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郁树就后悔了，他一整天都在考虑如何向林岚开口，傍晚下班时，若不是谷宇又是手势又是眼色地催促，他都准备放弃了。

出人意料的是，林岚一口允诺，而且语气中还透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好啊，我正愁天天晚上在家憋得难受呢。”她抬头看看天，“不过现在也太早了吧？我想先回家洗个澡。”

“不急，我们也都是洗过澡再过去。”郁树赶忙应着，“一般要到七八点天擦黑了才开吃，早了太热，也吃不下。”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那晚他们刚坐下不久，邻近两桌人不知为什么起了摩擦，先是隔桌对骂，继而一拥而上就要动手。好不容易在老板和伙计的劝解下止了干戈，但其中一桌仍时不时不甘心地骂骂咧咧，搞得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生怕烽烟再起。

他们6个人分坐四方，那两对分别卿卿我我地依偎在一起，郁树和林岚则各占一方。也许是第一次身处这种场合，林岚显得有点心神不定。因为初来乍到，众人很自然地纷纷向她敬酒，她拗不过去，硬着头皮喝了几杯啤酒，然后就低着头闷声不响地喝果汁。周凡本来和她就不很熟，谷宇又一贯怕她，看她这样，大家的情绪都受到了一些影响，更别提什么“试探”了。见此情景，郁树适时站了起来。

“差不多了，明天还要上班呢。”他抬腕看看表――实际上平时他们这时候才刚刚进入状态，“这样，我先送林主任回家，你们再坐会儿，等我回来买单。”

“那好吧。”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

“不好意思，”两人并肩走了一段，郁树充满歉意地对林岚说，“本来想带你一道散散心，没想到遇到这么一群‘活闹鬼’。”

“没什么。”她笑笑，“其实，就这样走走也挺好的。”

“那我就陪你再走走，”他慢慢停住脚，指指不远处，“要不我们到东山上转转？”

“他们还等你回去呢?”

“不管他们。”他潇洒地一转身，“走吧!”

所谓的“东山”不过是座60多米的小土包，虽然不高但林木葱茏、山泉叮咚，这在平原地区的C县已是不可多得的自然景观。不仅如此，这座不起眼的小山包还大有来历，相传1600多年前，东晋名相谢安正是“高卧”于此指挥了著名的“淝水之战”， 创造了中国历史上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经典战例，成语“东山再起”也由是而出。

解放后，尤其是改革开放后，C县政府依托山上原有树木、林泉，结合历史典故，经数度开山辟路、竖碑立亭，将这座民间俗称的“土山”，修建成一处山水相依、古今相映的精美小林园，得到了各方的一致赞赏。

郁树和林岚从山脚下一路拾级而上，夜晚的林园非常安静，偶尔有一两对恋人在路旁影影绰绰的亭台水榭间出没。由于速度过快，不到半山腰林岚就累得气喘吁吁了。

“你慢一点，”她冲着郁树喊了一声，然后蹲下身，“哎呦，我脚都走疼了。”

“你干脆赤脚算了。”他停下来，看着她的高跟凉鞋开玩笑道。

“哎，反正也没人看到。”她稍一迟疑，真的脱了鞋，一手拎着一只欢快地跑起来，“哇，真舒服！”

“当心石子戳脚。”他也小跑着跟上去，很快便到了山顶。

山顶是一片足球场大小、平坦如砥的草坪，中间竖着滑滑梯、跷跷板、秋千等儿童游乐设施。月色如水、清澈澄明，清风徐徐、沁人心脾。

“好大的风啊！”林岚套上鞋，忘乎所以地张开双臂舞动、旋转起来。一袭红裙下，她翩翩的身姿，好似一朵盛开的玫瑰在夜风中摇曳，看得郁树眼睛都直了。

“真凉快！”他也惬意地大叫了一声。

“走，过去玩玩。”她转到他身边，一把拉住他的手向滑滑梯跑去。

随后，他们便像两只刚出笼的小鸟，追逐着、嬉闹着，玩了滑滑梯又玩跷跷板，最后并排分别坐在一个秋千上，悠悠荡荡地闲聊起来。

“好久没这么开心了，”他感叹着，“仿佛又回到了童年。”

“是啊，还是小时候好，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烦――人要是永远不长大就好了。” 她越荡越高。

“小心点！”他提醒着，“我猜，你小时候一定是个‘疯丫头’。”

“你才‘疯丫头’，”她立刻反击，“不，‘野小子’！”

……

他们就这样时而交交心、时而斗斗嘴，直到近12点才意犹未尽地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