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更无柳絮因风起 二
作者:匀军      更新:2019-10-30 00:55      字数:8460

他们换好了装备,linda偷偷地问何齐峰:“怎么情敌”

何齐峰不知道是调皮还是不在意,回道:“目测是,有点难缠。”

这时王楚非也在和宋郑弦说话,一边活动手腕一边问她:“他是你朋友”

“认识,但不是朋友。”她板着脸,虽没有怒气,但却让王楚非感觉到了很深的距离感,让他不再敢多问。

何齐峰试探性地先放了一箭,对面的靶心于他而言普通的很,但在那种情景却有很大的作用,他很帅气的拉弓,瞄准,全神贯注,目光凌厉,一霎那,利箭闪过,稳稳地定在靶上,只有箭翎在颤动,虽然没有中靶心,但也相去无几。宋郑弦也不得不承认他刚刚的认真和出彩深得她心,不由得赞赏地鼓了鼓掌。而王楚非本是不屑一顾的,但没想到他那幅不正经的皮囊下包裹的实力那么令他紧张。linda倒没什么惊叹的神色,倒是觉得意料之中。

linda知道何齐峰的能力,这只是他能力的冰山一角,刚好她也知道他的心思,暗中想了个计策,说:“难得今天几位高手相聚,不如我们来比赛,先玩固定靶,一人七环,按总环数排名,然后再换移动靶,移动靶成绩一人三箭,环数按双倍叠加,怎样”

“刚好,我给活动靶场换了个好位置,设备也翻新了,不过,玩活动靶的人太少,两位可有意向”

不管是以前和王楚非出来一起玩的那两次,还是王楚非在朋友圈里晒的照片都没见过他的玩活动靶,宋郑弦看了他一眼,本是想问他愿不愿意,可王楚非却理解错误,以为她是在催促,忙说:“可以,那么有趣,一起吧。”

宋郑弦见他那么回应以为他是真的想玩,便没再关心他,自己瞄准,放了一箭,可惜,结果不够让她满意。

四个人在靶场上各放异彩,因为他们用的是露天靶场,射击场的其他人纷纷来围观,宋郑弦在常客中的呼声很高,可是何齐峰一旦投入了,就没想给她放水,两人的比分吃得很近。而王楚非,心怀鬼胎,心不在焉,连连失手,但linda与他们不同,她是在这里上班的,所以她以无人可以察觉的失误来放低自己的分数,好让王楚非不那么难看。一人七箭,轮流放完之后中场休息,何齐峰偷空对linda说:“你这放水是要把我陷入不义之地啊!”

“何少,你这话从何说起!你这样算是污蔑我!”

“谁污蔑你了别人看不出来我难道看不出来,你瞄准的时候眼睛眨巴眨巴的,朝靶子放电呢”

linda莞尔一笑,说:“何少眼神真好,但是,如果我不放水,他就会输的很难看啊!”

“这三场总有输赢,要是怕输,就不该出现,除非他战无不胜。”

“那是何少你自己的观点,他,不一样,”linda压低了声音,说:“你位王先生,是宋小姐的病人,要是他输得太难看,心情不好,麻烦的可就是宋小姐了。”

何齐峰朝王楚非看去,看见他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自始至终没离开过宋郑弦,问linda说:“以前,宋郑弦和他来过吗?”

“来过一次,宋小姐平时都是和她大学同学组成的兴趣组来的。”

“你很久以前就关注她”

linda解释道:“宋小姐在顾客里,是比较出众的,我自然有留意。”

“那好,我收回刚刚的话,你做的很好。”

linda心领神会地说:“宋小姐在射箭场上是个心无旁骛的人,谁想入非非,谁不怀好意都会坏她的心情,所以,先生,你是想……”

