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杂志社这种24小时有人值班的地方也显得特别冷清。
孟阳约的那位大牌记者是水晶杂志娱乐版块的主编，叫邢嵘，秦烨并没见过。但根据孟阳的说法，掌握纸媒娱乐版的人，不管是多大的纸媒都不是颜真真这种十八线明星能小瞧的，所以孟阳再三嘱咐他保持精神，等待主编的到来。
秦烨在椅子上坐了二十分钟，开始还能睁开眼，到后来就实在太困了。他两天两夜才睡了三个小时，白天还进行高强度的训练，就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难道颜真真以前都是这样高强度工作？
秦烨这样想着，闭眼休息了一会。没几分钟，外面来了一阵动静，还以为是记者到了，没想到是化妆师。
孟阳说：“好不容易拜托人家帮你化妆，你这双黑眼圈实在不能见人。”
秦烨便坐在椅子上任由对方那刷子挥来挥去。化妆对他来说是个很新奇的体验，但这种新奇感也没能撑太久，轻柔的刷子扫过脸颊，他简直快要睁不开眼睛了。
大约又过了半小时，那化妆师终于搞完，又叫他去换衣服。
秦烨看看时间，已经六点半了。
孟阳一点都不急，还说：“主编没来正好，你还能挑几件裙子换。”
秦烨随化妆师进了服装间，里面的衣服挂满了三个落地架，但是粗看过去布料全都少得可怜。他变成颜真真后，连一般的裙子都没穿过，何况是这种性.感装扮？
“请问有别的衣服吗？”
那化妆师懒散地说：“这些可都是昨天拍封面带来的大牌，今天上午要还给人家的，要不然你也穿不到。”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你还有资格嫌弃？愿意借给你你就跪谢吧。
秦烨眼睛扫过那些衣服，实在没有可穿的。他随手拿了一件，见那上头还挂着商标，看起来并不是他听过的牌子。他又换了几件翻开标牌看，也全都没听过。
化妆师已经有点不耐烦，仿佛看一个乡下土妞进城一样，大发慈悲地帮她选了一条红裙子：“就这个吧，你赶紧去换，要是在主编来之前还没准备好，那今天采访的内容就不敢保证了。”
秦烨接过那条裙子——这红裙子可以说是全衣架中布料最少的一件，胸前的v字领口几乎开到肚脐眼，下摆的高叉则开到大腿根，该遮的地方全都遮不住，布料还很扎手，上面缀满了奇怪的令人无法理解的亮片。
这算大牌？充其量只能叫低俗吧。
秦烨：“谢谢，我就穿自己的衣服采访吧。”
化妆师居然推了他一把：“让你穿是给你面子，你还想挑？实话告诉你，不穿这个你没机会接受采访。”
秦烨被推进了换衣间。
四面密闭，里面只有个镜子，大门被化妆师封锁——看来不换衣服是出不去了。
秦烨才不在意这个采访，但他知道今天的采访绝对有猫腻，牺牲了睡眠跑过来，当然要见识一下孟阳和那个主编要耍什么花招。
他磨磨唧唧地把裙子换上了，穿上之后简直令人突破底线。颜真真身材很好，比起脸来她的身材才更有看点，可这条裙子显然彰显的不是性感，而是低俗，就像三.级.片的封面女郎。秦烨对镜看了看，这才发现那个化妆师给他化的妆也是有些媚俗的风格，眼线上扬拉了那么长，把颜真真原本自然的气质完全毁了。
秦烨隐隐预感到有些不妙。
他把刚才脱下来的外套披在身上，此刻他非常庆幸自己出来的时候穿的是长风衣外套能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他又把手机揣在外套口袋里，设置到可以一键打开录音的界面。
等从化妆间出来，孟阳上上下下打量他：“衣服都换了？”颜真真遮得太严实，只能看到一点脚脖子。
化妆师：“都换了。”
孟阳：“去采访间等把，主编快到了。”
这个所谓的“快到了”又让秦烨等了两个多小时。
将近九点，那位“赫赫有名”的邢嵘才出现。
+++
秦烨打量着邢嵘。这位所谓的水晶杂志娱乐版块时尚主编，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看样子至少有四十，又矮又胖浑身油腻，说话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酸腐味。
邢嵘：“要不是你们公司死乞白赖地求我，我是不会答应用两个插页给你做专访的，我们杂志可是国内一线杂志……”
秦烨：“一线？发行量多大？”
“呃……”邢嵘顿了一下，重新端起架子，“你管那么多？能让你上版面你得知道感恩。”
