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阁位于墨山上，因此山盛产铁矿，山下墨镇铸剑坊众多，所以剑阁也位于此。

两天后，无生与南宫玉两人乔装后进了墨镇，要想上剑阁，必须过镇，所以柯元可能会派人埋伏在此。

无生想，只要柯元本人不来，应该没事。不过，或许会遇见其他人。

两人找了家酒楼吃饭，菜刚上上来，无生正准备吃，南宫玉就感觉有人在看他们，他示意无生，无生依旧喝着清茶，懒洋洋地道：“没事，吃饭吧。”

那些人见这两人竟还能气定神闲地吃饭，为首的一拍桌子就走了过来，还未等他靠近，一双筷子便朝他飞了过来，准确打到了身上的穴位，瞬间他动弹不得。

一会儿后，南宫玉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筷子竹筒和一旁一堆一动不动的人，傻眼了，这人的点穴功夫好高深！

“吃饱没？”无生吃得差不多了，问南宫玉。

“嗯。”南宫玉点点头。

“那快走吧，赶快上剑阁，就能回家好好睡一觉了。”今天又是十五，月圆之夜最适合与周公相约下棋了。

无生叫来小二，结了账，与南宫玉便离开了，留下了目瞪口呆的小二。

剑阁位于墨山之上，据说山下至山上有一千九百九十九阶台阶，婉转绵延不绝，忘不尽头的长路。

“啊！”南宫玉看到高耸入云的山，表情难看极了。

“这台阶据说有一千九百九十九阶，是剑阁给上山的人设下的考验，你若觉得累，那便回头。”留故浅浅笑了起来，眼里满是算计，回头，数不尽的追杀，向前，也就一千九百九十九节台阶。

其实这并不算什么，大悲寺可是有九千九百九十九节台阶，著名的赎罪梯，她幼时日日爬。

南宫玉想了一会儿，便提步往上走。

还不算傻嘛，无生挑眉，慢慢跟在他身后。

走了约三百多阶，南宫玉就停了下来，大口喘气，无生无奈，到底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家中的掌心宝，也停下来等他。

约摸半刻，南宫玉又才继续往上，他几乎爬两百阶便要休息一会儿，这般反复终于行至一千台阶左右时，他又停下来。

这回不是要休息，而是前面几十台阶外一棵大红枫树下，一个蒙面人站立着冷冷看着他们。

“昆仑派的又来了！”南宫玉哭丧着脸回头看无生，“大侠。”

无生打量着那人，暗道不妙，这人很强，而且杀气很重。

“去旁边躲着，寻着机会就往上面跑。”无生轻声对南宫玉说道，语气中多了一分严肃。

南宫玉也意识到这次来的人很强，立马躲到一旁。

那人见南宫玉要跑，立马飞身下来，欲对着南宫玉的方向出掌。

昆仑掌？我也会！无生冷笑一声，手上飞快蓄内力，同样一掌朝那人打了过去。

那人也认出了无生的掌法，略微惊讶，但无生的掌法明显粗制滥造，不如他学得精细。

一掌又朝无生面门袭来，无生立即侧身躲过，手上也没落下，双手聚起内力，快速向那人拍去。

那人没想到无生的手速如此之快，且内力如此深厚，全然不想无生这般年纪该有的内力，吃下了几掌，渐渐地被无生逼得向下退了几步。

无生给南宫玉使了个眼神，后者赶紧起身往上面跑。

那人见南宫玉跑了，便欲追，无生自然不会让他过去追南宫玉，硬生生拖着他。

那人见用昆仑掌解决不了无生，皱眉，手掌握成拳，浑身气势磅礴。

“哦，终于要露出你真正的武功了？”无生打量他，先前便觉得不对劲，他的昆仑掌虽使得比她的像样，可略微僵硬，使了几掌就不行了，估计也是临时学的半吊子货。

“先杀了你，再去追那小子，反正他跑不远，时间足够了。”那人终于开口说话，奇怪，说话声音也僵硬，像是硬生生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的。

无生回头望了南宫玉一眼，已经拐弯不见了，不禁失笑，这时候倒是跑得快。

拍了拍手，刚才手打得有点疼，然后慢悠悠说道：“那便开始吧，期望你真的可以杀死我。”

那人以为无生挑衅他，不在言语，挥拳上来，劲风如刀，凌厉无比，无生施展轻功避过，乖乖，这一拳，挨上估计骨头都要断。

惹不起惹不起，不能硬碰，无生便一直躲避。

南雁起带着人赶到时，天已经黑了，借着火光，隐隐看到两个人坐在台阶上，蒙面黑衣人在不停地喘气，看起来十分疲惫劳累，而另一灰袍之人则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吃着糕点，两人相隔不过五阶台阶，彼此之间一点杀意都无，看起来莫名滑稽。

可看这周围，明显是有人在此大战过，战况极为激烈，这两人…

“南兄。”无生乐呵呵地跟南雁起打招呼。

“无生兄，他是？”南雁起看向那黑衣背影。

“截杀南宫玉的人，柯掌门，是你昆仑的人吧？”留故看向南雁起身侧的中年男人，幽幽说道。

柯元瞧了瞧那人，立马否认：“绝不是我昆仑的人，别信口开河。”