“当然,毕竟,有我在,她今天会玩的很尽兴的,而且,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配不上她。”

linda停下擦拭弓把的手,抬眼看向他,从他的眼睛里她看到了一束光,照亮了别人,却刺伤了她,那种心痛无关男女之情中的失落,只是她内心感慨。他和她是一类人,但是他却能那么有自信而且肯定地去爱一个人,她却不能,甚至不能让别人那样爱她。

宋郑弦喝了点饮料,等着去上洗手间的王楚非,何齐峰拿着一罐功能饮料走近,说:“喝点这个吧。”

宋郑弦礼貌地拒绝道:“谢谢了,不过我不太喜欢喝那个。”

何齐峰顺势坐在她身边,说:“你玩这个多少年了?玩的挺好啊。”

聊到这些,宋郑弦没什么好拒绝的,认真地想了想,说:“高一开始,那时学校校运会,射箭是我们学校的特色运动项目。”

“哦?那你在哪个学校啊?有这么好的觉悟?”

宋郑弦被她逗得笑了下,说:“什么觉悟啊?听同学开玩笑说不过是校董的儿子喜欢射箭,那时的私立学校都喜欢搞一个特色项目,这不,就这样了呗。”

“那你算是你们学校的神剑手了吧。”

“神箭手倒算不上,毕竟我高中三年里前两次都没有参加,最后一年才正式地参了一次赛,也算是一战成名吧。”

“那你工作了怎么有时间呢?”

“怎么,想说我工作不敬业”

“不敢不敢,”何齐峰笑到:“以你的能力,不叫不敬业。”

“你又没见过我工作的样子。”

“我猜的,你所有都美好。”

宋郑弦看向他,说:“我可不吃你那套。”

“那你能吃我的饭吗我想请你吃饭。”

“不能。”

“那你想从我的身上拿走什么吗?”

“开什么玩笑!”

“这种机会只有你有哦。”

宋郑弦无语地笑笑,说:“你这些话是补习教来的还是自己悟出来的真想拿走你那张嘴看你还说!”

何齐峰一听,不要脸地嘟起嘴唇凑上去,说:“那给你。”

宋郑弦忙推开他,说:“你怎么一会儿正常一会儿不正常的?”

王楚非从洗手间出来,看见两人有说有笑的,一脸不情愿地上去,说:“第二轮,走起吧。”

射箭场的陪练员调试了活动靶,场外的人看见难得的有人玩活动靶排位赛,更来了兴致,在后方的高台上观战。有几个人认出了何齐峰,喊道:“喂,何齐峰,你刚刚不是说有事要走了吗感情你是骗我呢”

何齐峰回头,说:“本来就是要走的,只是另有原因,你就好好看着吧,也算是我的实战指导了。”那眉宇间的豪气以及眼睛里光明出现在场上精神抖擞的他脸上,让这场友谊赛变成了一场养眼的角逐。

但宋郑弦还是白了他一眼,说:“这么多人那么吵,怎么专心”

“心静万物皆静。”

“我自然是静的,关键是你。”

“你怕我输”

“别自作多情。”

何齐峰看着面无表情的她,嘴角莫名其妙地微微上扬。

宋郑弦站在第一把位,何齐峰就站在她身边,不放心地还帮她检查了装备,那游移的目光全都停在了该关注的地方,并没有引起宋郑弦的反感。宋郑弦站好了姿势,放松了每一寸筋骨,她喜欢射移动靶,但是她行事低调,很少在露天场地进行,不像今天,还有那么多人来观战。她尽量地放空自己,甚至达到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的程度。陪练员一个手势,靶子便移动过来,活动靶跟固定靶不一样,不需要过分关注它的红心,全屏练出来的感觉。就在一瞬间,她便松了手。所有的目光都由她的手上转到了靶上。确实,靶子上稳稳地凿进了一支箭,对于那些没玩过移动靶的人来说箭在靶上就很不错了,所以,没等陪练员喊出成绩,场外的人已经鼓起来掌。