秦烨没讲话，拿一双犀利的眼睛盯着邢嵘看。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懂不懂什么叫做尊重？”邢嵘不自在地斥责了他一声，可又被那眼神看得有点心颤，说话的尾音不自觉都抖了起来。
“我所知道的尊重是守时守约。”秦烨眯起眼睛，“你迟到了四个小时，现在已经九点了，我们约的是早上五点。”
邢嵘吊起眼睛：“怎么？！你还有意见？我告诉你今天的采访你爱要不要！来个人把这位颜小姐带走！在我面前耍大牌一点礼貌都没有！这样的艺人是谁带的？！”
艺人总是不敢得罪记者，他们手里一杆笔，能把一无是处的人吹上天，也能把好端端的人黑出翔，如非超一线的明星，一般艺人在见记者的时候多少都会假客气。
邢嵘是被人吹捧惯了，还没见过颜真真这种等级的小明星跟他呛声。
孟阳很快进来，先上来给邢嵘赔笑，又背过身去训斥颜真真：“你怎么回事？这个专访是我们好不容易争取到的！”
秦烨没讲话，翘着二郎腿冷冷地说：“我错了，我觉得我这种小明星没资格上一线杂志的版面，我两天只睡了三个小时马上还要赶去邓指那里参加武术训练，要不然专访就算了吧。”
孟阳一愣——往常颜真真遇到这种机会那是赔着笑求着人要上，今天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孟阳因为太过惊讶一时没说话，却让邢嵘误以为经纪人真要把颜真真带走。
开玩笑！杂志的专访题材都定好了，颜真真马上要开机的新戏是个大ip，多少有点采访价值，现在临时换人肯定是一番人仰马翻，邢嵘只想对付对付交差，可不想又通宵加班。
他马上假装慈悲地说：“算了吧，我看颜真真这种小明星拿到我们一线杂志的采访也不容易，今天算我这个当前辈的放你一马，来，摄影师准备上机器。”
秦烨冷冷地勾起嘴角，见外面有人把□□短炮的摄影装备拿进来。他虽然不懂相机，但也知道拍杂志内页没必要用这种高倍镜头——破杂志是想拍哪里？？
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只见邢嵘拿出一个问题的提纲，也不给他看，直接就说：“我带你过一遍问题，第一，你跟影帝关朗是第一次合作吗？第二，得知关朗跟你同一部戏，你是什么心情？第三，私底下见到的关朗是什么样的人？跟镜头前有什么区别？第四……”
他洋洋洒洒念了一通，全都是关于关朗的问题，单纯问颜真真的一个都没有。
邢嵘：“知道怎么回答吗？”
秦烨：“不知道，戏还没开机，我还没见过他。”
孟阳连忙插话：“颜真真你闹什么别扭？！以前这种问题不也一样答了吗？没见过归没见过，发挥你的想象力，假想一个答案回答就是的，这还要我教你？”
秦烨眼神彻底冷下来——现在他总算明白微博上大骂颜真真碰瓷流量明星、衣着低俗、红毯走光是怎么来的了。
普通的一个杂志专访的通告，穿什么衣服都不能自己做主，接受的问题全都跟流量明星有关，否则就上不了版面……颜真真是活生生被经纪公司和八卦记者塑造成了那样一个人。
秦烨几乎是咬牙切齿：“这样答完，内容发布之后我只会挨骂，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嗤。”孟阳轻笑出声，“黑红也是红，有人骂总比没人骂好。”
秦烨瞥了一眼邢嵘，看来对方总在杂志上乱写也是一个理由——不在乎被骂，只想博眼球。
恶心！
邢嵘：“来，准备拍了，经纪人先出去，颜真真你把外套脱掉。”
秦烨站起来抬脚就往外走。
孟阳：“你干什么？”
杂志社里都是人，他身上穿的衣服还不太方便，秦烨没打算跟他们硬杠，只说：“去个洗手间，马上回来。”
孟阳连忙要跟上。
秦烨：“女厕所你不方便吧？”
孟阳只能止步：“怎么事那么多？快去快回！”
秦烨大步走出去，在厕所前一个转弯直接进了电梯，外套里的手机录音界面已经被他关上。身后可能有人在追，他没在意，出去径直打了个车：“去千盛集团总部。”
+++
一小时后。
秦烨站在千盛总裁办公室里。
颜真真坐在轮椅上，一脸惊讶地望着他：“你怎么来这了？不是该去邓指那边训练吗？”
杨昊抱着文件：“是出了什么事？”
秦烨冷着脸把宽大的风衣外套掀起一点下摆，露出那条性.感红裙下白皙的大腿，咬牙道：“先给我找套正常衣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