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醉番外:白夜行(上)
作者:江幻尘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271

我已不再记得那个女人的脸,只记得那双干燥又冰冷的手,抚上我的脸颊。她说:真可怜,这么小就没了母亲。

那一年,我六岁。

皇家的孩子都早熟,我已经知道死亡的意义,我那温柔娴雅的母妃,再也无法冲我微笑,那个温暖的怀抱,永远失去了温度。父皇将我养在皇后名下。曾几何时,她在我记忆中也是个温柔的女人。但那双手,却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就像是一条冬眠的蛇。而我,恐怕就是那个让蛇醒来的农夫。

再一次见她时,我已七岁。父皇子嗣艰难,除了两个姐姐,只有一个大我六岁的哥哥。他是父皇最喜欢的皇子,然,他的母亲却在后宫中讳莫如深,两相矛盾之下,我以为他该过的艰难,却总是看到他,悠然自得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归于皇后名下,我便占了一个嫡字。朝堂上关于我和他的争论愈演愈烈,后宫中原本摇摆不定的宫人,也尽数向我谄媚。初时,会有些沾沾自喜,但时候久了,也甚是无味。本想到假山后躲清静,却碰上了一脸窃笑的他。

怎么样?众星捧月的滋味不错吧?

我皱眉,答:一言以蔽之,昏天黑地。

静立半晌,相视而笑。我几乎是立刻喜欢上了这个哥哥。

我和你,最后谁会是太子呢?我问。

他耸肩,很是无所谓的模样,说:有什么区别?难不成当了太子,你就成哥哥了?

我笑道:要变成你这样,那我可不要。

于是。不管外面如何风雨交加。我和他之间。却是和风细雨般。越走越近。

哥哥有个师傅。很是儒雅地模样。教地却是拳脚功夫。我曾见他。遇父皇而不跪。转身即走。事后。我惊诧地问哥哥。他只是嘻嘻哈哈地说道:厉害吧?我让他也当你师傅。如何?

我欣然应允。却在拜师地第一天。等来了皇后。她如画地眉目染着忧愁。轻轻将我揽在怀中。说:莫要跟他走地太近。他会害你。

那夜。我宿在皇后宫中。她搂着我躺在床上。抚在我身上地手虽然冰冷。但身子却是软软暖暖地。像母妃。我在有些刺鼻地脂粉香气中。朦朦胧胧地睡去。虽不算舒坦。倒也安心。

可自那之后。她不许我再与皇兄玩耍在一起。我地身边。总是围绕着各式各样地人。每每与皇兄擦肩而过。也只能是无奈地笑笑。再错身走开。

皇后似乎很怕皇兄。只要我见过皇兄。她总是会在我回到她宫中时。用力地抱我。把我上上下下地衣衫。都掸上一遍。仿佛皇兄地气味都是见血封喉地毒药。

年岁愈大,我便开始不喜欢她的拥抱,不喜欢那种被禁锢的感觉。她似乎也知晓,改为轻吻上我的额头。

好吧,虽然我也不喜欢这种湿乎乎的感觉,但胜在时间短,回身再让宫女擦掉就好。

偶尔我回去偷瞧皇兄练功,也跟着在一旁比划两下,但终归是不得要领。一日,甩开身后的宫人,着着实实的玩了一圈,怕被责罚,偷偷的摸回寝宫。听的殿内一个洒扫宫女笑言道:二皇子越长越像贤妃娘娘了。

清脆的巴掌声和着少女的惨呼,我惊讶的看着,满脸怒容的皇后夺门而出,在看到我的一刹那,变得委屈又惶恐,像个孩子一般。这一次我没拒绝她的怀抱。因为她颤抖的声音,就像是两年前我呼唤母妃的声音,因为我懂她言语中的恐惧,那种要失去一切的恐惧。

她说:你是我的,是我的!谁也不能把你抢走。

我哪里也不去。

这是句让我后悔了一辈子的话,至今我仍然这样认为着。

年华似水,枫叶落了又红,一晃我已经十一岁。那日,宫内的樱花开的正盛,午课方休,我嬉笑着晃着一树樱花,她自落雨一般的花海中缓缓走来。那时,我是真的觉得她很美,于是笑着说道:母后,你真美。

她似乎有一瞬间的怔愣,眼中像含着水晶般璀璨,她轻轻捂着脸,嗫嚅:原来,你还记得。

母后?

我的醉儿也很美。她俯身,却不是吻在额头。

我捂着唇,倒退几步,骇然的看着她。

她却笑得自然,指尖滑过我的脸颊,留下一串冰冷。她说:你是我的……

‘皇儿’两字掩在宫人的脚步声中,我不知她究竟是说了没说,只想着逃开。转身,撞进皇兄深沉的双眸中,忽觉得极是羞耻。唇上濡湿的触感,让我觉得恶心,擦了又擦,终是狼狈的逃开。

自那之后,我再不肯亲近她,甚至执意搬出她的寝宫。她来找我,哭泣、哀求。

醉儿,你也不要我了吗?

我转身,不愿再闻那刺鼻的脂粉味道。

醉儿,你说过,哪里也不去,我、我只有你了。

我恻然,曾经,我也只剩下母妃,但却终是没有留住,那个暖暖的笑容、温柔的怀抱。

同意回宫,却只肯住在侧殿。我想,这样是最好,毕竟我已开始长大,再过一年,就算是我想留,也是留不住的。就当是还她,毕竟她待我,还算是很好的。

十一岁,懵懂,却不是无知的年纪。我尽可能的躲开她,一天、两天,相安无事。她的笑容温和端庄,指尖也一如既往的冰冷。

我以为,会一直这样,直到十二岁生辰的来临。然而,等来的却是……

仲夏的午后,殿内摆着冰盆,我却睡的不甚安稳,只觉得她身上那股脂粉味,无处不在。燥热在身上流淌,找不到泄的地方。烦闷的扭动了一下身子,喘息渐重。

颊上一阵凉意,像是水珠,却比它来的还要缠绵,带着一丝莫名的快意,轻叹一声,张开双眼。满目红唇,在我出声之前覆了上来。湿热的纠缠,她的唇、她的舌,都像是甘霖,我只觉得渴。

她轻笑着抬起身子,说:醉儿,莫急。

仅存的理智告诉我,这不对!然而,燥热的身子,却在她冰凉的指尖下颤抖。

母后,不要……

轻薄的亵衣不禁撕扯,只几下,便被丢到一边。身子绵软无力,头却还能动。我扭转着,不肯让她吻住,却是怎么躲,也躲不开。

她要我的身子,也要我的唇。

唇齿纠缠,或激狂、或缠绵,她似乎总也吻不够,间或在我耳边粗嘎的低吟:你是我的,我的……

身体上异样的感觉,只带来了无尽的羞耻。我好怕,谁来救救我!母妃!皇兄!父皇!谁来救救我……

手指奋力的抓向虚空,只望着能有谁,来带我离开这个噩梦。但最终握住的,依然只是那冰冷的手。

她的手像是灵巧的蛇,紧紧的缠绕在我身上,无处不在。她的气味混杂了汗水,更加刺鼻,将我团团围绕。身子不受控制的动作,我觉得自己好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不停的弹跳,被人戳弄着、摆布着,然后留在那里,死透、烂光。

我捂住脸,不愿再让她碰我的唇,但那气味却是如影随形,这折磨,究竟要到什么时候?

眼前似乎有个光点在慢慢扩大,我渐渐的无法思考,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觉着那光好亮,亮的好像黑夜,什么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