何齐峰视力很好,目测到她的成绩确实还不错,骄傲之喜已上眉梢,还为她竖起了拇指,然后等她的成绩登记之后马上站好位置,没一会儿就示意陪练员,随着靶子移动,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但是他却很轻松地放了一箭,没有迟疑没有紧张,但不失认真,宋郑弦的目光跟着箭过去又回来,紧绷的表情变成了一种不出所料的满意。

第三位是王楚非,他看着两人进入状态的样子不禁紧张起来,而且,他从何齐峰和宋郑弦相处的状态中感觉到了出去比赛之外的紧张感,他们的眼中似乎只有对方,而他们是完全享受比赛。可是他想要的可不是比赛。就是因为这种心理,他只有脱靶的下场。

linda保持这一定的清醒,她从何齐峰和宋郑弦的眉目之间可以看出两人之间的感情,那种感情远胜于一般的暧昧,其中夹杂着一种相见恨晚的相互赏识和高山流水的相互珍惜,那种感情若是存在于同性之间,便是高尚的,没有嫉妒猜忌,若是存在于异性间,便是坚固的,没有高低,平等契合。所谓知己,这是之一吧。她有自己的小算盘,轮到她时,一箭过去,也没什么好成绩。

宋郑弦久闻linda箭术了得,今天她的表现,明眼人都应该能看得出来,而王楚非的状态,真的让她心里一股无名火,但她也不表现出来,只说突然有点不舒服。

王楚非真以为她累了,忙上前说:“那我们休息休息,看这时间,我今天请你吃晚饭吧。”

何齐峰看着他的样子,扯着嘴角笑了下,利索地把装备脱了下来递给linda,高台上他的朋友喊到:“怎么,不玩了”

“今天不在状态,改天来了,怎么还不打算走”

“不打算,那,现在linda,没尽兴吧,来我这吧。”

linda想了想,回道:“你等着啊,就来。”

“真去”何齐峰问道。

“我的工作。”说罢,提着装备袋就离开了。

何齐峰回头,看见宋郑弦还在解装备,便主动帮忙,王楚非看着他那种熟练的动作,一时不爽,说:“何先生动作挺熟练啊,常帮别人”

何齐峰一本正经说道:“我从十一岁开始玩这个,能不熟吗”

宋郑弦看着靠的那么近的他,不自在地说:“我自己来。”

何齐峰不依不饶,说:“不是说不舒服吗难道是骗我的不想跟我玩下去”

宋郑弦害怕何齐峰真的误会了,只能束手就擒,王楚非在一边干等着觉得尴尬,说:“宋医生,我知道有一家日料做的刺身很不错,你今天应该有空吧。”

宋郑弦推辞道:“我是医生你是患者,我们私底下一起见个面还行,但是让你请我吃饭,这个实在是不合适。”

“表示感谢而已。”

“你的病已经好了,我们还能做个朋友。”朋友,不分男女。

王楚非听的出她的言外之意,她之所以接受他之前的种种邀请,不过是考虑病患关系,当他病好之后,她便没有理由也没有义务。

何齐峰见两人就要陷入尴尬的境地,忙问宋郑弦说:“梁程怎样了?”

“还在医院。”

“你今天应该还回去看她吧,我也想一道去。”

宋郑弦一下子就领会了他的意思,顺着藤子爬道:“那好吧。”

何齐峰占据主动权,对王楚非说:“王先生,我本来想去看一个住院的朋友来着,刚好是宋小姐也认识的朋友,这也巧了,所以,不好意思了,我们难得那么投缘,下次,下次我们再聚吧。”

王楚非不想接他的话,面带怒气看向别处,说:“宋小姐也累了,那我们下次聚吧。”说罢,一个人就走了。

两辆车一前一后地驶出,在一个岔口分开后,一副疲态的宋郑弦马上从座位上弹起来,坐直了身子。

何齐峰绕有趣味地说:“所以,刚刚你是那我做挡箭牌了”

“你自己挡上来的。”

“那你躲得那么严实”

“我不想伤害他。”

“你躲他那么明显。”

“唉,打住,不要妄图猜测我的心思。”

“你翻脸不要太快了啊!”

