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瘴气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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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在眼看新梅就要失足坠桥的时候,杜中天猛地从身后一把将她推向了对岸,而他自己,却纵身跳进了深涧!

狂风在那一刻,竟然奇迹般地停住了。

新梅匍匐在地,望着那十多米深的深谷之下,怔怔地发呆。

他是为了救自己,才跳下去的!

那一刻,新梅的心碎了!

她甚至不知道这个战士老家在哪里,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此后,在过桥的过程中,又有一个战士,失足跌落下去,粉身碎骨。

在接连发生两起死人事故后,队伍里有人提议:不能再这样走了,这样走就等于冒险,等想想另外的法子。

于是,群众的智慧再次被激发了出来。

有人做了两具软体,分别垂立在两个桥头的两壁,过桥的人,从这边的软体下去,然后踩着战友们的尸体,过了沟底,又从那边的软体上爬上去。

这样一来,队伍再也没有人因为过桥而发生伤亡。

死亡在继续。

他们回家的路,已经变成了一条死亡之旅。

越朝丛林深处走,李亚男的心情就越沉重。

因为她总是担心,李胜华在哪里?他能够平安地度过这些危险吗?

随着雨季的结束,在这里,另外一种杀人利器开始显示出它的威力:这就是瘴气。

滇缅交界处的胡康河谷,是滇西瘴区中闻名中外的瘴乡,瘴气的浓烈程度及在历史上留下的影响较为深远。明代王骥三征麓川时,无数壮士为此地的瘴气而胆寒,并因之命丧黄泉。清代,气候及自然生态环境改变不大,瘴气活动依然极为频繁,对当地民众的生活及中央王朝的经营活动依旧产生着重大影响。

据熟悉本地情况的杜群英介绍,胡康河谷气候类型复杂多样,立体气候典型,生长活动于此的动植物数量及种类较多,瘴源体也很多,瘴气存在的地理、气候及自然生态条件都存在,形成了“山岚烟瘴,无处无之”的景况。

这里瘴气浓烈,清末民初的腾越人李根源于1911年闰六月参与滇缅边界勘察时,亲履瘴区,对所历地的瘴气多有记述,这类在亲历亲见基础上记录的资料较为可信,对深入认识瘴气与自然生态环境间的关系,了解滇西腾越一带的瘴气及其民族生存环境状况大有裨益。--据记载,“自遮岛以下,汉人而外,皆焚夷所居,野人、傈僳则散居山谷问,坝中则无居住者……沿途五、六、七月,时有烟瘴发生,此地尤甚。若被早风感冒,多成哑瘴而死。”

这些瘴气顽固存在的区域,自然生态环境极其原始封闭,居民生活闭塞落后。这种生活方式和自然生态环境又在客观上成为瘴气存在的外部保障,汉族移民进入较少,“或曰其地多瘴,非可以华人居也”。民国年间早已在内地绝迹,或在云南大部分开发深入区消失了的虎、豹、野猪、麂、熊等野生动物在这里还常被猎获,亲履当地的李根源呼吁地方统治者亲至十五宣地了解民生疾苦, “大练地,六户,瘴地,水毒。西北歧路有白岩头、老虎槽,住傈僳七八户,以猎为业,去岁曾猎获虎一、豹四,熊麂、野猪无数。余等行至该地,其人咸窜避深箐中,余老妇一人潜屋内,柴扉紧闭……向导云:我辈倘住其地,则彼窜者终日不归,潜者终日不出,彼等怯惧汉人,大都如是,不独此地惟然……十五喧之民无论汉夷,皆獠狂未化,蠢如鹿豕,无一读书人,不得不谓地方之耻。余尝谓地方官绅,宜常到乡里去,今尤愿保山官绅尝到十五喧来,俾知地方之疾苦、民智之陋劣,而思所以整理之”。

李根源在叙文及报告中也对腾越瘴气对勘界的影响进行了记述:“余之主要目的,在出永康州,经麻栗坝,历木邦、腊戍至猛;景东折入缅宁、云州,或车里、普洱旋省,限期五月。乃至大猛统,刘生染瘴几死,余抵楚雄,接其顺宁来电,正当伏暑,时已不许,允其由蒙化、弥渡归……根源面陈制军,有曰:“此次奉命,以时间迫促,且当炎天盛瘴,故所得成绩甚少。”

瘴气与疟疾是一对蔓生兄弟,而疟疾又常常是因为饮用了不干净的水而导致的。热带丛林里,水源本就较少,干净的水源更是少之又少。副营长赵发磊在目睹了十多个战士死于瘴气之后,也开始不敢随便喝水了。有时候一连几天都找不着干净的水源。

战士们开始受到干渴的威胁。

这天下午,丛林里空气闷热难当,战士们的身上,已经没有汗水了――身体的水分快被吸干了,哪里还有汗水?及时有一些汗水,把军衣打湿之后,背部上便白花花的一片,成盐了。战士们舍不得把盐洗掉,就用竹片认真的刮下来,收拾好了,留着下次吃饭的时候,放一点在汤里,那味道,虽然夹杂着一股浓烈的汗味,但总算有一丝盐了!

凡是被感染瘴气的战士,轻则头重脚轻,重则当场毙命。有不少战士,是在晚上宿营的时候,被瘴气杀死的。

赵发磊已经干渴得要命。

水壶里唯一的一点水,他也让给杜群英喝了。

现在,他躺在草丛中,张着一张皲裂的嘴唇,头晕目眩。

他感觉到,再这么走下去,他也会成为这沿途所见的白骨堆中的一堆,在求生的本能之下,他问道:

“你们谁要撒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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