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虎贲亲军 二
作者:慕易壮壮      更新:2019-10-19 17:44      字数:6955

原来神兵库在湖心接引处,巍峨庄严,耸立群芳,正门有四名蒙古侍卫横刀站立,两侧悉列精悍,共有二十五六人。门框金碧闪闪,竖贴一副对联,右称:“聚一二神兵威震四合八荒”,左曰:“集百千铁骑气吞五湖九州”,横批:“面南称王”。

阿浪驻足品读,瞧字里行间笔势停匀,腾挪起伏,回锋鎏圆,结处宽绰,似是名家赵孟頫的写法,尾笔强劲,更添幽燕苍茫之色,暗与文中威震天下,气吞山河之寓相合。若论祖排辈,阿浪与前人赵孟頫应属同宗,均出自大宋太祖皇帝一脉。赵孟頫乃太祖皇帝十一世孙,八贤王赵德芳嫡传子孙,擅长书画,亦通音律,官至翰林学士承旨、从一品荣禄大夫,与欧阳询、颜真卿、柳公权并称“楷书四大家”。

阿浪叹道:“这对联笔势恢宏,颇有气概!应是出自我汉家名人之手。”马继仁忙道:“阿浪你看得倒八九不离十,据愚兄了解,这对联正是出自九王爷之手。九王爷师承赵孟頫赵大人,赵大人书法了得,天下闻名,九王爷笔锋俊美,实有赵体神韵,难怪你误以为出自汉人之手……”阿浪恍然道:“原来九王爷曾师从赵孟頫赵大人,家师教在下学习汉字时,时常提到赵大人,说他技艺超群,堪称俊杰,家师不像其他汉人,对赵大人出仕元庭横加讥讽,反称赵大人专致书画,不得已委身蒙元。赵大人逝世二十多年,如今能看见他徒弟的真迹,倒也不虚此行。”俄而摇了摇头,徐徐道:“不过嘛,这对联字间寓意,说得实在有些狂妄了。”马继仁自知对联出自九王爷之手,一来有意奉承,二来不谙书法,因此从未留意对联本意,只觉门头“面南称王”四字最好理解,当即说道:“王爷的意思大概是说,他希望面向南边称王。”两人在神兵库门前叽里呱啦说了许久,那队侍卫认得马继仁,也即不敢怠慢,问候三两句后各守位份去了。

阿浪低声道:“这上联是说,神兵库中的一两件兵器便可威震天下了,可见王爷觉得库中定有当世神兵,足以媲美任何宝剑利刃,王爷爱惜神兵,想着有人手持宝剑纵横天下,倒也并非无稽之谈,昔日大侠阮枫,慕大英雄以及当今至尊均可肆意为之,蒙古有无此等人物,在下便不得而知了。再看下联,实有气吞九州之力,本来是一幅好联,偏生着了‘铁骑’二字,略有炫耀兵威之意,那横批的四字,岂非要所有汉人面北称臣么?当年蒙古铁骑南下侵宋,中原河山惨遭蹂躏,如今疆土虽已归蒙古所有,但九州华夏儿女当真甘为人下么?”他说最后一句时,声息顿消,马继仁只听得断断续续,一个劲问道:“下联有气吞九州之力,然后呢?然后怎的就狂妄了?”阿浪虽不知河南侯如何发迹,却想马继仁多半自小享尽荣华富贵,不知汉人被蒙古人欺负的滋味,更不知家国灭亡之辱,不好当面斥责九王爷,就只淡淡回他道:“王爷说千百铁骑便要气吞九州,不是狂妄,那是甚么?难道不需军厨做饭么?”

说罢自行大笑数声,众侍卫寻声探来,马继仁右手一挥,大伙便一哄而散。马继仁笑道:“王爷才思敏捷,未察细微之处,咱们只管欣赏称赞,不需太过拘泥。”阿浪拍了拍他道:“马兄说得对,不知眼前这神兵库里是否真有宝刀宝剑。”马继仁道:“愚兄曾听木塔合提过,库中有一把九龙剑,最受王爷喜爱,那可称为一把旷世宝剑,王爷因知剑鞘上镶刻龙身,本想进献皇上,皇上表王爷多年来功绩,又将宝剑赐还王府。不过……王爷和麾下幕宾都没一人能将其拔出……”话音方落,阿浪暗忖:“当日神剑门论剑大会上,也有一把剑叫做九龙剑,王四爷也说无人能拔剑出鞘。王四爷本来教人端了六把宝剑供大伙观瞻,因为渤海万仞宫的事耽搁了些许时候,后来正要展示九龙剑,却称接到密函,立刻教人收起了九龙剑……难道有人通知王四爷,神剑门那把九龙剑是假的,真正的九龙剑在滁阳王府,因此王四爷说大都有要事处理?世上不会有两把同样无人能拔出的剑,照此说来,要么神剑门的剑是假的,要么王府的剑是假的。”有意看个究竟,至于能否分辨真假,倒也并不重要。

故意打趣地对马继仁道:“这可奇了,在下倒想尝试尝试,难道世上真有如此神奇的剑?”