宋郑弦一听,不禁打了个激灵,确实,她刚刚的举动真的有点过分了,本来大家都没有什么问题,她确把心里的一点点不满放得那么大,但是她也没办法,这是她的脾气,有时候压制得很好,有时候又因为一点点的原因百倍增长,最后无缘无故地爆发。但是,她上次这样是在回家时爸妈不经她同意,把她的电话号码给了一个她早就拒绝过的远得不能再远的远房亲戚。或者是,除非是在自己最亲密的人面前,她才会那样。可是,刚刚又是为什么

她不好意思地问:“怎么吓到了”

“那倒没有,相反,我还要谢谢你。”

“谢什么我可没觉得我帮了你什么。”

“你帮我打退了王楚非。”

“那不是在帮你。”

“那既然你对他那么……避之不及,为什么还要让他约你出来玩弄他”

“我不觉得玩弄他有什么趣味。”

“那你和他做朋友,趣味多还是烦恼多”

“之前我们只是医患关系,我也没考虑那么多。”

“有工作热情自然是对的,但是,这医患关系已经成了他牵制你的借口,是时候断开了。”

宋郑弦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说:“你倒是看得清楚。”

“那当然,我可是要追你的。”

“我告诉你,你要是跟王楚非一样,我一样会拒绝的。”

“王楚非是哪样啊”他明知故问,故意调戏她。

宋郑弦气得刚想打他,看见旁边的大商场,说:“路口停车。”

“你这祈使句用的可真好,看来我们两个距离又近了一步。”

宋郑弦无法理解他的心思,但他的语气少了王楚非的虚伪,不会让她反感。

何齐峰没有停车,直接开进了商场的停车场,宋郑弦说道:“你不用等我,这里很好打车的。”

“谁要等你啊,我不能买点东西”

宋郑弦被他堵的无言以对,只能“嘁”了他一声,说:“行,算我自作多情。”

何齐峰见奸计得逞,得意得揽过她的肩膀,说:“开玩笑的,让我在陪陪你。”

“你就那么闲得慌”

“也不是,都花在该花的地方了啊。”

宋郑弦无话可说,打掉揽在他肩膀的手。

“或许,我真的可以试试,”她想,但是这种念头很快就被打消了,有时候,努力本身就是一种需要努力去做的事,她抛下诸多欲念,将努力养成了一种性格,将优秀变成了一种习惯,锻造了一个和大城市现代社会相适应的自己,有该做的事,而且做的很不错,可总还是在一些时候,她无法忍受那种随夜色袭来的孤独,让她在夜深人静时,恍然无措,但又无处可说,无法派遣。这也是她喜欢射箭的原因,那种完全投入、冷静的状态能让她放松,让她放空自己。她的工作需要她去挖掘别人的内心,可是她却不愿别人来靠近,更不愿主动倾诉。梁程善于套话,可那也是于事无补。

但她想要的只是一点点适可而止的点拨。

何齐峰帮忙推着购物车,左看看右看看,显然是个很少逛超市的人,宋郑弦倒是表现得如鱼得水,不一会儿就调了几样食材,何齐峰也装模作样地拿起一个西红柿,问道:“你平时还有时间做饭”

“做顿饭能花多久时间况且,大少爷,我可不像你,我自己不做我吃什么”

“那你平时的工作都有规律性吗?我看你这几天都没有工作吧”

“当然有规律,我每天七点之后就不工作了。”

“七点那要是有病人急需你的咨询呢?”

