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 多情却被无情恼
作者:地瓜蛋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4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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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嫂三人一块走出家门,去学校教书上课,留下金叶和燕妮无所事事,一副无聊怠倦的样子。

幸好金叶识字,从哥嫂的卧室里找一本《红楼梦》翻看起来。

但没看几个字,金叶的心绪又朝朱家庄慢慢飘去。

金叶担心,如果这次斩杀行动一旦失手,不但自卫队丢尽了面子,而山子的脸上更无光彩,毕竟,山子是大伙公认的能人高手,是自卫队的中心人物,况且以副队长的身份亲自出马。

当金叶把这心思说给燕妮后,燕妮说,只要山子出马,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金叶欣然一笑,说自己也是这么想。

寻思半天,金叶突发奇想,又向燕妮提出令人忌讳的话题,在她和玉梅或燕妮之间,山子最喜欢哪一个。

谁知燕妮大咧咧地说,山子喜欢别人不顶用,不能娶她和金叶做媳妇,要喜欢当然喜欢玉梅。

金叶有点慌,竭力否认山子喜欢玉梅。

燕妮却说,会看的看门道,不会看的看热闹,别看犟眼子属驴的,对谁都尥一蹶子,偏对玉梅顺顺溜溜的,这就是喜欢的意思。

金叶的心陡然一颤,却换副自我安慰的语气说,本来有人给玉梅和山子提亲,可山子死活不答应。

燕妮不以为然,反而嘲笑金叶不懂规矩,在河涯村,无论年龄大小,订亲都不过一(意谓订亲后一年内必须结婚)。

更何况,玉梅和山子都是自卫队的人,小命儿整天系在腰带上,万一结婚后谁把命搭上了,岂不连累对方一辈子,没准山子跟玉梅已经约好了的,等打完鬼再订亲。

听燕妮这么一叨叨,金叶的心一下子凉透了,灰失失地说:“燕妮,有件事俺就想不开,一个族宗传的后倒没错,谁跟谁都大叔二姑的,可那是八杆子拨拉不着远邻居,咋就不能成亲呢?”

燕妮也感到蹊跷,微红着脸儿回答:“可能生不出孩子吧?”

金叶一听这话,冷不丁地骂:“放屁,东沟王大锤的闺女十六岁就跟邻墙的小子怀上了,后来还生个儿子呢。--”

经金叶这一骂,燕妮恍然大悟,说:“金叶,俺知道了,打个比方说,如果你和山子成亲,人家肯定说你俩是骚浪。”

金叶磨揣半天,又骂:“猪头,男人跟女人反正都是那码事,你不浪怎么生孩子?”

燕妮想想也是,因此闷着脸儿红红的。

金叶也不再说什么,大瞪着两眼直愣神。

突然,燕妮心血来潮,要回马大娘家中换衣裳。

金叶担心燕妮一个人招麻烦,打算陪她一块去,燕妮执意拒绝,急急忙忙地跑出去。

实事求是地说,燕妮为了在中午的饭局上不被人寒碜,回马大娘家中换衣服是真的,但趁机约会侯果才是最主要的目的,

从志平夸燕妮女英雄那会起,燕妮就希望这个闪耀的词儿能让侯果听得见,当志平以读书会的名义请她俩吃午饭,燕妮又多么希望侯果能和她肩并肩坐在一起,亲自听到大家对她的赞誉声。

一口气回到马大娘家中,却见侯果意想不到地迎出房门。

从昨天下午到夜间,祥和旅店先后遭遇鬼子的两次大搜查,有两个做皮毛生意的外地商贩居然被带走,幸好天亮时又被放回来,但都鼻青脸肿的。

今天一大早,马晓月乘坐侯果的黄包车,以走亲戚的名义先去城南打探情况。赶到城南出口才知道,鬼子已经颁布*令,不允许任何人走出县城。

从城南返回时,又有不明身份的人对马晓月拦截盘查,马晓月当然知道,那都是便衣队的狗腿子。

听完媳妇的汇报,李四海要求媳妇立即通知燕妮,切不可贸然出城,并务必采取最严密的防范措施。

谁知马晓月赶到母亲家中,正赶上母亲火急火燎地迎上来。

一看女儿走过来,马大娘急煎煎地说,趁人不注意的当儿,两个丫头偷偷溜出家门,至今没见人回来,更不知道去向。

马晓月安慰母亲别着急,回家后耐心等待,一旦燕妮和金叶返回时,立刻去旅店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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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旅店,马晓月径直冲进帐房,将金叶和燕妮失踪的消息告诉丈夫。

李四海得知此事,随即安排大于和老贺四处寻找,同时支使侯果再回岳母家中守候,一旦燕妮和金叶回来,一定做到形影不离,牢牢盯住她们。

侯果的突然出现,无疑给燕妮注射了一副兴奋剂,而心中有一股波涛在涌动,在澎湃。

当着马大娘的面,燕妮直冲冲地说:“侯果,你可真知道好歹,人家心里正想着你,你倒是不请自到。”

