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节两线作战
作者:法拉第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820

此时土坡上的姜海涛他们也不太好过,因为楚军对偏厢车的破坏还是超过了他们的预料。

他们知道胡军士卒的格斗能力不如楚军,因此进行了近半年的专门训练,还换装了不少复合剑、踏张弩等新式武器。

但这也只是把普通士卒们从远远差于对手变成了接近对手。

上两次战斗中依靠城墙,还能占很大便宜,现在只有木墙就难说了。

所以在姜海涛原先的计划中,是依靠500甲士、2500兵卒再加1000人操作的100辆砲弩,对抗2000,最多2500的楚军,而且只是挡住他们的进攻。

现在对面的敌人从2000变成了3500!第一波突击的楚军,特别是那些膀大腰圆、挥舞斧钺的甲士,就明显比他们预计的多。

虽然暂时还没有一辆偏厢车被完全破坏,但有很多被敌人砍开了缺口,甚至有十几个敌人翻过木板,跳到偏厢车上。

不少踏张弩被迫转到缺口处,协助剑、矛、戈进行封堵。

土坡上的28辆砲弩已经开始自由射击,瞄准两片竹桩之间,削弱楚军对偏厢车的后续进攻。

而且他们现在有了分工:最高层的用硬木重箭,专门射那些带有大木盾的敌人;中间一层抓住敌人木盾破损、脱手的机会,射杀后面的士卒;最下面一层因为担心误伤,优先射击爬上偏厢车的敌人,然后是后方稍远一些的敌人。

土坡后的72辆砲弩则继续用普通箭进行攻击。

他们看不到目标,全凭土坡上养庆等人的指引,属于完全的间瞄射击。

现在瞄准的是左侧竹桩前的敌人,因为他们携带的木盾比右边少。

斗如、芈仲峤这里现在没什么大威胁了,但是大家仍旧全神贯注地戒备着:士卒们有盾的都举到头上,没盾的要么躲到别人身后,要么抬头仔细观察天空。

弓箭手则集中在侧面和后方,队形松散,还有一些剑、戈、盾掩护。

他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对付不断过来骚扰的胡军战车。

小理好在对方只有30辆左右,而且这一带的地形让他们无法随意奔驰。

“公子,那片砍光的竹林很麻烦。

您看,我们的士卒没办法跑动,白白让他们用箭射。”

“没想到他们这么狡猾!我看还是先退下来,准备准备再攻。”

“是应该这样。”

斗如立刻命人敲钟,并且带着周围的人率先向后退去。

对方的羽箭追着撤退的士卒,等他们退到将近400步的地方后才停下。

清点一下士卒,结果是留下了227人,还有300多人受伤。

“死伤这么多!”芈仲峤皱起了眉头。

这227人中,大多是集中起来的优秀甲士。

要是普通士卒,他就不会心疼了。

斗如也有点惭愧:“都怪我,刚才被那么远的弓箭突袭,有点乱了手脚。

我应该记得对方有强弩,不能马上出击。”

芈仲峤看着前面的土坡,突然笑了:“将军不必自责,刚才也未必是坏事。

我们现在知道了敌人的手段,后面就可以防备了。

你不是说那边可以走人吗?”他指了指左边:“我看他们在那个方向没有木板怪车。”

“他们毕竟不是本地人,大概以为那里无法走人。

让斗颀带人从那边杀过去。”

“这边呢?是不是也得想点办法?”“我看他们的箭虽然射得远、劲大,但很散,而且靠近后就少了。

我们从400步就开始冲,分散一些,靠近竹林后再集中到中间。

前面的人多带盾牌。”

斗如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过我们的弓箭手很难发挥作用了。”

“到跟前还是需要。

挑一些跟着甲士们上去,让他们的盾牌挡一挡,不然敌人可以站在那些木墙上随意放箭。

斧钺也集中一下,要尽劈开一个缺口。”

芈仲峤说完后,又转身看了看西北方向:“斗晰那怎么样了?我们是不是等他来了再进攻,这样人手多一些。”

“我已经派人去看了,不过也不能等太久。

你看,他们还真能占便宜。”