“我的病人找我咨询之前总得看看我的时间安排吧,要是明知我没有时间安排还非要插队,我也没办法,只能拒绝,反正比我好的大有人在”

“大有人在?你这是与世无争还是不求上进?年纪不大怎么会这么想”

“年纪不大不代表阅历会少,我这老身板可经不起太大的折腾。”

“那你那晚上干嘛去酒吧”

“去酒吧那也是放松休息。”

“这次还我无言以对。”何齐峰和她路经零食,非要拿两包软糖。

宋郑弦利利索索地买完东西,和何齐峰推着车去付账,她看着他手里那两包糖,说:“你就为了买这个”

何齐峰得意地说:“对啊。”

宋郑弦撇撇嘴,说:“你自己付账,我不管你。”

何齐峰拿出钱包,抢在宋郑弦前面,说:“我全付了。”

“姐姐我有钱。”

“我更有!”

“关我什么事!”她语言一下严厉下来,夺过购物车,就不再理他。

何齐峰先是有点惊讶,但是马上就理解了,世上人有千万种,他不能用他惯有的理解来忖度她的心思。

宋郑弦付完钱,提着购物袋自己先走了,何齐峰忙拿钱来给收款员,急急忙忙地赶上了她,将那两包糖放进她的包包,说:“带在身上。”

“我又不喜欢吃糖!”说着她便要掏出来。

“你自己有低血糖,难道不知道?”

“我知道,但是我……”

何齐峰揽过她的肩膀,说:“以防万一。”

“你放开!”

“我送你回家。”

“不需要。”

“你今天拿我来躲王楚非,这个情总要还吧。”

“你自己愿意的。”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冷漠?”

“何先生,你总是这样会让我觉得你真的很轻浮!”

“那你先答应!”

“……”

回到宋郑弦家,何齐峰说:“这里本来就是你家,还骗我说是你爸妈家!”

“何先生,从一开始你就算定了要赖到我家里对吧!”

“你就容我一会吧。”

“那你来也来了,该走了吧!”

何齐峰坏脑筋一动,换上一副色眯眯的表情,说:“既然都到你家了,而且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如……”说着,慢慢地走近她。

宋郑弦放好东西,这准备做饭,拿着菜刀和磨刀器使劲磨了几下,说:“有种你就试试呗。”

何齐峰见势,忙作罢,说:“小心,别伤了自己,我这,这不是为了给你提个醒吗!今天幸好是我,你以后可不允许带其他男人回家,谁知道他是不是人面兽心!”

“你可是唯一一个能赖到我家里来的人!谁还能比你无赖?”

何齐峰得意地笑了下,拿出手机,打电话给齐雅茗,说:“妈,我今天不回家吃饭了,你叫阿姨不用做我的份了。”

宋郑弦一听,抬头看着他。

何齐峰给了她一个眼色,似乎在告诉她事情确实如她所想,对着电话说:“这不是在为了让你尽快做婆婆努力呢吗?好了,先挂了。”

宋郑弦难以置信地问:“你还想赖一顿饭?”

何齐峰笑着说:“我已经叫我妈不用给我做饭了!”

“……”

锅碗瓢盆间的碰撞,在很多人听来就是聒噪,但是那确实是世间最接地气有最能考验听众欣赏能力的音乐。

何齐峰坐在高脚凳上,双肘撑在桌面上,用手托着下巴,看着宋郑弦行云流水的一系列动作,还有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柔美,啧啧称赞,但难免有点纳闷,问:“你平时一个人生活,出去吃应该更省钱吧,自己一个人做饭,柴米油盐,还麻烦。”

“自己做的踏实点。”

“这倒也是,干净卫生,不油腻不过咸。”

看样子他没有真的听明白她的意思,她自嘲地笑了笑,往沸腾的水中投入一小把的意大利面,又开了一个火,倒下些许花生油,伸手感受了下油温,确认合适之后将切好的洋葱西红柿一并放入翻炒,撒了盐又加入少量热水熬汁,这时硬挺的面条慢慢变软,才用长筷子搅拌了两下,她根据以往经验,在适当的时机敏捷地捞起煮好的面条,放在两个干净素洁的盘子上,再回过头去看那酱汁,又放入早先放在冰箱里的肉沫,又加入开水,让它慢慢出汁,而此时,她放在饭锅中熬煮的骨头汤也到了时间,她便将洗好的米倒入汤中,盖起锅盖,调好时间,又继续做她的酱汁。肉沫泛白变熟染上殷红,西红柿已经完全煮烂,正好收汁关火,倒入温度已经变温的面中,在撒上黑胡椒,直接端到何齐峰面前。

