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出去的时候又突然起了大风，路上行人至少少了大半，显得空旷了许多。
甘草相中的那间房子一直是大门紧锁。她向周围的人去打听过，这里原来是开药铺的。后来百神医的医馆开业后，再也没有人来这里买药，生生给挤走了。
这里的位置很适合开美容院，东边儿是富人区，有不少的深宅大院，哪家的女人不喜欢美。
西面有几家绸缎装和首饰店，甘草观察了一下，这几家店的生意都好多很，每天来来往往的客人不计其数，而且多是年轻貌美的女人。家里没几个钱儿也不敢经常出入这里，女人的钱是最好赚的。
房子在这儿闲着，也不知道房主是怎么琢磨的，放着好好钱不赚，连面都不露，只贴了张租赁的广告。
实在没办法，她去找白神医帮忙。
把事情一说，白神医皱起了眉头，对甘草说：“你说的那个地儿我知道，它至少闲了五六年了，想租它的人很多，可这房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找各种理由拒绝，明明挂着出租却不肯往外租。我劝你还是换个地儿吧？别去自讨没趣。”
“您能帮我找到房主吗？”总得试试，她是真的喜欢这个位置。
白神医犹豫了一下，说：“找是找的到，可你一个女孩子去跟他谈，会吃亏的。”
甘草笑了笑。好歹也是做过几年生意的，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
“我就是试试，不行就算了。”
白神医微微摇了摇头。心想着这丫头怎么这么固执。
“我让人送你过去，先说好了，这人可难缠，不行的话你也别太勉强。”
白神医让一个伙计领她去找房主。
伙计倒是很机灵，自称小五，就在这片儿长大的，对地形较熟。
房主住的不远，小五带着甘草拐了两个巷子就到了。
房主是一位五，六十来岁的老头，看到他们一脸的戒备，门只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只眼。
“你们找谁。”
“刘大爷，是我。小五。”小五笑着打招呼。
门这才打开。
“是你个小兔崽子，都长这么高了，我还真没认出来。找我有事？”
“有好事。”小五故作神秘。
房主呵呵一笑：“拉倒吧！你小子从小就是占便宜没够。有好事儿你还能想着我。这位是？”
甘草急忙向他问好：“大爷，您好！我叫甘草。”
老刘头却不屑地撇撇嘴：“什么时候客气起来了，你以前不都叫我老刘头吗？现在也可以这么叫，我习惯了。你一叫大爷，我倒有点发怵，心里琢磨着你这小子一定没憋什么好屁。””
“我们是来给您送钱的。”小五说着要进门。
老刘头脸色一沉，拦住了他：“等等，送什么钱？”
“甘姑娘想租你临街的那套房子，都闲置了那么多年了，现在终于能换成钱，这不是好事儿？”
小五笑嘻嘻地拍了拍房主的肩。
老刘头冷哼一声，不留痕迹地拍掉他的手。
“你们了解我那房子吗？”
小五点头。
他又说：“那里可是死过人的，你们也要租？”
甘草心里“咯噔”一下，她虽不迷信，可多少有点忌讳。
小五眉头一挑，笑道：“叔您跟我就别逗了，都是老街坊，有啥我不知道的。”
老刘头：“那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想租房子。”
“可以，一个月五十两银子。”
不止甘草，连小五都笑不出来：“叔您这样就太过分了。就您那老房子，甭说五十两，五两银都不值。”
“那是我的房子，我想要多少就要多少，出不起就别租。走走走，别耽误我的时间。”说完就要赶人了。
硬是把两人给推了出去，关上大门。
“唉，你这个死老头。”
“白神医说对了，他是根本就不想往外租。”甘草失望。
小五安慰她：“甘姑娘别着急，有钱还怕租不到好房子，咱再看看别家。”
“只能这样了。”
小五回了医馆，甘草继续在街上找房子。也许是先入为主，她看了六、七套都不满意，都不如那套好。
隔天，她又去找那个房主。
敲开门，老刘头一见是她，不耐烦地说：“你怎么又来了，想好了？五十两一个月也租？”
甘草笑着说：“不租。”
他一愣：“那你来做什么？我忙的很，没时间陪你。”
“您那房子闲着也是闲着，干嘛不出租赚些钱，日子也能过的稍宽裕一些。”
她注意到了房主过得似乎并不好，人黑瘦黑瘦，像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房子又破又旧，穿的衣服也打着补丁，都这样了还有钱不赚。甘草理解不了。
