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回头一看，却见洪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身后。在朦胧雾气的光线中，这个瘦高的老头拖出一条模糊的身影。

“你在干什么！”洪伯显然脸有怒色，“怎么不等我就擅自跑进来了！”

“我，小婷……”唐宁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你看见什么了？你又看见她了……”唐宁听到洪伯的语调都变了。

“嗯，我……”

唐宁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洪伯拖着跑动起来。这个老头什么也不再解释，揪住唐宁的肩膀就往外跑。

直到一口气跑到医院大门，看到医院大门口街头灯光下来来回回的人，洪伯这才放开了唐宁的肩膀，松了一口气。

“孩子，你见到鬼了！”洪伯呼呼喘着粗气对唐宁说，“那个叫小婷的闺女真的是个鬼魅，她真的早就死了。”

“什么！死了？那刚才……”唐宁眼睛瞪圆了。

“我查过了，医院没有这个人……”洪伯显得很激动，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他显得很激动，似乎想要一下把所有的事都说个清楚，可越着急越是说不清楚。

“她真的不是医院的病人？那她是……洪伯，小婷说他认识你的……”唐宁忍不住打断他。

“别问了，是我亲手把她埋的，这还能有假么……”洪伯对唐宁的怀疑，开始厌烦了。

“可是……”

“孩子啊，什么都别问了！其实从第一次你来住院我就看出来了，你的精神确实有点不正常，可是咱们医院却查不出来……”

唐宁沉默了。即使这个老头不跟他说这番话，他心里也早就产生了怀疑。

洪伯继续说：“你知道么，正是你的意志力太薄弱，所以才更容易被鬼迷……小婷这孩子死的可怜……所以她才找你吧……她以前就是住那个房子的……”

唐宁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洪伯，难道连你也信……”

洪伯把脸往下一沉：“你知道什么？你才吃了几年米？我老头子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什么怪事我没经历过……”

然而洪伯接下来却什么也不再说了，把唐宁往外一推，让他快走，永远都别在回来。

唐宁看着洪伯慌里慌张地进了医院，只觉得心里扑通乱跳，天旋地转：“怎么连医院里的医生还相信什么鬼啊魂的……”

他实在搞不懂了。忽然觉得不仅小婷疯了，自己疯了，现在连医院的大夫都不正常起来。唐宁站在陌生的街头，真好像整个世界都变了一般。

难道这一切还不过是在一个梦里……

唐宁此时又觉得一切都太突然，他都来不及判断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可是，此时自己明明站在精神病院大门外，如果真的是梦，这也太真了点。

此时，如在梦境中的唐宁倒宁愿相信小婷的话，相信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病人。这洪伯神神秘秘地，言谈举止怎么看都太夸张了一点，而且他对小婷的态度好像也总是飘忽不定的。总感觉他对自己就像在打发一个精神病人一样。

眼看就要快到十点钟了，唐宁无奈地摇了摇头，想想这大半夜的赶回去去见阿铁是不太可能了，于是慢慢地沿着街走，希望能找到一家旅馆能够暂时过夜。

无奈的是这个郊区非常荒凉，直到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总算才找到一家小旅馆。这家旅馆又破又旧，但是，已经冻得快要发僵的唐宁还是不得不决定住进去。好在价钱还算便宜。唐宁交了房租，迫不及待地钻进屋子里。

这一晚他睡的很不好。一来是对这个陌生的地方很排斥，另外屋子里冷，那些有异味的被褥也不敢用，再加上精神病院的事久久盘旋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唐宁蜷缩在床上，感觉痛苦无比，只恨这黑夜太长，而自己更不应该无事生非吃错了药一般跑到这么一个鬼地方来自寻烦恼。

好不容易刚刚睡着，却被街头的一声汽车的急刹车惊醒。也真是纳闷了，破旅馆的窗户竟然一点隔音效果都没有。躺在屋子里，却跟睡在马路旁边一般。

唐宁无奈地从床上坐起来，透过看到东方渐渐起了一片鱼肚白，似乎雾气也渐渐散了。他决定不再等了，与其在这里受罪，还不如早点回去，在自己的床上睡个痛快。

而现在听外面车来车往的，估计首班车已经开始运营了。

唐宁一狠心，出去退了房间，冒着严寒就跑到街头找巴士。

说来也是幸运，刚一出门就恰好碰到一辆。唐宁心中一喜，小跑几步，立即追了上去。

说真的，这巴士可比旅馆里强多了，单是暖烘烘的热气就让人觉得舒服。这大清早的，根本就没有多少乘客，留了不少位置。

坐上车不久，唐宁的眼皮就开始打起架来，无尽的困意瞬间向这个疲惫的青年袭来。

渐渐的，他睡着了。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忘记了自己……直到又是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将他再次惊醒。

外边依旧漆黑一片，就好像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时间静止了一般。

唐宁懒懒地睁开惺忪的睡眼，很纳闷为什么车里的乘客都站了起来，而且纷纷往车门的方向走。难道是到终点了么？

正想找个人问问，却听见乘务员抱歉的声音再次传来：“对不住大家了，巴士出了点问题，只怕一时修不上，大家要是等的着急，就先换一趟吧――下了车马路对面就有13号公交车……真对不起您了……”

原来如此。

唐宁迟疑地向窗外看了看，发现外面的街道两旁满是高楼大厦。想必已经是到了市里。估计离自己的住处也该不远了。

他想，既然巴士已经停在这了，倒不如下车先回住处去休息，等到晚上再赶回老家去找阿铁好了，反正估计他白天也不敢出来晃悠。

不过他的动作还是慢了，等慢吞吞的下来，恰好过来的另一辆巴士眨眼就被那些乘客挤满了。他无奈的笑笑，不想去拼命挤。

站在冷冷清清的街头，唐宁冻的来回直溜达。突然，他就发现这个地方很熟悉，好像某一天来过一样。

瞬间他想起来了。这不是小雪曾经住过的小区附近么，她的男人刚去世的那几天，他曾经过来陪她过了一个晚上。

真是巧，巴士竟然坏在这了。

唐宁不由自主的再次想起那个初恋的女人……都过去这么久了，她究竟去了哪里呢。想到也许这一生都不能再和这个女人相见，他的心里还是惆怅起来。

正在暗自神伤，猛然发现有个熟悉的影子从视线里闪过去。

“小雪！”他差一点叫出声来。眼前一闪而过的那个一身雪白羽绒服的女孩，不仅是背影，就连走路的姿势都像小雪。只见她远远的绕过马路对面公园，慢慢拐进进了悠长的小胡同。

“难道小雪一直没有走，一直都留在这个城市？”唐宁惊讶了。他坚信他的眼睛里看到的就是小雪。虽然天色还是很暗，但是初恋的那个人，哪怕只看到一眼，也会迅速地认出来。

“可是，她为什么要骗我呢？”唐宁来不及多想，马上就追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