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要我们慢慢挣钱，保持低调？为什么你要替我们留条退路？”

老母鸡热情奔放地说道：“如此一来，我们劫道被捉的风险就大大降低，所以，我们自然有时间慢慢积攒实力，回归正道了。”

……一时间，云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真的小看人了。

原来，这帮死活也要围着自己叫老大的家伙们，竟然十分的厉害，而他们叫自己老大的理由，并不是因为他们太笨。相反，是因为他们真的能理解自己！

那就是说，这群看起来不怎么样的土匪，实际上隐藏着很大的潜力，甚至……可以托付大任于他们。

云浪心中一动，忽有一个主意浮起。

热情奔放的老母鸡话腔一开，真如黄河泛滥，如洪水滔滔：“知道了这些之后，再回头思考你教我们打劫的兵法，其中用意，怎还不豁然开朗？实际上，你不希望我们以劫道为生，但是你清楚，我们人数众多，除非将我们打散，否则难以营生。天可怜见，那时你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就知道我们的被逼无奈，因此，你虽然不屑于我们的行当，却仍教我们这些，这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啊。”

“当年，你愿意放过我们，是因为你具有一颗仁心；愿意引我们回归正道是具备一颗义心；教我们劫道之法是具备了一颗勇心；同时，也是一颗明心。如此仁、义、勇、明兼备之人，虽然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但我相信，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名动天下！”

名动天下？云浪忽然想起了粉翠楼，想起了三神观，想起了绝岭后山小舍。心有所触，沉沉一叹：“什么大道？什么义理？我只是粉翠楼的小伙计而已，这么些年来，我所做的都只是挣扎求存罢了。”

“我只是，在生存面前做着自认为正确的事情罢了。”云浪忽然觉得一股深重的压力朝着自己压来，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光是想着自己的生存，亲人却一个个的离自己远去，这样的选择，真的对吗？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能保住自己生存的同时，保住他们呢？那所需要的力量，绝不仅仅是让自己活下来那么简单的。

“谁说不是呢！所以我们才认你为老大，田大哥虽只是提出让你做老大，但兄弟们不敢不从，正因为此。”老母鸡一挥鸡爪：“不但如此，老大你可知道，为什么三年过去了，兄弟们都未曾婚娶？”

云浪一皱眉：“我也奇怪呢，听说田大哥和枫兄弟都有了要好的姑娘，枫兄弟那边，一定是人家姑娘倒追的他吧？”

“可不是！”老母鸡一仰脖，比自己做的还得意。

田凯在一边笑道：“什么啊，咱可都比不上老母鸡，还有媒婆专门找上门来求亲呢，这小子可有长辈缘了。”

“是吗？”终于逮到他的一件臭事了，两人互望了一眼，嘻嘻坏笑。

“行了，别卖关子了。”云浪终于笑了，那是因为他发现，自己也有了可以倾心相交的朋友：“那么到底为什么不成家呢？说说吧，你们也都七老八十的了，早一点成家，找个女人管着该多好啊。”

老母鸡还想再卖卖关子，下面有个五大三粗的所谓秀才高声说道：“那还不是因为老大没娶小嫂子进门啊，我们怎么敢抢先？是不是？”

哈哈哈！下面笑成了一团。

小嫂子？云浪却心脏猛跳，一下子愣住了。

老母鸡并未发现云浪的异常，仍然兴奋地道：“听说老大是个娃娃亲，你们十岁就穿一条裤子一起长大，我们都知道呢，三神观王道长的女儿嘛！大美人啊，老大可真有眼光！哈哈，说起来，街面上那些混混也一直打她的主意，让咱兄弟一阵好打……”

“啊……”老母鸡哑然闭嘴，同时，整个院子都安静了。

于是，“滴”一滴泪水落地的声音清晰可见，所有人愣愣地看着云浪，他脸色彻底变了，泪水如掉线的珍珠，止不住地落下。

就一时的失态，云浪深吸了一口气，拼命压住泪水，一脸愤怒的坚定：“下次我再来时，你们再决定要不要我这个老大吧，如果还认，我将有一件天大的重担交给你们。现在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蝶步展开，云浪施展轻功飘然而去，轻轻留下了一点幽香，一丝孤独，还有满院子不明真相的“书生”。

