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温柔陷阱
作者:陆无寂      更新:2019-10-20 12:51      字数:2364

殷皓旸差点飙泪。

一边是牵肠挂肚三个多月,才终于等来共度良宵的美人;一边是严厉的姐夫,并且,姐夫可能会将今夜所见告知更加严厉的父亲……欲与灵的拉扯,誓要将殷皓旸撕成两半,让殷皓旸踌躇不动。

樊云瑾对跟在身后的詹峻说:“送殷公子回丞相府!”

詹峻立马走到殷皓旸的身前,“殷公子这边请。”

殷皓旸拉紧墨莲的手,一道胆怯地往后退,一道像是讨糖吃的小孩一样哀求樊云瑾:“姐夫……我还不想回去……”

樊云瑾冲殷皓旸低吼:“回去!”

詹峻替殷皓旸撇开墨莲的手,强硬地把殷皓旸拉拽出厢房……殷皓旸一脸哭相地回头看向墨莲,墨莲似是依依不舍地叫唤殷皓旸:“殷公子,你当真要走了吗?”

“墨莲,我不想走……”殷皓旸竟真流下了眼泪,活像是遭人棒打鸳鸯的小情郎。

殷皓旸硬是被詹峻拉出了厢房。

厢房内,只剩下墨莲与樊云瑾,以及一片冰冷的寂静。

墨莲冷冷地看了樊云瑾一眼,转身走到小桌旁坐下……轻薄的衣衫,因殷皓旸方才的激动拉扯,而裸露出雪白的香肩以及嫩白的胸前肌肤……墨莲却无意把衣衫拉好,她只是自顾自地坐着,提起酒壶,自斟自饮,对樊云瑾视而不见。

“不许你再纠缠皓旸。”樊云瑾的声音满是愤怒与嫌恶。

“现在是他到万馥楼来纠缠我,不是我去丞相府纠缠他。难道你不认为,你这句话更应该去跟你的小舅子说吗?”

“他还只是孩子,自是抵不过你这种烟花女子的蒙骗!”

“他今年都十九了,还‘只是孩子’吗?”墨莲昂首喝下一杯苦酒,冰冷的酒液呛过喉咙,划过肠胃……墨莲缓缓放下酒杯,目光幽幽,“当年……你也是十九,我刚满十六……”

“不许你再提当年之事!”

“怎么了?当年之事让你感到恶心了?”墨莲冷冷地笑着,“就算真有人要对当年之事感到恶心,那人也应该是我吧?当年,若非你在临行之前对我百般花言巧语,我又岂会因为受你蒙骗而委身于你?若非被你夺去了清白的身子,我又岂会落到如斯人尽可夫的田地?”

“你胡说!”樊云瑾走到墨莲的身旁,紧抓墨莲的手臂,猛力将墨莲拉起身,“当年分明就是你自甘堕落!是你毁了我们之间的承诺!”

“我自甘堕落?”纵使眉目因手臂传来的剧痛而紧皱,墨莲的嘴角却始终挂着讽刺的弧度,“难道你认为,我是自愿跑到青楼来的吗?难道你认为,我是自愿成为人尽可夫的烟花女子的吗?这么多年来,你何曾想过,我有我的苦衷?”

“无论你有何苦衷,为了我,你就该坚持!”

“若我坚持,那年大旱,我早就与爹娘墨荨一同死在陵平了!”墨莲瞪着樊云瑾,冰冷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脱眶而出,“我知道!你宁愿我早早死在陵平,永远做你记忆中清清白白的白莲花!也不希望我活着,变成污了你美好回忆的花魁墨莲!你就是这么自大自负与自私的,是吗?在你的心目中,我的性命就是如此无关紧要的,对吗?”

“你!”樊云瑾怒瞪墨莲。

“我?我如何了?太尉大人是词穷了吗?”墨莲嘲讽一笑,“想必太尉大人不是词穷了,太尉大人只是不屑与我多说!当初,我独自在陵平等了五年,随后辗转来到淮陵城……我才刚来到淮陵城不久,你就自动请缨去戍守边关?敢问太平盛世,何须大将军亲自戍守边关?说穿了,你就是不屑跟我待在同一座城里面,是吗?”

“果然!”樊云瑾气得脸青,“你就是故意不改姓名的!”当年,只要听见同僚或身旁男子议论“花魁墨莲”,樊云瑾就妒火中烧……现在亦如是!

“果然!”墨莲冷冷地笑着,“你早就知道花魁墨莲就是我!你却还是选择对我或许会有的苦衷与难处,不闻不问!”墨莲痛恨地摇着头,“既然你已经决定对我不闻不问,我改姓名与否,与你何干?”

“你的名字让我恶心!”

“你的名字何尝不令我嫌恶!”墨莲强忍着眼泪,高昂起下巴,“既然你我都如此憎恨对方,从今以后,烦请你不要再到万馥楼来叨扰我!”

“我今夜是为公务而来!若非事关公务,我才不愿意再见到你!”

“是吗?你今夜当真是为公务而来的吗?难道你不是听说我今夜有入幕之宾,所以心生妒意,所以才要硬挑这个时间来坏我好事的吗?”

“你胡说!”

“樊云瑾!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一点都没变!你还是一样的自大自负与自私!”

“你闭嘴!”

樊云瑾激动地举起手……

墨莲昂首直视樊云瑾,毫不惧怕樊云瑾来势汹汹的巴掌……这些年,墨莲早就被打得麻木了,也因而痛得麻木了。

千钧一发之际。

厢房外传来脚步声,大概是詹峻回来了……樊云瑾的巴掌突然改变了方向、没有落在墨莲的脸颊上,反而是速度极快地将墨莲不整的衣衫拉严实……墨莲怔了怔,樊云瑾目无表情地后退两步。

詹峻走进厢房。

厢房内诡异的氛围让詹峻愣了半会——虽则樊云瑾与墨莲距离甚远,虽则樊云瑾一副什么都不曾发生的样子,但……墨莲脸上残留着泪痕!

詹峻心想:难道太尉大人因殷公子之事,教训了墨莲?

不留给詹峻疑问的时间,樊云瑾把双手交背身后,一道走出厢房,一道对詹峻说:“走!”

詹峻疑惑地看了墨莲一眼,随即,詹峻不敢怠慢地小跑跟在樊云瑾身后……走出厢房,詹峻问樊云瑾:“仵作经已确认,戚崇洲只是死于兴奋,并非谋杀。皇上对此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为何太尉大人还要到万馥楼来,找那花魁墨莲?”就算太尉大人真对戚崇洲之死心存疑虑,太尉大人也该先去找那樱汐或者臻玥啊……

樊云瑾说:“我今夜不是来找那花魁墨莲的,我是来找皓旸的。”准确说来,樊云瑾并不知道,墨莲的入幕之宾竟是殷皓旸。

詹峻低笑:“原来太尉大人是来捉奸的?幸亏太尉大人明察秋毫,不然,殷公子就要掉进那花魁墨莲的温柔陷阱了!”

捉奸?

温柔陷阱?

樊云瑾的脸色黑如焦炭。

墨莲轻倚靠着厢房门框,放目,幽幽注视樊云瑾离去的背影……他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墨莲不知是喜是怒地扯了扯嘴角,似笑而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