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个天色初明的时分，睁开眼时会有微地恍惚，浑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然后，才会慢慢地想起一切。

经历的事排山倒海地漫上心头，才发觉，竟独自一人走了这么久。

休息的够了吧，无论是怎样短暂停滞，还是刻意逃避，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鼓足勇气。况且，她的人生，从来都不是随心所欲地悠闲度过就可以。

冷枫看了眼床头的时钟，才不过五点钟。

起身沐浴，褪下白色睡衣，重新拣出黑色的衣裤。缠上护腕的时候，看到右臂上那道永远都不会消失的疤痕，凝视几秒，再一圈圈地用黑色的保护带束紧，包裹得滴水不露。

肤体上的伤疤可以用黑布掩盖，心里的创伤呢？是否也能用一面无形的防备罩，掩下所有不想展露于外，不想被人窥见的黯然无措？

……

健身室里的灯光令冷枫疑惑。

推开门，那个人闻声回过头来。

是他。

这是那一晚之后，他们的初次碰面。却是在这里，在她毫无心理建设的情况下。

两人似乎都是微地怔愣，冷枫很快敛下情绪，在他的注视中走进去。

“肆爷。”

她走到他身边，低着头沉声道。

“这么早起？还这身打扮。”

殷肆淡淡地问，语气自然。

就像，他已经忘记了那个尴尬的夜晚，就像他从未对她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已经休息得够了。”

冷枫回答，慢慢抬眼看向他。在他深沉的目光里，她力保坦然自若。

――如今，她唯一可以拿来与他抗衡的，便是不动声色的镇静。

装傻谁不会呢。

殷肆静静凝视她的眼眸。良久，才漫不经心般转开眼。

但只是这个轻微地视线转移，也叫冷枫心里微地起了波澜。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在意他投射过来的目光？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单以他的某个淡然的眼神，便能影响到自己的心情了呢？

“你确定，已经可以重新开始？”

恍惚间，冷枫听到他问了这么一句。

只是她不清楚，他口中的“重新开始”是什么意思。

“无论如何，冷枫定会尽力做好保护肆爷的本分。”

她平定心绪，稳着声给了一个最安全而无用的回答。

“那用你的右手，举下这个给我瞧瞧。”

殷肆示意他之前放下的哑铃，幽深的凤眸，促狭闪烁。

从不甘于被轻视，他这一记纯属看好戏的眼神，让冷枫心里浮现微的恼怒。

伸手握住那枚哑铃，她沉住呼吸施力，右手在片刻的颤抖之后，竟真的提起了那只并不轻巧的器材。慢慢向上举起，却在半途感到重心不稳，手腕处也尽是力不从心的虚软。

眼看就要拿不住，殷肆一抬手就接了过去。

“看到没有，很多事，都不是光靠具备坚定不拔的毅力就足够。实力无法相当的时候，再过不肯服输，也都是不自量力的徒劳。”

轻忽的一句，犹如一根冰锥，直接插入冷枫的心里。

突然之间，就慌了起来。

不自量力。

是的，她是真的不自量力，才会奢望着有一天，可以顺利完成心底始终坚持的夙愿，即便那看起来，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她也是真的不自量力，才会对他…这仇人的儿子，产生不该出现的纠结情愫。

原来，她所有自以为的奋勇执着，所有艰难踏出的每一步，在他看来，都不过只是荒唐的笑话而已。

不想再惹出他更多嘲讽的话，冷枫僵着脸，转身就要走。

却被他突然紧紧地拉住手腕。

“你就这么放弃了？”冷漠的声音似乎掺杂些许柔和，冷枫看到他眼中逐渐弥漫的玩味，肆意撇起的唇角，“这个时候，你难道不该向我表示，你还有一只强有力的左手吗？”

他看着她茫然微愕的神情，轻声笑出来。

“冷枫，你是个笨蛋，对不对？”

作者题外话：第一更~加更在下午一点左右。:-D</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