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7点，闹铃声大作，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按掉闹铃，手的主人摸索到床头柜上的眼镜，用另一只手撑起身体。

月岛也不算完全醒了，有点迟钝地抹了抹脸，戴上眼镜，然后掀被子叫人：“起来了。”

“唔……”林星宁其实听见闹铃声的时候就醒过来了，但是没有动，这会儿挣扎着爬起来，“不想起……”

她昨天备课到很晚，洗漱后爬上床都快1点了。月岛比林星宁更迟，凌晨2点才睡，上床的时候吵醒了她，她迷迷糊糊地说了句“晚安”，无意识地往他那边蹭了蹭，马上又睡着了。

林星宁眯着眼睛准备换衣服，语气虚得不行：“月不再睡一会儿吗？”

“早上有研究会议，也差不多要起了。”

“好辛苦。”她套上衬衫，把头发从衣领里捞出来，呆坐了两秒，丧丧地开口，“好累啊，不想努力了，月赚钱养我吧。”

换做以前的林星宁，肯定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也不会抱怨早起辛苦，反而这两年越来越像小朋友一样，虽然还是会有在意的事不主动说的习惯，总算会耍一些小性子了。

月岛已经穿好衣物，听见她这么说，走到衣柜前打开抽屉，好半天才遮遮掩掩地找出一条领带，他干咳了好几声，状似不经意一般随口问：“那要和我结婚吗？”

“好啊。”一来她确实是还没清醒，二来她把对方这句话当成了类似于“早饭要喝牛奶吗”这样的寒暄话，没有细想。

过了三四秒，林星宁系扣子的手停住了：“……诶？”

月岛绕过床尾坐到她面前，非常自然地拉起她的右手，不由分说地把戒指套在她的中指上：“那就决定了。”

大早上，趁着对方意识不清醒的时候求婚好像有点太狡猾了，但是他还是隐约有点担心其实她是不愿意的。

原先他还没有意识到，一直到之前和以前乌野的队友一起打了一场比赛，赛后在小酒馆聚餐，听菅原前辈说起女朋友的事：“女孩子可能都是这样？现在才刚住在一起，就开始规划未来需要什么，还说想一起养一条大型犬……”

女孩子都这样？他家的那个麻烦鬼就不这样，依旧是个笨蛋，粘人又话痨，虽然一直都很率直地表达对他的喜欢……但是从来没有提过“结婚”与“两个人的未来”这样的话题。

所以尽管戒指买了一个多月了，还是没有送出去。

林星宁盯着手上的戒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毕竟恋爱与结婚的含义是不一样的，她的迟疑让月岛有些失落：“只是顺手买的，所以……”不需要有负担。

面对他这样的话，林星宁第一反应是：“顺手买的会有名字的缩写吗？”

……就算他是编的瞎话，好歹看一下气氛好吗？

他觉得这个仓促简陋的求婚应该是失败了，想让她别在意，但是她还是呆呆地看着戒指没有动。

直到一滴泪滴落到她的手背上。

“诶？诶？？”关于自己哭了这件事，林星宁也是才发现，她有些茫然地擦眼泪，“为什么我要哭啊？”

月岛却在第一时间明白了，心疼地把她抱进怀里。

结婚和恋爱当然是不一样的，尤其是对林星宁来说。她从小失去了母亲，被父亲漠视，爷爷给予的陪伴也极其短暂，她在这方面总有种莫名地悲观意识，觉得是因为自己不够好，所以才会被亲人“抛下”。

他的求婚，意味着自己深爱的人，自愿主动地想要成为自己的至亲、另一半、家人，第一次，她终于有了一个真正属于她的“家”。

“……抱歉。”月岛忍不住低声道歉。

他应该再多花一些心思，应该像大部分人一样，找一个特殊的日子，计划好浪漫的行程，在悠扬的乐曲中，拿出戒指单膝下跪，直率而真诚地问她愿不愿意嫁给自己，共度余生。

林星宁这个时候才慢半拍地接收到内心汹涌的情感，带着微酸的疼痛与无所适从的感动，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样，过了好久才哽咽着说：“谢谢……月，谢谢……”

月岛从床头拿纸巾递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她：“不要说谢谢，因为你很好，很可爱、善良、直率、温柔，对待别人很耐心，总是很乐观开朗……还有很多很多的优点。”

“所以，我想要和你一起生活，想要成为你最亲密的人，未来不论有多少痛苦与困难，如果是和你一起度过的话，我也会觉得很幸运。”

对方聪明又敏感，所以他总是觉得就算不用说明自己的心意她也能懂。

但是有些话，还是要好好地、认真地说出口。

“所以，下次会更正式地问你，愿意嫁给我吗，星？”

林星宁用力点头，好一会儿才平复一点心情，抽抽搭搭地回复，“愿…愿意的。”

月岛动作轻柔地帮她擦眼泪：“好了别哭了。”

然而她不仅止不住眼泪，还哭到开始抽噎：“可…可是……怎…怎么办啊……”

“怎么了？”

“工作要迟到了，但是，这样怎么出门……”好不容易完整地说完一句话，回想起刚刚月岛说的话，她忍不住哭出声，“哇……为…为什么……要这个时候，说这…这样的话……”

工作日的大早上，确实不是什么求婚的好时间。

“下次，”月岛帮她系完剩下的扣子，“会找个合适的时候的……好了起来吧。”

最后林星宁被他半抱半拽地拉起床，像是不想去上学的小朋友一样哭唧唧地被赶着去洗漱，她动不动就回身抱一会儿月岛：“晚上我想吃甜甜圈。”

“好知道了。”

“……但是我今天有教职员会议，要很晚才会回家。”

“我来接你。”

她还是因为两个人好不容易确定了重要关系却马上要分开一天觉得不高兴，头抵着他的胸前乱蹭，发泄情绪：“为什么月要挑工作日的早上啊！”

“那下次挑休息日的晚上可以吗？”月岛拍拍她的头，“快点洗脸。”

“嗯……”林星宁吸吸鼻子，接过他递来的毛巾，“但是……”

“嗯？”

她小声地说：“……戒指不会拿下来给你的。”

“噗，”月岛在林星宁气呼呼的表情下忍住笑，弯腰亲亲她的额头，“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