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兄这是在怀疑我吗？”

“自是不会，你们当晚并未去过桃园春阁，雁起今日来只是想问一下那位婷姑娘的来历，你们与她相熟些。”早在来之前，南雁起就已经调查过无生与程青那晚的行踪了，河边有小贩作证，他二人在柯剑死亡的那段时间一直在河边贩卖小玩意，并未去过桃园春阁，这些天也是如此。

这时，无生不禁看了一眼一旁的程青，她说呢，青爷这几日怎么一天到晚叫她出去做生意，比她自己都勤快。

程青还是一副闲适的模样，慢慢喝茶，听两人对话，不多言语。

“婷姑娘不是已经香消玉殒了吗？南兄问这个做甚？”无生装作疑惑的模样。

对于这些江湖恩怨，无生一般不愿过于深陷其中，她向来爱做个局外人，若是事情找上了她，也是利益为上。

梨亭啊梨亭，你这回可是让我为难了。

“这…”南雁起犹豫，案情不能对外透露。

原来南雁起发现梨亭假死之事了，无生有些无奈，这下事情就比较麻烦了。

“无生仰慕婷姑娘，所以见过几回，但并不知晓婷姑娘的来历，南兄还是请回吧！”无生下了逐客令，每一回想起梨亭，她就不禁想起那年遇见梨亭时，她在路边抱着小小的梨台乞讨的模样，明明也是个半大的孩子，却不得不成长起来，保护幼小的妹妹。

无生到底狠不下心来，于是隐瞒了梨亭的来历。

“雁起打扰了，告辞。”南雁起也知无生不愿多说，便起身欲离开，走了两步，又说道，“无生，你若是想到什么，可随时来衙门。”

无生点头一笑，并未言语。

“南兄可去天工阁一问。”此时，程青却是开口为南雁起指路。

听见这话，南雁起一喜，无生则神情难看。

待南雁起离开，程青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无生，道：“南雁起迟早会查到的，且天工阁的规矩，你自己定的。”

程青的意思，无生明白，梨亭不是天工阁的人，所以只要南雁起去天工阁买梨亭的来历，天工阁不会不卖，那么梨亭就暴露了。

“我知道。”无生无奈，这是她自己定下的规矩。

“怎么，舍不得？”程青挑眉。

无生多数是以利益为上，甚少做亏本买卖，可今年她都做了两回亏本买卖了，一是梨亭，二是洛苦。

按无生以往的性子，她断然不会去帮这两人，可是无生却还是去做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无生没有说，程青思虑许久，也没有想到答案。

无生沉默。

“你该知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先前已经提醒过她会导致的后果，那么她就应该做好被官府通缉的准备。你帮得了她这回，帮得了她下回吗？你不该再插手，无生。”程青有条不紊地叙述，既是在澄清事实，也是在提醒无生。

无生闭上眼睛，眉头一皱，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之事。

“青爷说的有理，没人帮得了，只有靠自己，才能活下来。”良久，无生睁开双眼，自嘲一笑，不过笑容十分难看。

午后，天工阁。

大门口走出来一人，金白官服，正是南雁起，他手里还拿着一个青色锦囊，黑色的绳扣早已被解开。

只见南雁起面色严肃，匆匆离去。

天工阁内，二楼，一处窗户微开着。

“怎么？要不给你那小情人通风报信？”冰老看着面无表情的无生，调侃道。

他是知道，无生与梨亭关系不错的。

“不用了，青爷说得没错，我帮得了她这回，帮不了她下回，毕竟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无生拒绝。

“因果循环，哪有对错。”冰老淡淡一笑。

“那我的因呢？为何我要承担我的果？”无生回头，看着冰老，眼中有一丝不甘。

“你真想知道？”冰老打量着眼前的人，她年纪不大，眼中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沧桑。

“是啊，想知道为什么，不然我怎么能甘心。”无论无生面容上表现出多么洒脱，心中深处那分不甘从未消除。

“得失得失，有得便有失。”冰老还是未言明，这个问题无生这些年问过他很多次，却从来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得失得失，有得便有失，又是这一句，冰老每回给她的答案都是这一句，无生却是直到现在都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冰老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帮我查一下梨台的下落吧，必要时候保护一下她。”无生望着冰老的背影，说道。

