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福生把手里的茶壶往桌上重重一放，声音却是软的：“你别老寡妇寡妇的叫，怎么说她也是我亲弟弟的孩子，我不能不管。”

“你把人家当亲侄女，人家未必当你是亲大伯，你的儿子都快被拐跑了，她在王府做工赚钱。一个铜板都不肯拿出来帮帮堂哥。”田氏的威严不容侵犯，甘福生这还没说什么，她就跟炸了毛的鸡一般。

甘草冷笑，进门就看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戏，原来是惦记上他的钱了。

月珠在一旁偷摸朝她挤眼睛，示意她离开。

“大伯大伯母，小宝累了，我先带她回屋。”说完便带着小宝回了西厢房。

甘靖的那门亲事她并不看好，以田氏的脾气，就算女方嫁过来了也不可能被当祖宗似的供起来。

而女方家就这一个女儿，自小娇生惯养，说不得骂不得。到时倒霉的还是甘靖。

算了，这也不是她能操心的事儿。

回屋不久，月珠也跟了来。对小宝说：“小虎哥有个新玩意儿，去跟他玩。”

小宝兴冲冲地跑出去，月珠把门一关，八卦道：“看到没，又在愁老二的亲事。”

甘草皱着眉头，没吱声。心想着我这刚说小宝累了，你就让她却找小虎玩，这不成心打我的脸吗？

月珠没看出甘草心里的不快，继续说：“下午女方家来人了，说姑娘大了耗不起，如果再不确定就另谋人家了。”

这才几天就耗不起了，明显就是后悔了。

甘家庙小，这样的姑娘养不起，即便是男女平等的21世纪也讲究个门当户对，何况是现在。

“女方家要多少彩礼？”

“不清楚，听说折合成银子至少得有两千两，把整个甘家卖了也出不起，要我说赶紧断了得了，没那攀权贵的命。”得到了甘草的回应，她说的更来劲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她巴不得这事儿不成。

甘草嗯了一声，看来是真的不想嫁。两千两，甘家所有人不吃不喝忙活一辈子也赚不来。

“不说他们了，咱操心也没用。”

她从钱袋里取出一两左右的碎银，塞到月珠的手里：“堂嫂，这些日子你帮我照看小宝费了不少心，我都记在心里，不能白让你受累。最近我在王府里的这份营生也算稳定了，每月有固定的进项，以后我每月给你一两银子。”

月珠被这一两银子给吓到了，瞪着眼，微张着嘴，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这……这……可使不得，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帮妹妹一把应该的，再说，小宝……也是我亲侄女。”

嘴上说着使不得，手却接了过去，情绪有点激动。甘宁累死累活一个月也赚不到一两银子，她在家看看孩子就有了。

像是想到什么，她脸色一变：“妹妹，求你个事儿，这银子能不能别让我婆婆知道。”

甘草点头，她自然不会说，对自己没好处。

月珠松了口气，又客气了几句，拿着银子开开心心地走了。

钱是好东西，人人都喜欢。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可没有钱解决那就是个大问题。

田氏被儿子的亲事愁得看谁都不顺眼，得谁骂谁，凡是能躲的人都躲了出去，就连亲孙子大宝贝这会儿都不值钱了。不去学堂时，月珠便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呆着。

甘草更不愿回去，田氏对她的“骂”比谁都狠，她多了一条罪名，忘恩负义，意思是她能帮上忙却不肯帮。

这日，她出了王府去找白神医买海藻，早就收了梅侧妃的钱，货却还没交出去。原来那罐快用完了，该做新的了。

有日子没去，也不知道她那配方用没用得上。

白神医的医馆生意总是那么兴隆，经营模式跟现在的医院差不多，请了几个大夫坐诊，他自己几乎不给人看病，整日坐在后堂，不是喝茶就是摆弄他那些奇珍异草。

甘草一共没来过几次，可伙计们都认识了她，打了招呼直接指向通往后堂的门帘，意思是老板在里面。

甘草笑着点头致谢，进了后堂。

白神医新得到一包新茶，据说是采自雪山脚下的悬崖绝壁上，常年受雪水浇灌。

这种茶树生长缓慢，带着一股特殊的香气，制成茶叶之后泡多少遍香气都不减。

正愁没人分享。见甘草进屋，他高兴地起身迎上来，要拉她。后发觉不妥，手又放下。

“甘姑娘来的真是时候，我刚泡上，来来，帮我尝尝味道如何。”

他请她坐。

“白神医好悠闲。”外面忙的热火朝天，这里却是万籁俱寂，这就是老板和员工的差距呀！

他倒了一杯茶放到甘草面前的桌子上，故作无奈地说：“悠闲得无聊，你们也不来看看我。世子用我的时候恨不得把这里当成王府一天跑数趟，用不着了人影都不见。”

甘草笑了笑：“您要真无聊就到前厅去转转，有的是人陪您。”

她也好久没见到李瑞了，之前还刻意去躲，现在想找都不见人。这样更好，省得梅侧妃防着她。这份营生可不能丢。

茶水清亮，微甘。喝了一口，的确有股奇特的香气，她给他一个赞的手势。

白神医疑惑，问：“这是什么意思？”

“赞。”

“赞又是什么意思。”

甘草怪自己多嘴，跟个古人聊这干什么，还得解释：“赞就是说这东西很好，要赞赏它。”

“哦！”白神医喝了一口，然后抬头看向甘草也比划了一个赞的手势：“赞。你的配方也赞，销路不错，按当时讲好的，我得给你分红。”

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甘草放下茶杯，起身给白神医行了大礼：“多谢神医。”

她已经兴奋地坐不住了，问：“卖了多少？”

白神医伸出三根手指头：“三份。”

小火苗刚烧着就被一盆凉水浇灭了，甘草失望：“才三份。”

“这才开始，三份不少了，按当时说好的，我给你十两。以后你每个月的这时候到我这来领银子。用不了一年，你肯定能赚到比三百更多的银子。”

“嗯。”这笔账她早就算过了，应该不会吃亏。

白神医叫账房先生取来十两银子。

在递给甘草时又突然缩了回去，看着她微笑，笑得有点贼。

“你跟李世子是什么关系。以我多年看人的经验，你俩关系肯定不一般。”

甘草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关系。你不要乱猜。”

“我不信。”

“不信我？那你去问他。”

银子拿到手了，甘草不想多呆，起身告辞。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