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云跑出来开大门，伟健打了一个长笛，推开车门，这是他们的“笛语”，表示他使劲地亲了她一下。冰云笑起来，跑过去亲了他一下，钻进车里，人已坐在他膝上，伟健往后靠在椅子上，冰云握着方向盘。

“快点踩啊――”冰云喊到。

“踩什么？宝贝儿？”伟健拥住她，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踩油门，快呀！”

伟健不理她，“春生送你一本辞典。”

“什么？”冰云转着方向盘，还没听懂，但随即已懂了，立刻回过头。伟健看看她，在她手上握住了方向盘，挂上了档。他很知道三年来春生和她的格格难入，也知道她为此吞了多少怨气，虽然她从未和他说过。他也不知道春生为何就独和她过不去，尽管他也没说过。

把车开进车房，再没有象每天一样偷吃“蟠桃”，因为冰云正捧着红绸包裹的辞典呆看。

“阿健――”

伟健看看她：“春生爱书如命，这礼送得不轻，你就收下吧。”

上了楼，冰云打开包裹，《唐诗鉴赏辞典》，她想起了野渡，想起了那个等待，那天他拎着一只手提袋……他也知道了。所以把辞典给她了。她忙去翻书，想找她征的下联，但是没有，不觉叹了口气，回过神，

“阿健，我们回什么礼物给他呢？”

“我也觉得为难呢，我想了一路了。”伟健摇摇头，“要不，就把那只景泰蓝瓷瓶给他吧？他比较喜欢古典的东西。

冰云摇摇头，“他送一本辞典，我们得回点相应的东西。噢，有了，阿健，他不是喜欢石头吗？就把我姐姐寄来那对玛瑙狮子送他吧。”

“你真肯割爱呀。”伟健知那对小狮子她是极爱的，不但雕工好，质地也极佳。姐姐寄来那几件东西都可算是上品了，而这对小狮子可算是精品了。他远没想到那个小山城盛产玛瑙，而且能做出那么精致的工艺品。那对戏狮，一红一白雕在同一块石头上，白的翻滚在地上，红的一只爪子按在白的头上，那雕凿者不但独具匠心，顺乎天然，两只狮子一只顽皮可爱，一只憨态可掬，石头颜色交错的地方都被那两只顽皮的小家伙的“游戏”一一弥补了。当时他们打开盒子，一看之下，就全都爱上了这对小狮子，尤其冰云，更是爱不释手。其它的几件首饰都被她分掉了，大姐和小妹分别是一只手镯和一对耳饰，一条项链送给了母亲，她自己一件没留，只这对小狮子和一块原石放在她的梳妆台上，没事的时候就常常捧着看看。

“还是送别的东西吧，那对小狮子你那么喜欢。”伟健代她不舍。

“没关系阿健，我留着那块石头就行了。送朋友东西要送最好的，尤其春生，含糊不得。”

“谢谢。”伟健忽然拥住她。

“噢，好说，好说。”冰云从伟健怀里抬起头：“我的毛裙子正巧弄脏了――”

伟健立刻松手，冰云大笑，伟健笑着去拧她的脸。

“阿健，春生收下没有，他说什么了？”第二天中午，冰云打电话给伟健，第一句话便是问这件事。

“他不肯收，说太贵重了。宝贝，我真想就势帮你留下――”

“噢，阿健，你没这么做吧？！”

“咳，你老公还没那么――拿出去的东西怎么会拿回来呢。”伟健压低声音，“但我告诉他，你嫂子是诚心送你的，她说送朋友的东西要送最好的，这不是买的，产自她的家乡。”

“我的天！阿健，你说得太多了。春生可不需要你说这么多。”

“可那对狮子需要，小妖精。我们明天回家吃饭，亲爱的老婆，你要多做点好吃的给我们。”

第二天，伟健和大家一起回家来吃饭，大伙送了冰云一套古典音乐的黑胶唱片，“嫂子，我们几个把整个城市的音像店都跑了一遍，以后我们碰到都买给你。”家威说，冰云如获至宝，但一肚子费解。

“家威，你们为什么突然送这么好的礼物给我？”

“应该的嫂子。”家威理所当然地，“知道你喜欢这样的音乐，我们全市去搜的。”

