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草扯了扯身上的衣裳，湿乎乎的粘在身上实在不舒服。
“凌夫人，可以开始了吗？”她挤出一个笑容。
凌夫人笑够了，才一脸嫌弃地说：“臭死了，再去打盆水来，给甘姑娘净手。”
青儿给身边的绿衣婢女使了个眼色，那婢女立刻出去端了半盆清水回来。“啪”的一声摔在甘草面前。
甘草蹙眉，这也太欺负人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淡定，为了钱，忍了。
在铜盆里洗了手，绿衣婢女递过一条白布汗帕。她接过来把手擦干，然后扔在铜盘里。
绿衣婢女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端着铜盆走了。
开始上妆。
甘草是有职业道德的，即便心里再不愿意，化妆也会认真，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搽粉，画眉，涂胭脂……
一手托着胭脂盒，一手拿着粉扑一点点轻拍在凌夫人的脸颊上。
粉扑没有刷子好用，她又开始怀念前生。
不知谁在背后撞了她一下，她身子被动前倾，手没端稳，一盒胭脂直接扣在了凌夫人的衣服上。
藕粉色纱裙的左袖和前胸都被染成红色。
“对不起，我……”甘草忙道歉。
“啪”，青儿不等她把话说完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甘草微怔，回过神后立刻抬手还了回去，怒道：“主人还没说什么，你这只狗倒先猖狂了。”
平日跟着主人嚣张惯了，青儿似乎没想到甘草会还手，瞪大眼睛张着嘴半天没反应过来。
凌夫人站起来，对着甘草的脸又是一下。
她本能地往后缩了缩，巴掌落下的力度只剩了五分。可还是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两个巴掌打在了同一位置。
“我看是你更猖狂，仗着有人撑腰连我都不放在眼里，来人，我倒要看看你那位现在救不救得了你。”
进来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面露凶光，直接把甘草按在了地上。
甘草又气又急：“我不是成心要弄脏您的衣裳，是有人推了我，你不问原由就罚，讲不讲道理？”
“犯得着跟一个下人讲道理吗？脏了我的嘴。把人拖到院里跪着，不跪足两个时辰不准起。”凌夫人指使着婆子把她拉出去。
“我不是王府的下人，你没权利这样做……”她想逃。
两个婆子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她在她们手里连动都动不了。小鸡似的被拎到太阳底下跪着，青石板硌得膝盖生疼。
其中一个婆子威胁道：“你在这儿跪着不准动，我们不想动粗。”说完朝另一个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旁边的树萌下，边聊天边盯着甘草。
看太阳的方位得有十点多了，古时候没有雾霾，天空干净得跟水洗的一般，阳光毫不吝啬地照在大地上，没多久甘草就感觉自己要往外冒油了。
她还没要起来，只是稍微动了动快要僵住的腿，一个婆子便冲了过来，用力按住她：“告诉你了别乱动，是不是想讨打？”
这时候来硬的只能是吃更大的亏，甘草弱弱地回复：“我不动，不动。”
婆子得意地扬起头，又回到树荫下。
热和晒还都好说，最难受的是跪，以前在电视剧里见古代人动不动就跪，有的能跪一夜，现在想想那一定都是夸张的，她才跪了这么一会儿膝盖就痛得受不了了，跪一夜腿还不得废了。
两个时辰就是四个小时，离废也不远了。甘草无奈地看向院门处，梅侧妃，紫月，你们谁来救救我。
不知是不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祈求，匆匆忙忙跑进来一个婢女，看了甘草一眼，进了凌夫人的房间。
“夫人，刘管家说王爷一会儿就过来，让您快准备一下。”
声音不大不小，甘草在外面听得一字不落。
屋里顿时乱了起来，凌夫人兴奋地地叫着：“青儿，去把我那件湖青色的丝裙拿来，不，还是拿那件粉色的，王爷说过我穿粉好看……”
“红儿，把桌子的东西收拾一下，堆在那儿太乱了，王爷喜欢干净……”
“你……去泡壶龙井茶，要淡一些，不要浓了，王爷讨厌喝浓茶。”
……
两个婆子也顾不上甘草了，一会儿伸着脖子往门外看，一会儿又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没人注意她了，趁机偷个懒，直接坐在了地上。
还是坐着舒服。
突然听到屋内凌夫人惊呼：“差点忘了外边还跪着一个，青儿你去，千万别让王爷看到她。”
立刻跪直。
青儿从房间里出来，愤愤瞪着甘草，不情不愿地说：“便宜你了，可以走了。”
甘草装傻：“不是要跪足两个时辰吗？”
“怎么这么啰嗦，让你走还不乐意了？那你接着跪吧！”青儿转身要走。]
甘草赶紧站起来：“乐意乐意，谁说不乐意。”就这么一会儿，她的腿已经麻了，差点摔倒。
一瘸一拐地出了凌夫人的院子。
衣服上的脏水已经晒干了，湿着的时候裙摆上沾了些土，现在变成了一片脏迹，看着怪难受的。
没走多远便是一个荷花池，池水清澈见底。她把裙摆浸到水里清洗。
“不去做事，在这里偷懒。”突然出现的李瑞把甘草吓了一跳。
回身，凶巴巴地看向他：“人吓人，会死人的。”
李瑞嬉皮笑脸地在她身边蹲下：“让我看看，还活着没。”
“去你的。”瞥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洗裙摆：“你每天都这么闲吗？”
“谁说的，我忙的很。”李瑞把手伸进水里搅了搅，水面荡起无数涟漪向四周扩散开去，待水平静了，他又搅了搅……看上去悠闲的很。
甘草嘲讽：“忙着卖胭脂水粉。”
“那是我外祖母留给我的产业，当个念想儿。”解释完又觉得哪不对劲：“卖胭脂水粉怎么了，你不用？哦，你用不上。脸颊红得跟晚霞似的搽什么都白搭。”
甘草懒得理他了，甩了甩手上的水，起身要走。
“某人真没良心，我刚帮了那么大一个帮，连句谢都不说。”李瑞看着凌夫人院子的方向，淡淡地说：“也不知道凌夫人等不到父王会不会生气。”
“什么意思？”甘草疑惑。
李瑞朝她坏坏一笑：“笨丫头。”
她恍然大悟，原来安南王并没要来找凌夫人，全是李瑞假传“圣旨”。
他又帮了她一次。
甘草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谢了，又欠你一份人情。”
她的动作亲密，李瑞盯着她，笑容僵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