但是她的工作还没有停止,放下盘子后她也没能坐下,说:“你自己拿叉子,在桌子旁边的消毒柜里。”

“你还忙什么”

“大哥,我主要是要给梁程做晚饭。”

何齐峰已经拿了叉子,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嘴里一口面,一边口齿不清地说:“你那锅里不是给她熬了粥了吗”

“她已经在医院待了几天了,吃的东西很多都被禁口了,她又嫌弃护理做的饭不好吃,特地央求我给她多做一点。”

“你不怕撑到她”

“这个我自有分寸。”

何齐峰说着,那面已经被他吃了快一半了,连忙夸赞她:“你的手艺可真不是盖的。”

“那是自然,我从小学三年级可是开始就会自己做饭了,只是平时一个人,也不能做多少个菜。”

“没关系,以后就做给我吃吧。”

宋郑弦尝了口味道,关了小火,做到桌子旁,看了下手表,说:“快点吃吧,我要去给梁程送晚饭了。”

“宋小姐,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对我的态度一阴一晴吗?”

“我任性。”

何齐峰正吃着面,差点没被噎到,只是笑了笑,说:“我等会儿送你去医院。”

“这个我不拒绝,东西实在有点多。”

何齐峰停下吃面,看着不拒绝他的是宋郑弦,正色道:“我跟你说,以后,像我这种,还不那么熟悉的人决不能带回家,更不能让他纠缠下去。”

“我也想让你不要纠缠我啊!你有听进去吗”

“我不一样。”

“懒得跟你废话。”

夜色慢慢变得沉重,人们的热闹变成了惬意的出走,或三五成群,或两影相依偎。宋郑弦让他送去医院也是因为这些,一个人奔波的样子真的是太可怜了,虽然她一直都不愿意承认。

到了医院,宋郑弦说:“麻烦你了。”

何齐峰帮她提着保温盒,问她:“需要我等你吗”

“不用了,我今天在医院陪她。”

何齐峰点点头,把东西递给她,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后才离开。

药物的麻醉作用已经散去,梁程的意识也恢复了不少,宋郑弦赶到时,梁卓正扶着她坐起身来。宋郑弦看着平时生龙活虎的梁程在病床上寸步难行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恢复的不错啊,果然是金刚不坏之身。”

梁程用虚弱的声音骂到:“宋郑弦,你答应给老娘送饭的,你自己看看,都几点了!”

“这才七点钟啊,你急什么”

“这几天我粒米不进,只能喝些汤汤水水,快饿死我了。”

“要是能饿死在医院,也算罕见,放心,到时我帮你发朋友圈。”宋郑弦把餐盒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个个地帮她摆好,说:“为你做这顿饭,我可是到商场挑了最好的食材。”

“宋妈最好了,宋妈做的饭最好吃了。”梁程一边忍着伤口的疼痛一边摆正身子,还埋怨梁卓磨磨蹭蹭。

梁卓耐心地给她喂饭,说:“宋妈?你受次伤就嘚瑟了”

宋郑弦说道:“上次想吃东西是叫宋婶的!”

梁程想大口吃东西,但是脸上的伤不允许,只能慢慢来,看着宋郑弦都有点不习惯。

万家灯火通明,千千万万人已经结束奔劳,或惬意地看着没有什么新意的肥皂剧,或夫妻脉脉相视,或父母指导儿女作业,虽平平淡淡,却踏实满足。但也有人伏案工作,也有人如虫蚁般,只能躲在幽暗昏黑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