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中的静默持续了好久，除了水被撩拨的声响，还有冷枫轻轻的抽泣。

殷肆始终都在垂着眼眸，面无表情，也不开口，她的哭声让他心里拧痛，却毫无表露，只是以轻柔的动作传达刻意忍下的心痛与安慰。

沐浴露带着薰衣草的清芳，弥漫在浴室里，冷枫闷痛而疲惫的心情随着流泻的眼泪与这香气，一点点地放松下来。

她双眼酸涩胀痛，连眨眼都很费力，涌入眼眶的每一汪泪意都带着愈加强烈的灼烫，渐渐地，又感到眼底干涸，泪水像是都已流光。

而先前的疲惫此刻早已传遍四肢百骸，每一寸筋骨都在叫嚣着虚软无力，只要她想，随时都能在这浴缸里昏睡过去。

“哭包子，不准睡。”

低沉的声音带着莞尔，冷枫的脸被溅了些水，温热之后有些凉意，顿时令她困意减缓。睁开眼，看到殷肆深不见底的凤眸，及颊边漫上的温存笑意，“我独自忙得汗流浃背，你还挺享受。”

不光是眼泪流干，就连展现一丝微笑都已找不到熟悉的方式。冷枫按了按昏涨的额头，最终有气无力又有些小别扭地面向殷肆，却没有看向他的眼眸。

“谢谢你。”

轻喃一语，虽是明白这一句道谢根本无法回报他为她所做的一切，然而此时此刻，她能对着他说出来的，也就只有这一句。

“谢谢我？”殷肆闻言倾身靠近，“你打算怎么谢？只用说的太没劲…”

身后是浴缸，面前是他的俊颜，两人仅有呼吸之距，而殷肆深邃的目光似有若无地带着试探的力道，投注在她脸上。

冷枫无言，也无特别反应，只是在他的注视中将脸转到一边。

殷肆静默地等了一会儿才退开身体――她心底的阴影与潜意识中因此竖起的防备，并非短时间内就可消除。伤口总是需要时间来愈合。

所以，他不能逼她。一切都要慢慢来。

“水凉了，不能一直泡着…过来。”

他起身拿过宽大的浴袍朝冷枫张开，将她湿漉漉的身体裹了个严实，抱出浴室，却是没有再回她自己的房间。

“以防万一，你跟我睡。”

他说的一派自然，没有任何其他含义。

而冷枫也没有半点异议，事实上她也不想去抗拒。

抬眼看着头顶那张冷峻而优雅的面孔，她心里恍惚浮现曾读过的一句话。

――如果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在你绝望迷失时强势地带你走出困局，在你脆弱无助时挺身为你遮挡风雨，在你宣泄心伤时陪在身边静静地听你哭泣，在你需要独处舔舐伤口时保持恰当的静默，在你需求鼓励支撑时又毫无退脱…那么，他是爱你的。

过往深沉，前路暗淡。漫漫长夜伴随着蚀骨而灼烈的心痛。

人在低落消沉的时候，总会希望可以有那么一个人，那个唯一值得，并愿意去信任的人陪在身边。不管他可以带来多大的安慰，他是否真的心存爱意。

只要他在，就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