻三十岁。

活到七十古来稀地王湖山摸着脑袋呵呵憨笑,王药佛早在柳圭年进来前就很识趣的带上了门缓缓退出。

“虎山,我说你一山沟沟里跑出来的大老爷们怎么也学着酸里酸气了?哦,把个虎换成湖就脱胎换骨啦?”柳圭年瞥到墙上一幅画,印章上王湖山三个字明显让柳老头不爽。

王湖山挠挠头,支吾了两声。

柳拍着王湖山的肩膀,道:“这次来也就看看你,变化不大,就是头发白了些。那个孙子教得不错,儿孙满堂的,家和万事兴,很好。”

王湖山道:“老首长你却显老了,这些年过得很苦吧?”

柳笑骂道:“你以为我是你小子!养尊处优惯了就过不惯苦日子?我这身本事到哪里不是横行霸道地份,我那儿子看不惯,我也懒得和他吵,眼不见为净。”

他边说边在房中踱步,好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咬牙道:“虎山,帮老哥哥一个忙。”

王湖山没太多言辞,只是重重的一点头。

柳圭年道:“那姓叶地不知道怎么逃过老天爷那双法眼,居然活到八十岁没死,现在还从台湾一路杀过来,我跟他在广州打了一架,这怪物功夫又精进了,估摸着是来上海找顾东亭,那小怪物也闻着他老爹的臭屁一路来了,两个怪物联手,明面上我自是不惧,可要玩刺杀,我防不住。虎山,你联系下南京军区高层,拨几十个特种兵过来埋伏着,争取在这一次干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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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兮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会在这个时候就把她赶回学校去,才十月三号啊,她注意到爷爷脸上总又挥之不去的忧虑,爸爸也推掉一笔大生意,每天在家里端坐读书

顾墨缘站在窗庭之外的花园里,右手手肘屈成九十度捧着书本,左手负在背后,脊梁笔直,神色专注,一呼一吸节奏分明。

这个是儒家历来的读书法门,广为大众所知,却很少人能做到。这个方法分站姿坐姿两种,站姿讲究顶天立地,就像顾墨缘这样,卓然特出于天地之间,气势盛大,凌傲于世;坐姿则可以参考刚刚入学的小学生,老师会教他们端坐,胸口距离桌子一拳,眼睛距离书本一尺,脊梁要直,督脉仿佛有一气贯通,方能精神奕奕。

对于这个法门诀窍,很多人都是学过即忘,偶尔能保持个一两年,升初中到高中之后就抱怨看不进去书,这是当然地事,身体静不下来,心如何能静?

顾盼兮把目光从窗外收回,百无聊赖的听着老旧CDD机里放出地爵士乐。忽然敲门声响起,顾盼兮从床上蹦下去开门,爷爷顾东亭一身长袍,温文尔雅:“盼兮,和爷爷说说话吧。”

顾盼兮笑眯眯的挽着爷爷地胳膊,撒娇道:“爷爷,干吗这么快就撵我回去啊,在家里陪您老人家不好么?”

顾东亭怜爱的抚着孙女头发,微笑道:“读书是好事,早点去没坏处,温习功课也是好地。”

“是哦是哦,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顾盼兮有些悻悻的说道。

顾东亭摇头道:“学而时习之,应该不是时时复习的意思,理论和实践毕竟是两码事,‘学’是理论,‘习’就是实践了。这个要分清楚,不然以后说出去让人笑话,丢了顾家的脸面。”

听到爷爷又长篇大论的教训自己,顾盼兮不乐意了,扭过头去不说话。

顾东亭见这情况,不由轻叹一声,道:“盼兮,你是好孩子,也肯用功,就是有些不仔细的毛病。爷爷在的时候还能提醒你,哪天要是爷爷不在了……”话没说完,嘴已被顾盼兮用暖呼呼的小手捂住。

“好啦,爷爷别说这种话,您鹤骨松龄绝对长命百岁。”

顾东亭心头溜过一道暖意,顾盼兮抚着他在窗沿坐下,窗外阳光明媚,可风却有些冷飕飕的,吹乱了顾东亭鬓角白发。

“爷爷小时候住在河边,那里的晚风啊,最伤人骨头,年轻时候不懂事,逞强跟人拼水性,上岸被风一吹,就落下这一身的毛病,能活多久,我心里也有数。盼兮,你好好的读书,将来做个有用的人,爷爷在九泉之下知道,也会眉开眼笑的不亦乐乎的。”

“爷爷!”听爷爷还说这种话,顾盼兮嗔道。

顾东亭哈哈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方四四方方类似金箔的薄鳖纸,道:“拿好这张东西,到了学校后联系上次你提到过的柳行风,把这张东西交给他,然后再告诉他,他爷爷在我家做客。”

顾盼兮听着奇奇怪怪,接过绢纸,淡青色的纸张摸起来干燥舒服,却没见出有什么奇特之处,上面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她小心翼翼的把绢纸用文件夹夹好放入箱子里,顾东亭欣慰一笑。

“孩子,明天就要出发了,好好休息,车上累。”顾东亭笑容温暖,不知怎么的,顾盼兮看得心中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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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惠龙带着妻子女儿在各大宅院中挑了一所僻静处躲了起来,应道儒把周履冰三个字告诉林惠龙后,纵横江浙无比霸道的林惠龙沉默下来,好半晌后,才让应道儒把女儿护送到柳家去。

林云锦走入柳家大门,看见一个身穿道袍脸上带着无比阳光灿烂笑容的年轻人捧着个猪蹄不亦乐乎的啃着,嘴角还耷拉着一线亮晶晶的液体。

“别说,这样子还真跟你又几分神似。”柳行风向黎木元打趣道,他耳力最强,回头瞥到林云锦身影,连忙起身去门口迎接。

“靠!”黎木元听了大为愤怒,这模样活脱脱饿死鬼投胎,跟老子神似?他刚说完这个字,比他更愤怒的刘白光站起来,那条亮晶晶的液体拖得老长就要掉落在地,可偏偏还有那么一丝无比坚挺的挂在刘白光衣服上留恋不舍,这个貌似道士实则流氓的年轻人怒斥道:“口胡!我师兄是响当当的实力派,我是玉树临风的偶像派,哪里神似了!”

无比伤春悲秋的林云锦本来想扑入哥哥怀里痛哭一场,见到这一幕,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ps:无比庆幸没被猪流感祸害到,3字啊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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