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死面，星光璀璨

手上的链刃被紧紧地握住，身后的巨镰也蓄势待发，枯木怜冷冷望着眼前的女孩，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你究竟在害怕什么呢？小怜？”

“杏仁……”

“一直以来，谢谢你的陪伴，你是拯救了我的人，所以，就算被你杀掉，我也完全不会恨你哟。”杏仁微微笑着，“那个人格，是我的黑暗面，或许说，那才是最真实的我，一直表现得软弱的我，或许才是杏仁这个女孩的弱点吧。”

“杏仁……”

“小怜，你知道吗，小时候和父母一起被绑架的那个时候，我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无力，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的那种感觉。”杏仁皱着眉头，苦笑着，“每一个画面，我都清楚地记得，一旦回想起来，内心就会被恐惧覆盖，我不愿意去面对现实，不愿意去回忆，因此，她才会帮助我……”

杏仁的话说到一半，语气顿时变了个调：“因此，枯木怜，杏仁是爱你的，但是我却是无比痛恨你的，当爱和恨，出现在了同一具身体里的时候，就有了矛盾，而这矛盾必定会让其中一个人格走向毁灭。”

“既然这样，为何不遵从杏仁的意志！”枯木怜说道，“杏仁……她是想要平凡幸福地活着的吧，既然你们是同一具身体，难道就不能……不能顺从她的意志吗！”

“那么……谁又来顺从我的意志呢？”杏仁皱着眉头说着，“我们都想得到自己所想要的东西，却偏偏我们的愿望是相悖的，是完全对立的存在。她想要平凡地生活，而我，则想要将一切都破坏，我们两个，从一开始就只能有一个人活下去，而现在，既然来到了死面，我就必须得做点什么……”

“莫非……你也想得到‘奇迹’……”

“这当然是不用说的了吧……只要能够得到奇迹，我们的愿望就能实现，规则就是这个样子的吧！那么，我就必须要在这里杀掉你，然后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杏仁说着，双手猛地一挥，无数的尖刺顿时从地上冒了出来，而木怜则是挥动起链刃，将那些尖刺猛地击碎，她脸一沉，猛地朝着杏仁冲去，身后的镰刀也被拔出，在一瞬间，链刃和镰刀顿时架在了杏仁的脖子上。

“你没有胜算的，杏仁。”

“我知道的啊……但是我依然想去做，想去尝试。”杏仁笑了起来，“小怜，我只是想要帮你而已，为什么……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因为下不了手……”枯木怜说着，将武器放了下来，“我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我必须得到胜利，这样才能得到希望。一路上，我经历了太多的生死离别，因自己而死的人，为自己而死的人，将信仰寄托于自己而死的人……太多了，我不愿再看见身边的人死去，却又无能为力，只为了取得胜利，我就要杀死我的挚友……那样，太过分了吧。”

“小怜，你果然……很自私啊！”杏仁跪在了地上，低声说道。

“我……自私吗……”

“一直以来都只关心自己的心情，你有没有考虑过，其他的人希望的是什么，其他的人想要做的又是什么，你不懂……你只会将自己的情感带入到别人的身上，只是因为你的一昧善良，又有多少的人跟着你遭罪……好好看清楚啊！！”

杏仁哭喊着。

“真的！小怜真的是个笨蛋！我的感受你都没有感受到，一如既往的温柔，一直以来都对我露出那么温暖的笑容，在我失落的时候鼓励我，在我堕落的时候拯救我，但是你从来都没有想到，这些看似救赎的东西，在我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吧！”

“杏仁……”

“幼年时的每件事我都记得很清楚啊，那个时候的创伤，那之前的温暖，我明明可以全部忘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可是你却再一次给了我温暖，再一次将我拉入了现实的世界，我很幸福，但却感觉无比的痛苦，那种感情……你知道吗，在被囚禁的一个月内，当时的我一共被那些匪徒侵犯了八十二次，他们用刀在我的左臂、右腿、腰部、后颈，留下了三十六条伤痕，用木棍在我身上留下了二十七处淤青……每天晚上闭上眼睛，我都能想到这些，如同影片放映一样在我的脑海里放映，而随后就是我杀死他们的情景，用一旁的切肉刀，将他们颈部的动脉一条条地割开，然后放火烧掉了那间屋子……”

“杏仁！别说了！”

“不！我要全部说出来！”杏仁的眼泪一滴滴地流下，“在那之后，唯有进行伤害，我才能短暂地忘掉那些事情，在这个时候，她出现了，她教会了我如何发泄，如何将野猫野狗的皮剥下来，如何在它们还活着的前提下取出它们的心脏……直到现在，我依然害怕，害怕的不是再次受苦，而是害怕着，我会变成什么样子。而中断了这一切的，就是小怜你……你真的拯救了我，你是我的恩人，但是我却什么也无法为你做，明明对你的爱是那么强烈，我却无法告诉你，内心的空虚逐渐放大……我不想再碌碌无为了啊……”

