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梦醒难回
作者:

这天晚上,唐宁再次做了一个噩梦。

他梦到一个阳光明媚、春光无限的山村。这个山村是那么的安静、空灵、干净,就彷佛传说中的世外桃源一般。村子依山傍水,一条清澈的小溪从村边悠然而过,除了一两声鸡鸣狗吠就只有枝头上麻雀的欢叫。

他梦到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他们都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天真灿漫,童真无邪,小男孩胖嘟嘟的,就跟自己小时候的照片一样,一笑脸上还有一个浅浅的小酒窝。而小女孩就更加漂亮了,细眉大眼,五官匀称,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她穿着一身花格子衣服,扎着两个羊角小辫,还分别别了一只蝴蝶结。两个人一蹦一跳地走着,就如观音手下的一对童男玉女一般水灵。

他们手牵着手这是要去邻居家找奶奶回来吃饭,而奶奶正在隔壁邻居家打牌。两个人本来欢欢喜喜的,可刚走到邻居家门口,就被拴在树桩上的那条大黑狗给吓着了。这条狗还真是凶,见谁来都对着咆哮几声,杂毛乱竖,龇牙咧嘴,非常不友好。

小男孩刚牵着妹妹的手推开大门,大黑狗就冷不防从角落里窜出来,把两人吓的一激灵,差点都跌倒了。幸好这大黑狗有铁链拴着,不然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未谙世事的这一对兄妹一定不会知道,此时对着他们张牙舞爪的凶狗,却已经是一条已经患了病的疯狗……主人怕它伤害到别人,这才用大铁链拴起来,束缚在偏僻的角落里,只能明天有空了就要杀死,以防乱咬人。

院子里,大人们正吵吵闹闹地围成一圈打牌,这里面就有他们的奶奶,淹没在人山人海之中……可是,这一群吆五喝六的人中,谁也不会注意到有两个小孩悄悄从大门中进来,而且还被门口的大黑狗吓着了。

“坏狗狗,吓我妹妹!”小男孩被突然窜出来的大黑狗吓的一激灵,站住不动了,却嘟着嘴一动不动地地看着它狂吠,叉着腰怒视着它,恨不得用愤怒的眼神来让它感到自责、感到羞愧,而主动来道歉。

然而,这条狗终究还是一副很凶的样子,低低地吼着,血红的眼睛斜着盯着这一对兄妹。一人一狗就这样相互对峙着。片刻,小男孩终于怒了,弯腰从地上捡起几块石子,举过头顶就向就大黑狗的身上扔去。虽然他没有什么力气,拿起的石子颗粒又小,对这黑狗狗构不成什么威胁,但这条黑狗还是夹起尾巴害怕了起来,拖着一条铁链绕着门口旁边的大树团团乱转,嘴里发出异样的低吼。

小女孩高兴了,咯咯地笑着,脸上笑开了花,拍着小手兴奋地跳了起来。两条细长的小辫子拖在脑后一跳一跳的上下翻动,就像两只纷飞的蝴蝶。她欢呼着,对哥哥的行为表示鼓励。

小男孩见妹妹如此开心,更加顽皮起来,扔完了手里的石子,一转身又嗖嗖跑到了院子的另一侧,不一会就拖来了一条又细又长的高粱杆过来,就像电视里的动画片上的超人一般站在大黑狗的旁边乱舞开了,乱抖的影子直把那条大黑狗吓的满地乱窜。

小男孩舞的很兴奋,一边铺天盖地地乱舞,一边还给自己不停地配音,甚是得意。然而,片刻之后,他终于还是累了,停了下来,盯着那黑狗蹲下来不停地喘气,还淘气地在它身旁撒了一泡尿。然后,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站起来嘿嘿地笑着,把长杆递到妹妹手里。

“打狗狗!”小男孩怂恿着。

“嗯――不!”小女孩羞赧地拒绝了,脑袋摇了拨浪鼓。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小女孩固有的矜持,她的身子不断地后退着,把手使劲往背后藏,不去接哥哥递过来的高粱杆……

另一个脏乎乎的小脑袋突然从大人们的缝隙间挤了出来,嬉皮笑脸地看着这一对兄妹,没有作声。

“快去,打狗狗,让它吓妹妹!”小男孩继续怂恿着妹妹,强行把高粱杆交到她的手里。

小女孩笑嘻嘻地看着哥哥,这次乖乖地听了话。她把长杆从哥哥手里接过来,一边跺着脚,双手轻轻一晃,长杆无声地打在地上:“打狗狗,吓!”

可是,那条大黑狗离他们的距离如此之远,又如何能碰到大黑狗呢。

小男孩在旁边看着,笑的都快要站不稳:“这样打不到它的,狗狗太远了……”

他更加顽皮了,嫌妹妹胆子不够大,一边笑着,在后面就把她的身子朝前推去……小女孩挣扎着、反抗着,长杆也丢了,一张粉嫩的笑脸早就变了惊恐。

突然,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小女孩脚下被刚仍在脚下的长杆绊了一下,骤然失去重心,趔趄了一下,身子直挺挺地扑下去。

然而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头。就在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一直在夹着尾巴逃窜的黑狗竟然站住了,血红的眼睛里放出异样的凶光……它陡然连续转了两个圈,终于狂暴起来,呲着狰狞的牙齿吼叫几声,试探着,紧接着如闪电一般朝傻楞在地上的小女孩身上扑去。

小男孩一下子傻掉了,长大了嘴巴喊不出声来,眼睁睁看着那团硕大的黑影瞬间覆盖了妹妹那娇小的身体……他想要奋力上去救起妹妹已经来之不及,而且,以他的力量亦不足以跟狂暴的大黑狗抗衡。这一刻,整个世界绝望了……

血,满世界的鲜血!红色已经成了这个世界的代名词……小女孩还没来得及哭喊就在一片血泊中没了声音……

他醒了。

滚烫的泪水已经湿透了大半个枕头,这个梦是如此的真实,以至于让他就要当成刚刚发生的事。

为什么会这样呢?他的心里懊悔的想要死掉,明明知道这是一场梦,内心却是如此的痛苦。为什么要醒来呢,为什么不努力改变这个结局呢?

这一次从噩梦中醒来,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无限的惆怅和伤感。他不想醒来,不想让这个梦就这样结束,想把这个梦继续延续下去,然后在那个关键时刻把自己加进来,将那可恶的疯狗宰了,从它的嘴里救出无辜的小女孩。

然而,他很痛苦,梦醒了灵魂也就跟着彻底回来了,有了对这个世界的感知就永远无法再回去。

依旧是天亮前的几个小时,他认为灵魂进入“鬼界”的时刻……此时的阿铁仍旧熟睡着,无声无息的黑夜就彷佛这个世界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梦醒是无尽的惆怅和伤感。失落的感觉这会让人不自觉就想起以前种种遗憾的回忆:死去的父母、小婷、甚至遥远的记忆,月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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