夜，月下的夜，一片泪花洒开，就如一片花朵在月下绽放。心，碎如星，为何心碎？星星点点，美难自收。

“老……老大这是怎么了？”田凯又一阵咳嗽。

包括老母鸡，所有人哗哗地摇头。

半晌之后，老母鸡才若有所思地问道：“该不会……小嫂子出事了吧？”

……

烟花弥漫之地总是飘荡着骚雅旖旎，柳巷深处总会留有不为人知的泪。

坚强的女人们，在哪张床上被推倒，就从哪张床上爬起来。踢开给过了钱的男人，系好鲜红的罗襦，以崭新的笑容迎接崭新的客人。

被榨干的男人就这么一脚踢开，孙子！老娘就当鬼压身！

然而谁又知道，她曾这样的被踢开过多少次？痛苦了多少回才能有此觉悟？现在，老娘不是被男人玩，而是在玩男人。老娘玩的不是男人，是寂寞。

是啊，寂寞，无寂寞何来真情？人，有多少感情可以用来浪费、消磨？

京城最大的销金窟，粉翠楼夜夜不夜，歌舞升平。貌似的热闹掩盖着那些痛苦，就像这里没有痛苦。事实上，这里就是京城最寂寞无情的男女们的大本营，在这里的每一个女人都在滚滚红尘中求存，却被污得美如娇花、心硬如铁。

要问这粉翠楼里最冷漠最无情的女人是谁？粉翠楼里所有的女人都会给你一个统一的答案，那就是——娥姐。

不为别的，就因为娥姐表里如一，几乎随时都扳着一张冷脸，即使在她面对着权贵，拼命挤出笑容时，同样有一丝怎么也藏不住的冷漠挥洒于最深处，叫人心慌。

如今，娥姐也没办法了，粉翠楼已经被封查一天了，姑娘们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起，掌灯夜谈，各种艳丽的衣服就这么飘荡着，燕瘦环肥。美丽其外的女人们围坐在一起，慵懒大方。或浅笑轻吟，或低眉凝望，间或躬身拾物，直泛起一池春水，叫人眼热不已。

说白了，女人们摆出各种诱人的姿态，在无客的情况下发骚而已。这样的情景，查封的差官们早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却还是看得两眼发直，口水直吞。

饱死眼睛饿死蛋蛋，被派到这个地方来，真不知是美差还是悲剧了。

“娥姐，您看，是不是该让姑娘们快去休息了？我想，你们这样点这灯也挺浪费的呀……”捕头实在看不下去了。

“废话！”对于他们，娥姐从来没什么好气：“姐妹们早就习惯了晚睡晚起，以往这个时间都是最热闹的时候，现在让你们搅得连生意都做不成了！怎么着，差官大人就那么大的威风，连我们睡觉都想管啊？”

“粉翠楼是什么地方？老娘告诉你们，粉翠楼夜夜点亮长明灯，订了十年的货，不用白不用，你懂吗？”

“就是，嘻嘻嘻……”一群美女起哄着。

“这……”捕头一下子郁闷了，他有预感，怕是又得吃亏了。

“哼！”果然，娥姐果然有下文，只见她冷哼了一声：“要我们睡觉也可以，官爷啊，您要是看上了奴家，奴家自然陪你睡去啊，反正这儿是粉翠楼，咱姐儿们开门做生意，当然没有不接客的道理嘛。不过，你要好好心疼奴家哦。”

好个娥姐，立即从冷言冷语转为搔首弄姿，改变得真够干脆，就这么摆着无比诱人的架势贴上去了。

“别别！”捕头吓得后退了几步，躲都来不及。

这回，不但姑娘们大笑开怀，就连官差捕快都辛苦忍着笑。这个娥姐，她算准了捕头不敢接招，只要他敢，顺手招呼一声，姑娘们立即如狼似虎地扑上去，每个捕快都有几个姑娘照顾着，看你们还怎么封楼。

可怜的捕头也只有叫苦的份，他可没胆大到忘记职责的地步，但若不敢接招，就被吃定了，就像刚才那样当众调戏，还作怒不得。

人间道大唐，武林会前二十八天，马捕头日记：搞什么啊，彭小四这混小子！还说他没事，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喝酒，这不是把我往死里整吗？

PS:我总算从那鸟都不生蛋的地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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