冰云一头雾水，难不成阿健会和他们说五一那天的事？那春生――

家威看看她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你还不知道啊嫂子？五一那天的事我们都知道了，赵老板专门在“右边”里请了一次客，把你那份赞啊！现在圈里的人都知道你啦，我们高兴！尤其我哥，”家威笑起来，“美的，整天笑。”

冰云感到不好意思，好在家威的思路已转到别处去了：“嫂子，你做什么好吃的给我们啦？其实我们不知道黑胶唱片，是春生的建议，说听音乐就这种唱片最好，有现场感。对了，春颖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水晶肘子带过来了，她看你上次去我们家很喜欢吃，怕过来现做来不及。”

家威跑去厨房了，冰云想单独谢谢介绍黑胶唱片的人，但他不在，带毛毛、大鹏的儿子和家威的女儿去买汽水了。

“春生，你干嘛一直把那条鱼挖来挖去的？”吃饭的时候杨家威坐在冰云旁边，春生坐在他斜对面，他认真看看那个人：“你失恋了？我没听说你追女孩子啊。”

春生恍然惊醒，看见面前那条鱼已被他挖得面目全非，脸“忽”的一下红了：“三哥，你就会拿我开心。”家威大笑，大家笑起来，春生的态度回复了，认真地：“小弟有得罪你之处，这厢向你赔罪。”

“春生，你真在追女孩子啊？”苏鹏认真地看看他，追问道：“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那一定是的，现在还在保密阶段，不然不会急得脸都红了。”阿治抱起肩来。

春生低低头，“五哥，我得罪你之处，这里一并陪罪。”

伟健正坐在他旁边，笑起来：“老六，你哪来这么多认真的劲头儿？哪来这么多罪好赔？不理他，我们喝酒。”

冰云笑了：“阿健说得对，春生是君子，有一是一，从不撒谎。至于阿治嘛――”看看阿治，“平安，你知道么――”

“嫂子，我怎么听着你好像在说我不是正人君子――”阿治认真地。

冰云给逗得大笑起来：“平安，你看他急的。”

“哈哈，阿治，你本来就不是君子，快说！”家威叫道。

“我――我可不说。”阿治拿起筷子去夹菜，“我和嫂子说好的，现在――”慌忙捂住嘴。

“哪个嫂子？”苏鹏皱皱眉，认真地。

“大嫂呗。”阿治认真地答道。

“嗯？我什么时候和你说好什么啦？”冰云大惊。

“就是――知道了嫂子，你不用丢眼色，我不会和他们说的。”阿治坐进椅子，“咱就不告诉他们。”

冰云看看阿治，谁丢眼色啦？！这个拿破仑永远不会吃一点亏！忍不住笑起来，“阿治聪明勇敢，巧妙避过一道道封锁线，胜利到达解放区。我服你了，”眨眨眼，“来吧，我要和你干一杯，将军。”

阿治便得意地笑起来。

冰云也笑了，笑完了，问平安：“你明白了吗？”

“没明白。”平安认真地摇摇头，大家笑起来。

“你当然没明白，因为什么都没有。”冰云笑了，春生仍戴着眼镜，阿治说他的眼睛属中倍近视，前一段日子，他的眼镜摔碎了一个片，他没时间换，还是他去给他换的。“将军的才智就在于，他能把生活中一个普通的人变成一个士兵，甚至，前线的元帅。其实我只是一个极简单的人，要简简单单地生活，而阿治一个眼神就我放到最前线去了。因为他认为将军的使命就必须是战斗，所以每一个影子都是碉堡，每一个数字都是密码。”冰云笑了：“拿破仑.宋将军，”她正正经经地站起来，“现在，我这个前线的士兵向您申请退役，请您批准。我申请的理由是：我想家了。”

大家都笑起来，伟健眼角掠过春生。

“我不批准，嫂子。”阿治也认认真真地站起来，“前线需要您。”口气俨然便是一位将军。

“噢！我的伟大的将军阁下！您是太不近情理了。我想家，赶快批准。”

伟健笑起来：“阿治将军，你赶快批准吧。你不批准，你嫂子一准当逃兵了，赶快放她回去，好给我们做红烧猪肉吃。”

大家又笑起来。

“噢，那我马上批准。”阿治认真地：“嫂子，您现在已是自由平民了。可是，嘻，嘻，那――红烧猪肉――”

“是！将军！我现在就去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