“嗯。”冰老爽快答应。

她时间不多，天工阁现在几乎已经全然交给冰老和陆判了，他俩看着天工阁，无生放心。

翌日，无生关好房门，随后走出院子，程青已经在马车上等着她，无生看了一眼院里的那棵大梨树，此时梨树上已经生了颗颗豆大的果实，约摸下回回来，就可以吃梨了。

无生一笑，关上院门，上了锁，然后把钥匙丢进院子里。她这院子，看似普通，实则布下了许多机关，外人进去定要吃亏。

不过好在朱雀街十六号里最珍贵的就是她与青爷，别的没什么重要的。

上了马车，和程青并排坐，程青扬起马鞭，落到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快速朝前去。

这趟出门，是应洛年的六月六日洛水祭典之约，且无生也想去看看甘甜甜和洛约两人过得如何，也不知是否还活着。

出了城门，两人朝着药王谷的方向赶去，程青坚持要去，无生无奈也只得由着他。程青执拗起来，无生是拿他没有办法的，算了，由着他吧。

于此同时，南雁起也在去往西北之地的路上。

两日后，药王谷外。

无生与程青来到此地，药王谷中毒阵甚多，因无生不喜蛇虫，二人便老老实实的通报求见，可等了一个时辰，了无音信。

无生不怒反笑，在谷口放了把火，烧烤毒虫毒蛇，肉的香味传了很远很远，才有一青年出来将两人引进谷内。

那青年见到两人，面色极为难看，能无耻到在药王谷前干放火烤毒虫毒蛇的人，除了面前的人他想不到其他的人，且这事也不是头一回了。

在青年的带领下，无生与程青小心穿过重重毒阵，一刻之后，前方出现几座木屋，青年把两人带进其中一间木屋后，便出去了，屋内已经有两人等着他们，正上方坐着一个中年人，这便是药王。

另外一个腰间佩剑的白衣男子，无生倒是没见过，不过他的剑她认得，是明羲剑，看来他便是剑阁赫赫有名的六弟子齐明了。

齐明剑法天赋极高，年纪轻轻，剑法高超，在年轻一辈少有对手，被誉为剑阁未来掌门人。

齐明无生早有耳闻，今日却是头一次见，这齐明对得起江湖上对他的评价。

无生笑道：“药王兄，好久不见。”

药王兄，齐明听到这年轻人对药王的称呼，略有讶异，药王年纪年纪快至花甲之年，这年轻男子最多不过二十出头，怎的与药王称兄道弟？

药王对无生的称呼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按辈分，无生与他称兄道弟也合适。

“你们怎地又来了？”药王见到无生与程青，这两人不是去年才来过一次吗？他无奈说道，“我先前不是说过吗？你那毒我解不了。”

无生的毒，他这些年也一直在研究，研制出了多种解药，可均解不了她的毒，最多只能减轻发作时的痛苦，可也起不了多久的作用。

关键是他连无生所中的是何毒也寻不得答案，真叫他脸上无光，而无生与程青寻到什么好药材，也会往他这里送，所以他也不太想见这两人，总觉得没面子。

“听闻您去了北方，得了一株百年珍稀药材。”程青此时幽幽说了一句话，药王只觉得背后一凉。

这厮，药王气得牙痒痒，道：“你消息还真是灵通，可是那药也解不了她的毒。”

“试试。”程青坚持说道。

“不试，没用。”药王也不妥协。

程青闻言，微迷眼，看着药王。

站在他身边的无生知道青爷这是发火的前奏，赶紧拍了拍他的手背，对他摇摇头，示意没事，程青生气的后果比她的毒还可怕。

这时进来了一名青年，给几人送茶。

无生打量那人的相貌觉着有些熟悉，听说药王近日收了名徒弟，还是剑阁掌门闻无双之子，她瞧着这青年与闻无双长相颇为相似，应当就是药王新收的徒弟闻当归了吧。

“在下护安楼无生，这位是当归少侠吧？”无生礼貌打了个招呼，脸上带着她惯用的笑容，和煦春风的那种，最少骗人。

无生和程青在外头都是打着护安楼的招牌，比较方便行事。

“你是护安楼无生？”当归听说她是护安楼无生，注意力成功被吸引。

“正是。”无生浅笑。

“听说你轻功不错。”当归眼中有些跃跃欲试。

“传言为虚，当归少侠莫要当真。”无生表示很谦虚。

“传言是否为虚，一试就知，我们切磋切磋如何？”当归可不会被无生一句话轻易说服，他从小就练习轻功，自绝无敌手。可是江湖传言，护安楼无生轻功江湖第一，他一直很不服气，可是苦于没有机会找这人比试一番。

“还是不了吧，在下今日是诚心我来求药的，药王兄不肯赐药，求不到药，在下实在没有心思与当归少侠比试，实在抱歉。”无生表示为难。

“你和我比试，我帮你向师父求药，师父。”当归说完，看向药王，眼中的渴求之意十分明显。

无生眉眼开笑，一副小狐狸的模样。

药王把玩着手中的灵芝，没好气的回道：“无生你多年前轻功已成名于江湖，是以大欺小吗？”

护安楼几年前曾出了一名轻功顶绝的人，来去无影，如鬼魅般飘无，不留一点痕迹，便是无生，有人传言她轻功江湖第一。

“都是往事，不提也罢。而且，药王兄可误会了，无生今年只二十，还是当归少侠大一些。”哼，也不知道谁以大欺小啊。

“师父。”当归又唤了一声药王。

药王无奈，只得说道：“比吧比吧，输了别哭。”

“师父这是同意赐药给无生了？”当归大喜。

“是，臭小子。”药王轻哼，这小子上了无生的当都不知道。

无生当即向那当归抱了抱拳，道：“当归少侠好气度，在下钦佩。”

“谷口去比试。”当归说道，语气中有一丝自信。

说罢正要离开，却被一人出声拦住了：“当归，我同你一齐去吧。”

说话的便是齐明，无生看了他一眼，齐明也看着无生，眼中探寻之意甚明显。

无生只是一笑，并未言语，而后便转身出了木屋，身后的程青也瞟了一眼齐明，齐明目光对上了程青，心底一冷，这人，让他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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