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茶汤升起袅袅的白烟，迷蒙了沈清的双眼，感觉过了一炷香那么久，对方依然没有一点反应。

正当沈清以为还要这样继续沉默下去的时候，一声瓷器与桌面碰撞的声响让她不由提点起十二万分精神，竖起耳朵准备洗耳恭听。

“那你有什么打算呢？”

等了半天竟又将问题抛向了自己，沈清像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肩膀：“嬷嬷，清儿不懂。”

眼前坐着的，正是林嬷嬷，此时她眯着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沈清。

是她小看了这个女娃儿吗？

“你还是什么都不明白？”

“也，也不是……”对林嬷嬷不能有半点隐瞒，否则定然不会得到她的帮助，“嬷嬷，我不明白的是为何那天二管家会同意我这个烧火丫头去伺候世子。”

“丫头，此事一开始你就不该告诉我。”林嬷嬷叹了口气，“而我更不应该听，也是我托大了。”

林嬷嬷起身打开了房门，凝神看着室外的天空一片鸦青色，才感觉自己有了力气，轻吐一口浊气，像下了什么决定似的，再面对沈清时的表情极为郑重。

沈清心下微凛，二话不说跪了下来。

女娃娃膝下哪有什么黄金！先跪为敬。

“起来起来，嬷嬷不需要你这样。”

虽是这样说，还是坦然受了沈清的三个磕头。

“我老了，也经不起再折腾了，今日你若能听便听，听不懂回去自己好好想想，嬷嬷能帮你的也就这最后一次了。”

“嬷嬷……”

“哎哎……”林嬷嬷也只怪自己年纪大容易心软，见不得那双清澈如晴空的双眸栩栩望着自己的模样。

真是她年纪小尚未察觉吗？任谁见了这样一双眼都会移不开眼睛。

“你坐吧。”林嬷嬷闭了闭眼，便恢复了神情，“你的疑惑不难解，一开始二管家能让你去，却是因为我的缘故。”

沈清其实有些预料到这个可能性，仍想进一步求证自己的猜测。

“我一辈子都在这定王府，也希望能平平安安老死在这里。”林嬷嬷叹了口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我本是老王妃跟前的丫鬟，后来年纪大了由老王妃做主配了府里的小厮，日子也过得顺心顺意。”

沈清不时给林嬷嬷的茶碗里添上热茶，驱散隆冬的寒意。

“后来……”林嬷嬷似乎想重新组织自己的语言，“老王妃指派我做了世子的奶嬷嬷。”

沈清有些讶然地看着林嬷嬷，竟是这样一层关系，难怪……

“等世子大了，自然也用不着我这样的老人了。”

“可是老王妃她……”

“丫头，我帮你，可也没到推心置腹的地步，有些话你烂在自己肚子里吧。”林嬷嬷不客气道，“老王妃的事岂容你置喙。”

沈清忙不迭福身，“是清儿错了，请嬷嬷责罚。”

林嬷嬷头疼地按了按眉脚，摆了摆手，“过去的事我无心也无力，看清眼前事为今后事做最坏打算，方能在这府里立足。”

“清儿受教了。”

“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也从未肖想过什么，你去了世子身边，做好分内事。你只需知道，世子待自己人心极善。”

“清儿懂了，嬷嬷，清儿心里还有个疑惑。”待得到林嬷嬷点头示意，沈清继续道：“我姐姐……我是说魏紫，是她请嬷嬷你照拂我的吗？”

林嬷嬷点了点头，“魏紫会有大造化，说不定你们……”

虽然林嬷嬷没有往下说，沈清还是隐隐约约有了些许猜测，她心里有些期盼又有些酸涩肿胀，她与沈言差的哪是一大截。

“嬷嬷，我想帮她。”

林嬷嬷闻言有些想笑，看到沈清认真的神情不由一怔，这丫头是认真的？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嗯，我知道自己现在还很弱小。”沈清摊开手掌，又握紧，双眼亮晶晶，“但是我相信我总有变得强大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