顺着斗如手指的方向看去,芈仲峤发现有一些胡军士卒从木墙后钻出来,开始收集楚军遗留的兵器、皮甲、盾牌。

高台下,归欣、归朔也来了,正向养敖、章通他们汇报损伤情况。

士卒死了37人,重伤49,轻伤135。

楚军留下了200多具尸体和重伤员,加上远处被射杀的,估计让楚军损失了300人。

粗看起来战果不错,但是归朔毫不客气地告诉大家:绝大部分敌人是被砲弩、踏张弩射杀在阵前,而胡军的死伤基本上是由突入阵中的16名楚军甲士造成。

听到这个结果,栾林等人明白情况并不妙。

以这样的对比,楚军一旦突破偏厢车,胡军恐怕就会乱了阵脚。

“将军,胡咢他们是不是到了?”华祁刚问出口,就发现章通脸色变了,赶紧说:“我的意思是,是,咱们也许能再往后退一点,把阵列变短点。”

章通瞪了他一眼,然后说:“马上命令前面各卒的卒长、什长,到阵前割一个楚军人头,挂到腰上。”

姜海涛心里咯噔一下。

虽然他也曾上阵厮杀过,也亲手杀过人,但从没仔细看过自己杀掉的那些人,更甭说做开肠破肚这类事了。

硬生生地割人头,太野蛮了吧!不料养敖说话了:“好主意!”姜海涛转脸一看,栾林等人居然也没有任何惊讶、皱眉的表现。

稍微冷静一点后,他回忆起央视的一个电视节目上就说过:秦军士兵异常勇猛,经常挂着敌人的首级冲锋陷阵,而且首级是得到军功的证据,甚至有人为了抢夺首级而杀害战友。

看来现在的人头是鼓舞士气的常用手段,入乡随俗吧。

传令兵离开后,栾林说:“楚军是不是怕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动静。”

章通说:“大概是等浮桥那边的人过来。

对了,胡咢那边怎么说?”养敖回答说:“600敌驾50车南上,他带100人驾船过来。

胡咢特意加了‘驾50车’四个字,所以敌人也来了。”

“这么啊!如果来了,可就有4000多楚军,比我们多了。”

“不用担心,再过一个小时,养锜、章刿他们也能到了。”

果然,不到半个小时后高台上的甲士就喊到:“将军,西北方向有战车,河中还有船队。”

章通看了一眼:“没有信号,那就是楚军了。”

然后他看向归欣、归朔。

俩人明白他的意思,用目光询问了一下养敖后,转身奔下土坡。

养敖随即转身对养庆说:“给薳和发信,让他小心敌人的战车,不要被围住了。

放他们过来,然后再骚扰他们。”

然后他回身自言自语道:“希望他们的行动能让楚军放松警惕。”

他们看着楚军的车队与大部队汇合,然后又是一阵忙乱的移动。

姜海涛忍不住想:记忆中似乎有弩可以射到一千米以上,回去后有必要试一试。

当然,那东西肯定会笨重、射速慢、成本高,但就算只有一架也行。

冷不丁放上一箭,也许能逼迫敌人退到更远的地方列阵。

正想着,敌人已经开始行动。

可是姜海涛等了一会,并不见对方向这里进攻,反倒是有一些旗帜向北方移去。

随后高台上的甲士汇报说,有大约1000名楚军往北跑去。

“他们想绕到侧面?”栾林向北方望去:“那边不是沼泽泥地吗?”其他人也看向那边。

养敖说:“据说只有很窄一条道。”

过了一会,他突然冒出一句:“坏了。”

“怎么回事?”又是华祁最先没沉住气。

“我看那边的土色,恐怕不是一条窄道。

我们的勘察可能有误。”

然后他看了看天:“前段时间应该一直少雨,所以那片地没有我们预想的那么难走。”

章通走到他身旁,看了一会后举手指向前面:“让砲弩指挥组测量一下那个地方的坐标,命令一部分,或者全部砲弩瞄准那。”

“养庆,过来。

分出40辆砲弩瞄准那边。”

章通接着说:“把剩下的偏厢车推过去吧。

另外,让归朔去那边指挥。”