“我过得好着呢，天天大鱼大肉。再说了，我过得好不好关你什么事？赶紧走吧，别逼我对你不客气，我可不管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当”门又关上了。
甘草苦笑，又敲了几下，细声软语地劝说：“大爷，咱再商量商量。”
“大爷，我给你的价钱肯定比别人要高的。”
“大爷，我还能把房子也给您装修了。”
“大爷，把门打开吧……”
……
在外面候了大半个时辰，房主连门都没出。
临走的时候，甘草朝门里喊：“大爷，我明天还来。”
不只明天，一连三天。她在房主家门外堵了三个上午。
连她自己都佩服自己了。为了个房子豁出去了。做生意地理位置很重要，她看了那么多，就觉得他这房子开美容院是最适合的。
第五天，她刚敲了两下门，话还没说。门突然开了，一盆冷水泼出，把她全身上下浇了个透。
甘草当场僵住，大脑一片空白。一股又酸又臭的气味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老刘头泼完了水又把门关上，在里面喊道：“明天再来的话泼的就不是泔水了，别逼我去茅房掏粪水。”
泔水？甘草抬起自己的胳膊闻了闻，呛得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太恶心了。
甘草也火了：“你这个老头儿怎么这么固执，有事儿说事儿，用这种下三滥的方法有意思吗？”
“没意思也是你逼的，再不走的话我就去茅房了。”房主威胁道。
“你……”本想跟他没完，可一想到自己身上这泔水生生忍住了，再招点儿人出来瞧热闹那她就真成了笑话儿了。
先回去换衣服。
从这里回甘家得走好几条街。她尽量走人少的街道。可还是走到那儿都成焦点。人们纷纷捂住口鼻躲她远远的。
甘草还从没这么丢脸过，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怕什么来什么。听到有人喊让开让开，她便往路边靠，不小心撞到一个人，那人嫌弃地把她用力一推，她就被推到了马路中间，跌坐在地上。
“什么人竟敢挡了太子的路？”
听到太子两个字甘草忍不住一哆嗦，心想坏了。她该不会被当成刺客当场处死吧？
一个人影冲到她面前，惊道：“丫头，怎么是你？你这身上什么味儿？”
这是幸还是不幸，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竟然遇到了陆柏疏，他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她。
甘草挡了一辆马车的路，车门帘掀开，一张熟悉的面孔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她在王爷的寿宴上见过，当今圣上的大儿子。安南王的哥哥，太子爷。
见甘草发愣，陆柏疏弯腰扶起她。
回身对太子说：“让太子见笑了，她是属下的家人，不小心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属下想跟太子告个假，送她回去。”
太子憋着笑，朝他摆了摆手，算是同意了。
陆柏疏对太子行了个礼，拉着甘草离开。
甘草的头晕晕的，就这样被他拉到路边。
直到马车离开，路人散去。陆柏疏才担心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不问还好，这一问甘草顿觉无比的委屈，把要租房又被房主拒绝的事都告诉了他，再提到这身泔水时气得眼圈都红了。
陆柏疏越听越沉默，嘴唇紧紧闭着，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前兆。
他看向跟在身后的陆天：“去查查那房子的事。”
陆天领命离开。
甘草现在是一刻也不想多呆：“我要回去换衣裳了。”
“我送你。”
“还是不要了，跟你在一起引来的目光更多，我这就够丢人的了，不想再被指指点点。”她坚持不让他送，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行。
“那好吧！你路上小心。”
甘草如释重负，说了声再见，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