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草不是傻子，不会看不出李瑞对她的心思。可对于她而言，他就如同那镜中月水中花，只能看不能碰。

她“腾”地站了起来：“各位主子还等着我呢！先走了。”

她逃出茶摊，李瑞在后面不满地喊：“一聊到这个你就逃，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甘草有自己的个性，有自己的原则。却忽略了这是个有尊卑的时代，人会分成三六九等。所谓“高等的人”不会允许一个“低等的人”挑战自己的权威，也不会允许“低等人”对他说不。

凌夫人就是这样的人。

对甘草拒绝给她梳妆这事一直耿耿于怀。特别是看到梅侧妃的疤痕几乎快消失不见，肌肤甚至更加嫩滑。她便嫉妒得发狂。

王爷每个月大部分时间都去梅侧妃的院子，以前这种待遇只有她能享受。人就是这样势利，王府里风言风语四起。都说她要成下堂妇了。

甘草也认定了自己被陷害这事跟凌夫人脱不了干系，在王府里行事更加的小心。可有些事儿和人不是想躲就躲得过去的，你不惹他们，他们会主动来找你。

甘草被凌夫人等人堵住后花园时候，周围只有几个干活下人，在府里呆久了，察言观色的本事都学了一些。看到凌夫人来者不善的样子瞬间就都消失不见了。

凌夫人是有备而来，除了贴身婢女青儿，身后还跟了两个二等婢女和三个婆子。

这是要打架吗？甘草紧张的看了看四周，心想完了。

“凌夫人，好巧。”

凌夫人冷冷一笑：“不巧，我在这里等你许久了。”

“啊？”甘草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那些婆子肯定都是经过训练的，快速地跑过来把甘草围在了中间，防止她逃走。

“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不用闹这么大动静吧？”一个婆子她都打不过，这三个一起来她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凌夫人不屑地“哼”了一声：“我用得着你帮忙？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甘草夸张地行了个大礼：“那草儿就不打扰凌夫人。主子们还等着。”

凌夫人微眯着眼，怒火在胸口慢慢凝结，甘草的话戳到了她的痛处。只有主子挑下人，还从没有下人来挑主子，甘草的拒绝无疑是在众人面前让她失了脸面。

“我也是主子。”她缓缓道。

“是，所以我在求着您，您大人大量，我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市井小民，之前有什么得罪之处千万别往心里去。”

凌夫人走到甘草面前，围着她慢慢地转了一圈，说：“我要是偏跟你一般见识呢？”

甘草苦笑：“那我也没办法，您就给个痛快话，想怎么个一般见识。”

“你倒是识趣，行，我就喜欢跟聪明人玩。”她看了甘草一眼，转身离开。

边走边说：“市井小民甘草在王府里无规无矩，冲撞了主子，造成主子摔伤，你们知道应该怎么做吧？”

话音一落，三个婆子冲上来。两个人死死按住甘草，另一个去掐她的臂弯处和大腿内侧的肉。

这帮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不是应该掌掴或是打板子吗？

不过这个真疼。甘草想忍着，不能让别人看笑话，可忍了一会儿就实在是熬不住了，尖叫着想从两个婆子的手里挣脱出来，不想却被绊了一下，摔倒在地，这下被按的更结实了。

越疼嘴越硬：“我是市井小民，却也懂得诚实为人的道理，你强迫别人做不愿做的事……口口声音……称主子，可你又是谁的主子？我……不是王府的下人，你凭什么……啊……”

这些长年做苦差事的婆子手劲不是一般的大，每一下都像是要拧下一块肉，比刀割还要狠。

甘草疼的汗都下来了。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天，无可奈何地惨叫。

以至于另一声嘶叫传来的时候，那些人也认为是她发出的，直到一匹雪白的马径直朝着她们飞奔过来。

它的弹跳力真好，半人高的灌木丛轻轻一跃就过了。后花园里树木花草对它来说，如平地一般。

戒备森严的王府里居然出现一匹受了惊的白马，把刚才还盛气凌人的一行人全吓到了，凌夫人更是吓得瘫倒在地上。

婢女婆子们四处乱躲。甘草终于重获自由，她用力揉搓着被掐痛地方。

“救命啊！”凌夫人吓得满地爬，不知道该往哪边躲。

甘草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报应，眼看着白马就要踩中凌夫人，她吓得抱着头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三个婢女三个婆子，没有一个敢靠近，急得又是搓手又是跺脚的，也跟着大喊救命。

甘草冲了过去，在白马跃过来的那一刻，抱住了凌夫人往旁边一滚……

躲过了马蹄的践踏，却没躲过灌木丛的树枝，凌夫人的脸被树枝划了两道，出了血。

青儿跑过来扶她。

甘草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目光去追那匹闯祸的马。

凌夫人觉得很没面子，用力把青儿推开，捂着脸，大叫：“哪个牲畜把畜牲带进了园子，不知道王府的规矩吗？”

真跑来了两个“畜牲”，一个去追马，另一个过来就道歉，说马是他带来的。

在看清来人后凌夫人的态度转了一个180度的弯，刚才还乌云密布的脸现在是洒满阳光：“我当是谁哪！原来是陆将军，你可是有日子没来了，怎么一来就给珍儿这么大的一个见面礼，要吓死人家了。”语气柔的能滴出水来。甘草一阵恶寒。

凌夫人的名字叫凌珍儿，除了王爷，没有人叫过她的名字。

陆柏疏尴尬地笑了笑：“实在是对不住，这马是我从关西带来要送给王爷的良驹，就让手下牵了一下，不想就惊了，没伤到您吧？”陆柏疏嘴上回答着她的话，看的却是甘草，眼神满是暖意。

“没有，陆将军还没见到王爷吧？他应该在书房，珍儿带你去。”凌夫人给青儿递了个眼色。

青儿立刻打发走了三个婆子，走到凌夫人身边搀扶着她。

“不敢麻烦夫人，我自己去就行。”

“不麻烦。”

甘草趁着他们相互客气没人注意到她，悄悄溜走。

赶紧赶往下一个主子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