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发丝半掩着朦胧的目光，殷肆像是还未睡醒的模样。

只是当他瞥见卡索罗拉着冷枫的手时，脸色片刻凝顿。

“肆，冷枫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吗？”裘朗在身后开口，“她才正要求我送她去意大利呢。”

“嗯。”

殷肆坐到一旁的沙发上，捏捏眉心，很疲惫的样子。薄唇中只逸出一抹单音，像是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冷枫攥了攥手中的电话，凉薄的金属外壳硌住掌心，冰凉泛疼。

“昨晚。”

殷肆清淡开口，随即视线扫过她震惊的眉眼，疑惑地问，“意大利？你要去那干嘛？”

“我只是想去找你…”

冷枫嘴里泛苦，这一句话说得充满哀怨，落进心底一点回响都没有。

“我并没有去意大利，你去那找我有什么用？”殷肆貌似终于恢复清醒，一双凤眸盯住冷枫的脸，面无表情的样子，与其说他是感到疑惑，倒不如说是在“兴师问罪”，“我从头到尾，有对你说过我要去意大利接她么？”

冷枫愣了一下，仔细自回忆中搜索，却错愕地发现，的确没有…他从未说过，要去意大利接回罗塞琳。

“可你说，是意大利那边的人带走了她…”

一抹嘲讽般的笑声打断了她的话，殷肆轻轻弯起嘴角，“谁说意大利的人，就一定要待在意大利？”

这一语叫冷枫完全找不出任何反驳，张开的唇瓣，终究是放弃地紧抿在一起。心里也渐渐浮现无力与悲凉。

――此时此刻，她站在众人的目光里，站在他的面前，就像一个可悲的小丑，满心真情捧在手中送给他，却发现原来这一切在他眼中不过是毫无价值的笑料。他根本就不在意。

那她这几天经历的痛苦煎熬，日夜难安的担忧与期待，又都算什么？！

这一生，她从未如此在乎过一个人。

突然，一股愤怒从体内升腾而出，猛力冲撞着她的大脑。

“笑什么？”看着殷肆唇边还未散去的凉薄笑意，她不知哪来这么大的怒怨跟勇气，“你以为你是谁？！”

笑容顿时凝结在殷肆的脸上，他像是从未想过冷枫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而此刻这整个房间也霎时陷入一片惊人的静默中，齐商停下低头喝茶的动作，裘朗睁大双眼看着她，叼在嘴里的雪茄浓重的烟雾一点点熄减下去，卡索罗那一双蓝眼珠中看戏的兴致显然是更加浓郁起来。

而冷枫并未将旁人看在眼里，目光笔直地对上殷肆的，毫无躲闪，满是凛然。

“我不过是对你动了心，喜欢你在意你，也因此担心你害怕失去你，我一直告诉我自己：若是真得不到，能够一辈子跟在你身边也是好的。一抬眼就能看见你的感觉让我心安，可以时刻保护你的日子更是我生活的全部内容，我心里的情感让我恨不能在危急关头为你牺牲一切，为你去死！…请问，我有错吗？”

冷枫清冷的声音不见任何犹豫。

这一回，换成殷肆无法做出回应。他微微蹙了下眉，却没有任何不悦的意味，确切地说，该是震惊掩下了所有其他情绪。

“你不把我的真情与忠诚当回事就算了，又凭什么嘲笑我？！若我不是真的在乎你，又哪会给你任何嘲讽我的机会？！”

她凝然的眉眼像是可以喷出火来。

裘朗有点看不下去般，开口道，“哎，我说其实…”

“与你无关！”

冷枫干脆的一句，顿时叫裘朗震愕在那里，又乖乖闭上了嘴。

她低下头掂了掂手中那块冰凉的金属，看着自己掌心那道硌出的红痕，一如此刻心头难以掩饰的伤口。

“多么简单，只要按下‘1’号键，就可以听到你的声音近在咫尺…”她似是一笑，很淡然，又转瞬即逝，“哪会真的近在咫尺，不过是自欺欺人！若我无法通过它寻到你的去向，得到那一点点卑微的慰藉。我要它又有何用？！”

她说完抬手一扔，手机落到殷肆身旁的位置，在沙发上弹跳两下又掉在了地板上，发出顿重的一声。

而冷枫别开视线，不再专注于那一张让她思念也让她受伤的俊脸，转身就走。

与来时不同，没有任何焦躁忐忑，惊惶无助，她挺直了脊背，走得相当磊落而坦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