“杏仁……从一开始你就完全不需要为我做什么啊。”木怜微笑着，拍了拍杏仁的肩膀，用手指轻轻扫掉她脸上的泪水，“相比起以前，还是现在的你最好，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让你感激。”

“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为什么不和其他人一样，装作没有看见，而是故意要来搭话……”

“因为当时的你，看上去很痛苦啊。”

“……”

“明明传言你以虐杀小动物为乐，但实际上看到的时候，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怜而已……你的身上有着一种气质，你的表情也如同在告诉我，你并不是因为嗜好才这么做的，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决心要把你变回来了……”

“尽管……尽管你的同伴，甚至是你的氏者，都因我而死，但是小怜还是那么温柔呢。你不恨我吗？明明我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你就不恨我吗？”

“恨……这种感情不属于我吧，我从来没有真正怨恨过某个人，就算是当时差点让我死掉的皮乌，我也并非十分痛恨他。恨这种感情，我想我永远也不会拥有吧。”

“你这个人，真是奇怪呢……”杏仁说着，微微一笑，“那么，就让我帮帮你吧，对不起了，另一个我……”

杏仁双手猛地一抬，无数的黑色尖刺顿时从脚底窜起，顿时将自己的身体贯穿，她的身体一颤，鲜血猛地从嘴角流了下来。随后，尖刺消失，少女遍体鳞伤的身体，顿时倒在了地上。

“等……你在做什么啊！！”

看着杏仁突如其来的举动，枯木怜顿时吓了一跳，她猛地冲了上去，将杏仁扶了起来。

“要帮助你的话，只能这么做吧。”杏仁微笑着，“我是你的最后一个对手，只要我死了，你就能马上回到死面，然后成为最后的胜利者，迎接奇迹。”

“不……不要！这样的话，我不就成为了出卖朋友的人了吗！”

枯木怜咬着牙，看着脸色渐渐变得苍白的杏仁，她皱着眉头，胸口一阵揪痛。

“小怜……你变坚强了呢。如果是平时的你的话，一定会哭的吧。”杏仁笑着，伸出了沾满了血的手，轻轻摸了摸木怜的脸颊，“也好呢……在离开的最后一刻，总算是不用看到你伤心的样子了……”

杏仁的身体顿时化作了尘埃，只在木怜的脸上，留下了一个血红的手印。

随后，四周的空间顿时消散，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木怜已经回到了死面，而纳和妮亚，也躺在自己的身边，安详地闭着眼睛。

他们的意识在精神世界之中早已死去，这具身体，如今只是空壳，再过一会儿，就会变成碎片消散吧。

木怜坐在他们两个中间，看着死面渐渐崩坏，她微微闭着眼睛，拉着他们两个的手，仰望着天空。

夜晚，没有云层的遮挡，四周的高楼也全部塌陷，已经变成了废墟的城市之中，夜空显得格外的清晰。

星光璀璨的夜，死面迎来真正的终结，没有其他人的打扰，唯有自己，享受着这份孤独。眼眶里早就没有了眼泪，现在的这个时候不允许哭泣。胜利吗？没有什么实感。现在的她很累，内心或许有着几分期待，如今只能看着星空发呆。

随着脚下地面的崩塌，木怜顿时掉了下去，而当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有些惊讶。

如同处在天体球里一般，四面八方，全部都是闪耀的星星，黑暗的背景之中，星河一览无余，美不胜收的景象，让她顿时分不清正反前后。

一道白玉般光洁的走道，顿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木怜看着眼前的纯白色的楼梯，缓缓地朝着前面走着。

楼梯很高，四周的扶手也是白色的，上面却没有精致的花纹，看似无尽的白色楼梯，木怜不停地顺着它往上爬。

“啪嗒……啪嗒”

脚步声有规律地响起，已经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脚步声，木怜便一直向上走去，终于，眼前的楼梯出现了尽头。

她渐渐走进，定睛一看，尽头的，是由白玉雕刻而成的王座，她微微一笑，走进了王座，随后坐了上去，俯视着那条自己爬上来的楼梯，已经见不到底部，她坐在王座上，微微闭上了眼睛。

随后，她发觉有些不对，正想要坐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身体无法动弹，她扭动着身体，但是浑身上下就如同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住了一般，完全无法离开王座。

“奇迹呢！救赎呢！等等！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稍安勿躁……枯木怜……”

一个声音从她的脑内回响起来，“恭喜你，获得了胜利，你是所有的人之中最强的那一个。”

“你是谁！不是说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可以得到奇迹的吗！！没有奇迹，我要怎么让那些人复活！我该怎么回到原来的生活啊！！”

“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所谓奇迹的存在……”那个声音缓缓说道，“如果硬要说的话，枯木怜，你已经是个奇迹了吧……”

“都是骗我的吗！！为什么！那么那些为我而死的人全部都没有意义了吗！”

不管枯木怜怎么哭喊，那个声音都没有作出任何的回答。

面前白色的楼梯消失，四周如同星夜一般的美景，也顿时回归了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了，唯有枯木怜的哭喊声，还回荡在这个空间之内。

“我被骗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喂！回答我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