几分钟后,养庆却送来一个坏消息:那个地方太偏,测量精度很差。

栾林等人不太理解,姜海涛却马上明白了:砲弩指挥组的预定目标是前面的楚军,因此两个测角器是横向摆开的;也就是说,两个测角器之间的连线,也叫做基线,和预定目标的交角接近直角,这样测量效果比较好;现在目标在右前方了,和基线的夹角变小,测量精度会下降,而且越偏越厉害;如果目标和基线的夹角接近零度,那就根本没法测量距离。

养庆倒是想出了解决办法,就是把一架备用测角器布置到右后方,形成一条新的基线。

可是它们要摆在50米的间隔上,需要花费点时间。

还有一个麻烦是,砲弩能够射击的左右方位角是48度,必须转动车体、重新调整,才能对准那个新方向。

养敖看着那股速迂回的敌人说:“让他们赶紧准备!!”章通说:“他们很聪明啊,没有事先派人察看,让我们来不及准备。”

其实斗如他们根本不知道胡军的砲弩存在这种问题。

决定不事先察看,是为了对付偏厢车。

在斗如等人的印象中,这么坚固的木板车应该跑得慢。

可是让斗颀没有想到的是,他带着人刚刚迂回到位置,开始冲锋,就发现对方已经把一些木板车推过来了,正在排列。

没办法,只能硬冲。

前面的甲士们都举着木盾,而且比平时更松散。

斗颀原本以为自己要被强弩射倒几十人才能冲到,可是对方的箭没有上次厉害了,只射倒了十几人。

他们立刻抓住机会劈砍木板,与躲在后面的敌人你来我往地厮杀。

在正面战线,楚军主力也发起了第二次攻击。

集中起来的盾牌和散开队形确实起到了效果,冲锋过程中死伤的人少一些了。

但300多步的奔跑距离,也让楚军的前锋不像往常那样犀利,双方一时进入了胶着状态。

一名胡军弩手紧张地站在偏厢车后,看着车上几名士卒的大腿。

在他们的腿缝中,可以看到木板时不时地震动一下。

士卒们也时不时地探身到木板上方的缺口或射孔中,用长戈啄、用长矛刺。

“啊呀!”一名士卒仰头退了两步,然后扑通一声坐到车板上,靠到后面一名士卒的大腿上。

他的皮胄上扎了一支箭,但看起来没有大碍,只是擦伤的头皮。

“弩手上来!”听到什长的喊叫,弩手赶紧顺着木板斜坡跑上去。

他看到一支敌人的长戈在前面啄下,瞄准了一个守在缺口后的胡军士卒。

那人赶紧举起短剑架住长戈。

一个小木盾趁机出现在缺口上,然后往上一抬,架开了一支长矛。

弩手已经瞄准了缺口,因为根据训练,敌人随后就会探出头。

果然,一个皮胄带着一张凶恶的脸升了起来。

弩手并没有急于抠下扳机,因为在训练中教官还告诉过他们:敌人很可能只露头看一下,然后就缩回去,防备你射箭;这时不用慌,因为你用的不是普通弓箭,必须射中敌人暴露的面门、咽喉才能一下杀死他,射中胸腹、头顶都只能伤了对方,他还会有余力刺杀我们;你的弩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什么皮甲都足以穿透,而且一击毙命!所以,这名弩手等到对方的大半个身子都露上来后,瞄准了他的胸。

果然,目标用盾紧紧护住了头,右手短剑还向一旁刺去。

楚军甲士正要抬腿跨过缺口,杀到木板车上,突然感觉一阵剧痛,浑身变得僵硬。

努力低头一看:这么有一支短箭扎在自己的右肋?哦,不是短箭,是它扎得太深了。

一支长矛戳来,他仰面倒下。

后面跟着的一名甲士更加吃惊,因为前面的战友突然压向自己,而且他的右腰上有一个尖尖的东西。

努力架开战友时,他发现那是一个箭头。

敌人的强弩!这名甲士立刻冒出了一身冷汗。

但现在已经不可能回头,他只好一咬牙,奋力蹬上去。

挡开几轮剑戈的进攻后,甲士终于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敌人正弯着腰,拉一把弩上的弓弦。

怎么弯腰用弩?没时间想了,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