他派的人，早在山下就被这人解决了。

蒙面人见状不妙，立即施展轻功逃走了，南雁起察觉不对，立马派人去追。

“这人武功着实高强，我们二人大战八百回合，实在疲累，就休息休息，准备二战的，不巧南兄来了，救了在下一命，实在感激不尽。”无生朝南雁起抱拳，表示感激。

“…”南雁起无语，大战八百回合？打累了休息？二战？明知道事实肯定不是无生说的这般轻巧，还是忍不住嘴角弯了弯，无生这人倒是依旧有趣。

“南宫玉呢？”这时，柯元走上前，粗声问无生，他身后几名昆仑派弟子还抬着什么，白布盖着。

无生眯着眼睛看了看柯元，昆仑派掌门，武功可排进江湖二十，他的昆仑掌可不是她与刚才那半吊子可比的，接上一掌，不死也残废。

“上去了，这会儿已经到剑阁了吧。”算了算时间，都近两个时辰了，南宫玉这厮就是爬也爬上去了吧。

唉，打了两个时辰，真累，无生懒洋洋地靠在石阶上，看着快到夜空正上方的圆月，皎洁莹白如玉，美哉美哉！

柯元一听南宫玉已经上了剑阁，便立马追上去了，官府众人也跟上了，柯剑之死终要有个解决之道。

“无生兄，你不上去吗？”南雁起路过无生时，停下来问她。

“不了，把南宫玉平安送到剑阁，我的任务就完成了，接下来怎么解决这件事就由你们决定。我在这坐会儿，然后就下山回家睡大觉，哈哈。”无生灿烂一笑，似是想起接下来的美好日子，不住傻笑。

南雁起了然，护安楼的人从来只接任务护雇主平安，从不插手其他之事。这也是尽管程青与无生在他眼皮子地下把嫌疑人南宫玉从南城带走，他也没有怪罪为难他二人之意。

“那无生兄，告辞，待此事解决定要回南城与你与程青兄痛饮一场。”南雁起拱手告辞。

“一言为定，再会。”无生亦拱手抱拳。

南雁起这便追上前面的人，朝剑阁去了。

无生抬头看着那皎月，收起笑容，终不掩眉目间的痛苦之色，她咬着牙，站起身来，快速往一旁的密林中跑去。

待她离开，约半个时辰，又一人上山来，速度非常快，混着漆黑的夜色，如鬼魅般。

剑阁里，热闹非凡。

柯元一口咬定是南宫玉杀了柯剑，而南宫玉极力否认，碍着此处是剑阁，官府的人又在场，双方僵持不下。

南雁起待双方吵累了，正准备开口，一人冲进殿来，他望去，是程青。

“无生呢？”程青说这话的时候，竟有些急切，南雁起不知为何。

“下山去了，怎么，你们没遇上吗？”按理说，他们二人应该遇上才对，可这分明是没有。

“你在哪里看见她的？”程青这时言语间又没有急切了，又如往日平静无波。

“就在那棵大红枫树处。”南雁起说完，程青就转身离开了。

南雁起便又看向殿中众人，还是办这里的事吧。

程青很快找到了红枫树，借着火折子的光，仔细搜寻，他很快发现了周围的打斗痕迹，地上某一处还有一点糕点的碎屑，只是那碎屑是红色的。

她定没有下山，这时候她绝不会下山，她一定会找个没有人的安全之地藏起来。

四处望了望，最终目光锁定在一个方向。

无生躺在地上，全身蜷缩在树下，浑身发抖，双手抱在胸前紧紧握成拳，指甲掐进肉里，血流不止，紧闭双眼，脸色惨白，血色全无。她额头上、脖子上、手上，青筋暴起，大汗淋漓，她的下唇已经被咬得血肉模糊，仍减不了身体里被千刀万剐撕裂般的半分痛楚。

即使正受着无尽痛楚，无生也没有放下警惕，脑子残留着一丝清醒，这时候的她脆弱得很。

“吱呀！”鞋底踩到落叶的声音，无生心一顿，伸出手乱摸到一块石头，紧紧捏在手中，耳朵竖起来，静待那人越走越近，欲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那人越走越近，轻轻的脚步声仿佛要在无生耳边炸裂开来。

突然，她鼻尖一动，像是闻到了什么，睁开眼看向来人，手指松开，石头掉落在地，心也从嗓子眼落回心脏处，防备卸下，是他来了。

程青很快发现了树下那个缩成一团的身影，走上前，见她睁着眼看着自己，叹气。

“躲这么个地，差点就找不着了。”言语间藏着程青自己都未察觉的害怕。

“嘿嘿，知我者莫过你。”无生的声音也哑到不行，说完她又闭上双眼，咬着牙，似乎这样就能减轻一分痛楚。

“下回十五前几日不许外出，待在朱雀街十六号。”程青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而后一手托起无生的头，轻轻放在自己腿上。

而后右手蓄力，落在她瘦削的背上。

“噗！”无生突然一口血吐了出来，程青赶紧收回手，有些无措，说道，“对不起，伤了你。”

“没事，看来上半卷的洛水心法也没用。”无生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努力做出了个笑容。

“别笑了，痛就要有痛的样子。”看着她此时还笑得出来，程青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怒意来，不知是对谁。

“丑…还是…笑着好看…”无生说话也断断续续。

“没别人，只有我在。”程青伸手为无生擦掉脸上的汗，轻声说道。

“嗯，那我不笑了…”无生往程青怀里又缩了缩，程青便把她又怀里抱了抱，最后全部抱在怀里，像是抱小孩子那般。

程青一只手一遍又一遍为无生擦汗，柚子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另一只手即使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也从未将她放开。

终是天明，黑夜过去，无尽痛楚也随之离去，无生不再发抖出汗，青筋消退，气息平和下来，渐渐昏睡过去。

她，又熬过了一次。

见无生睡着，程青起身，将她背在身后，双手紧紧托着她，随后才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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