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所谓的这个糟糕就是，李慕然很少去问一个犯人的下落。

一般情况下他们把一个犯人抓了那也就算了，李慕然从来都不会问这个犯人的死活。

“你不会也……不对，你是说我……”

“别你呀，我爱的什么都别说了，我知道。”狄仁杰仔细想了想，说道，“说起来这也算是古代王族，和你倒是也相配。这样吧我附上一封书信跟天后把事情讲明白。”

“你怎么讲啊？”李慕然问道。

他现在还挺担心的。

“还能怎么讲啊？这么讲呗。”狄仁杰看他着急的样子，也知道他是真正关心这个女武士。“我就问问天后，如果是突厥贵族来降应当如何。如果是前隋贵族来降又应当如何。现在一个一千五百多年之前流失于外部的某个王族你觉得天后会怎么做？”

“都杀了？”李慕然茫然说道。

“你们就这么对……算了，我也不跟你说了。”狄仁杰跟他都屈服了。

人啊，这就叫关心则乱。他太过于关心这些人，所以就太过于混乱了。

他现在想的都是自己最怕的，说的也是自己最怕的。

“我来跟你说一下，其实本朝早有先例。前隋萧皇后，曾经带领皇子回来。结果太宗皇帝仍然给予封号，给予封地。突厥多少招降的贵族，不是全在归义坊当中过得好好的吗？所以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若是楚怀王的后人率领部族归来，估计也会把他们重新封在楚国故地。有多高的爵位不敢说，但最起码人命是平安的。”

唐唐大唐天朝犯不着跟这些小贵族们一般见识。

“但是若是他们犯上作乱呢？”李慕然现在担心的还是这个。

狄仁杰说道：“这个你放心吧，天朝的思路肯定是先显示出自己的宽广胸襟。只要对方不是太过分，应该不会下死令。因为天朝还希望更多的流亡在外的臣子归来。所以这是做给其他人看的。让那些在海外混的不好的，混的不行的人，赶紧回来享福。”

就是把这些不安的，会煽动人心的因素全都抓在手里。

防止在关键时刻引爆。

这一点太宗皇帝做的很好，也给后世的皇帝做出了表率。

“我现在担心的并不是这个，我现在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狄仁杰说这话的时候就抱起了肩膀。

“您担心的是章立吧？”李慕然问道。

“那个神殿里面共有的究竟是谁？我想现在基本上明白了，只是有些说不通。”狄仁杰觉得有点好奇。

现在好像还差一环，也就是前面的环节跟后面的环节全都做好了，但是中间差一个环节衔接不起来。

可是狄仁杰现在也说不清楚，究竟差了哪一环。他只知道有些事情还连贯不起来。

章立就是现在欠缺的这一环。

“他是个一切的中间人，看起来咱们重新返回肃州的时间已经到了。王骉的证词，陈家寨诸多人的证词，还有老六的证词，以及铁矿石和金矿还有那位突厥太子的证词，另外还有肃州城内的账本。这一切的人证物证全都指向章立。看起来不和这个刺史大人谈一谈，这案件没办法往前进行。”

“那大人的意思是……”

“明日，速回肃州。”狄仁杰笑了笑说道，“本大人的游览也应该结束了。”

说到这里李慕然似乎才想起来，狄仁杰这一次出来的时候不是以游山玩水作为借口吗？

这一次，恐怕这游山玩水玩大发了。

直接平了两处山寨。

狄仁杰本来以为自己在回到凉州之前，是不会知道任何关于章立的消息的。

可是没想到，他尚未启程，就接到了一封来自于天后的八百里加急。

这里面转载了一封肃州刺史章立递给天后的奏折。上面写着狄仁杰贪赃枉法，敲诈当地富户，擅自调动军队将某一村庄夷为平地。

这里面还附加的其他的一些东西，比如说章立的开具的当地官府的文书。还有关于“富户”家丁的口供。

结果，天后把这些证据全都转交给了狄仁杰。至于章立的奏折，天后尚且没有批复。

“要是不看这封奏折的话，我都不知道，我是罄竹难书啊。”狄仁杰微笑着将这一封奏折给李慕然和薛梅两个人看了看。

“这个……”李慕然打开的奏折发现这里面竟然有批复。只不过这个批复并不是朱批而是蓝批！

也就是说批复这个奏折的是一位“中书省门下平章知事”。看这个字体狄仁杰就知道应该是刚上任不久的张柬之。

“张阁老？”李慕然惊讶说道。

“别阁老了，现在改成阁小了。”狄仁杰把这最底下的一封奏章拿出来递给了李慕然。“你再看看这个吧。”

李慕然拿起这个奏章之后这才发现原来张柬之已经被贬为了台州刺史，外放了！

“这是怎么回事？”李慕然问道。

“是这个样子的，柬之本来只不过就是一个监察御史而已，连都御史都不是。他竟然执行了中书省门下平章执事的权力，天后当然不高兴了。”

狄仁杰叹息一声。

张柬之这个人啊，那就是平时压不住火。

他这个人自己不愿意被人欺负，也不愿意看到别人被人欺负。

更别说有人这么堂而皇之的往狄仁杰身上泼脏水了。

“其实这件事情也不能说是天后的错误。张大人的确是僭越了。”薛梅说道。

狄仁杰轻叹一声。

“他这一次本来都已经可以到中枢省行走了，结果这么一闹直接就被外放了，这和发配没什么区别。其实，他这一回也是不知道，咱们得到的那些经营之后，不是已经给天后上了六百里加急吗？”

狄仁杰早就已经把这些事情办好了，天后那里也是心知肚明的。

偏偏张柬之横插竖挡这么一杠子，本来不关他的事儿。

“现在我们就变成同党喽。这件事情只能更麻烦，这个柬之啊。我也知道他是好心好意，可是……”

狄仁杰再次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