侯果啥也没说,脸儿绷得紧紧的。

马大娘和颜悦色地埋怨:“闺女,这年月兵荒马乱的,可不能出入无常,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大妈浑身是嘴说不清。”

说到这,马大娘忽而惊慌起表情,又问金叶咋没回来。

燕妮嘲弄说,二小姐假斯文,正在她哥家里看书呢。

马大娘终于舒了口气,又要说什么,燕妮却让马大娘快回屋内歇息,随即约侯果去东厢房说说话。

侯果则嘱咐马大娘先去店里吱一声,就说人都回来了,啥事儿都没有。

马大娘冲燕妮宽慰地点点头,然后步履轻捷地走了出去。

燕妮带侯果走进东厢房,侯果一进门就说,大街上到处都是便衣队,专给日本人搜抓花姑娘,为了对顾客负责,马老板不准离开这宅院。

燕妮问:“侯果,你过来就为这事吧?”

侯果接着说,鬼子颁布*令,谁都不能出县城,店里都被回不了家的人住满了,临时只能住这儿。

燕妮禁不住心烦意乱,怨声怒气地骂:“小猴(侯)子,你还有别的没有,人家进城都快两天了,你至今没说一句暖心的话,敢情那手绢白送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给狗擦腚呢。”

侯果却说,手绢是手绢,跟住店不搭边。

燕妮一下子气懵了,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气喘吁吁的。

侯果不识火候,又问金叶为啥没回来,燕妮抓住话柄,骂侯果是个小色鬼,一看金叶长得俊,心里便打骚主意。

侯果辩解说,只要是顾客,对谁都要负责任。

燕妮还算通情达理,听完侯果的解释,心情霍地开朗起来。

一看燕妮放松了脸皮,侯果居然“肆无忌惮”,说:“对了燕妮,回头你给玉梅姐捎句话,就说侯果惦记她,无论做么,都要保重自己。”

谁知燕妮一听这话,头皮一阵发麻。

此时此刻,燕妮终于明白,原来侯果真正惦记的是玉梅,而且从语气里可以断定,侯果对玉梅很贴心,当然更挂心。

想到这,燕妮搜肠刮肚,想出最尖酸的词儿挖苦说:“小猴(侯)子,你快撒泡尿照照看,屎壳郎到底啥样子,告诉你,玉梅早跟俺村的人订亲了,你就等哪家的狗拉了屎,滚你的粪球吧。”

一通污言秽语捅出来,直把侯果骂得无地自容。

虽然侯果挨燕妮一顿臭骂,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依然相信,燕妮的话不是哄人的,而且如同亲眼见过一样,玉梅的确订亲了。

想着想着,侯果只觉得眼眶儿酸酸的,想哭,因此急忙转身,欲朝门外走去,但刚走一步,却被燕妮冲过去拉住胳膊,说:“侯果,你难过了是不,正好俺心里也难受,咱俩说说话解闷吧。”

侯果站稳脚跟,只见嘴唇蠕动,却听不见一丝声音。

燕妮不顾男女有别,又把侯果拉拽到椅子上。

侯果似乎感觉不出燕妮的存在,两眼凝视脚尖傻傻的。

燕妮也从床沿上坐下去,本打算把内心的话一股脑地说出来,但窥睨侯果傻呆呆的样子,又禁不住偷偷窃笑。

沉吟片刻,燕妮终于转移话题,试探的语气问:“侯果,自从咱俩分别后,可曾看过花手绢?”

侯果说,那天不小心把毛巾丢瞎了,才找出那块手绢擦脸用,事后一直放在箱柜里。

对于燕妮来说,她所急于知道的是,当侯果用她馈赠的手绢擦脸时,心里都在想什么,遗憾的是,侯果的回答却让她心灰意冷。

然而,凭一副悍逆泼辣的性格,燕妮并不气馁,不羞不臊地问:“侯果,你今个一定说实话,拿俺的手绢擦脸时,想没想俺给你做媳妇?”

面对燕妮咄咄逼人的询问,侯果似乎早有预料,因此哄骗说:“燕妮姐,俺这阵年龄小,还不知道要媳妇咋回事,过两年再说行不?”

目睹侯果憨实的表情,燕妮闹不清他的话是实话还是诈言,本打算刨根问底,逼对方答应娶她做媳妇,但磨揣半天,又觉得那些话实在说不出口。

憋闷一会,燕妮自我嘲戏,凭一个女孩的面子,能争取到这一步,脸皮子可比腚臀厚,总不能*身子赖上人家吧。

想是这么想,不过燕妮决心已定,无论如何,侯果必须成为她的人。

正算计的当儿,马大娘推门走进院子,侯果终于有了摆脱的机会,如同漏网的鱼儿,急急溜出房外。

燕妮随后走出房门,喝令侯果不能擅自开溜,过一会去把金叶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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