马继仁笑道:“好好好,愚兄安排你一试便了!”招呼侍卫打开神兵库,侍卫并不阻拦,当即开门请入。

神兵库中火烛透亮,第一间只是寻常兵器,像那枪、钩、叉、锤、棍、流星等物,整齐陈列,也属铮亮通明。两人正看得起劲,侍卫称道:“马公子和少侠可随意观摩,只须记得,切不可擅自打开最里那一扇门。”马继仁追问缘故,那侍卫支支吾吾,本不想说,马继仁既是世子义兄,地位尊贵,再三追问,侍卫不敢忤逆,唯禀道:“王爷吩咐,最里屋子专门放置九龙宝剑,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包括……包括世子大驾!”马继仁沉吟道:“前些日子九龙剑还好端端放置在外……”那侍卫看一眼阿浪,跨步在马继仁耳旁絮语几句,阿浪倒退两步,“既然你们不让我听,我索性退后便是。”

马继仁听罢颜色稍变,示意众侍卫暂且退下,定当遵从王爷吩咐不闯里屋。

阿浪朝两侧兵器瞧去,只见横钩斜叉打造精致,应是出自昔日名师之手,古来兵器比较衡量,选材固然重要,煅烧打磨过程最为精细,因而匠人手工越巧,作品越是受人爱惜。他走近两步,想看是否留着兵器打造人的家世,马继仁低声说道:“你可别责怪愚兄!据侍卫密报,两日前王府来了个不速之客,乘侍卫换班之际,闯入神兵库,欲偷盗九龙剑……九龙剑是王爷心头之物,这才将它安置在里屋。”阿浪道:“既是密报,马兄何必告知小弟?”马继仁笑道:“自家兄弟岂不坦诚相待?你知愚兄有为难之处,也绝不会怪愚兄没把九龙剑给你品鉴品鉴。”

阿浪点点头道:“马兄多虑!这神兵库宝物无数,小弟又怎会只看一把九龙剑呢?不过……那不速之客是谁?马兄可得了讯息?”马继仁摇了摇头,半晌道:“那人既被侍卫抓了,胆敢在王府逞威风,恐怕小命不保。”阿浪暗忖道:“说不定是神剑门的人前来夺取九龙剑……若当真如此,这九王爷恐怕也知华达牙的部属。万一那个不速之客尚未被九王爷处死呢?”想了想又觉自己力有所限,就算只是被关在王府,也难探得线索施以援救,只好稍做祈祷,不再多念。

两人从第一间屋子看到第七间,有的挂在墙壁上,有的放在展架中,品种繁多只教目不暇接,马继仁一面解说兵器样式,一面讲述九王爷这些年如何花费重金和辛劳将之筹得,阿浪饶有兴致,遂知原来九王爷深受汉化,对汉人常抱怀柔之心,还曾多次造访各武林名门,于是天南地北百千神兵无一不缺,就连当今皇帝空闲时也会到王府游玩,独为观赏神兵。

到了申牌时分,门口侍卫才高声喧道:“恭迎世子大驾!”

神兵库宝物虽多,看了半个时辰,两人均非嗜宝如命之辈,早已有些疲惫,阿浪时刻想着阿鲁的行踪,也有些心不在焉,听得世子在外,不觉精神大震。

世子春风得意,显然已睹美人芳容,见了阿浪与马继仁,拉着两人的手,一个劲地朝外走去,待走到门口之时,先吩咐侍卫道:“诸位须得加倍堤防,今日王府来了贵宾,可别扰了他们的兴致!”随后对两人道:“义兄和赵兄见谅,我安顿了江南贵宾的住处后,就想着立马来会,不料父王闻知贵客降临,也从大内匆忙赶回,如今正与麾下幕宾和几位朝中大人在会宾楼闲谈!”马继仁笑道:“义弟你见了心心念念的金二小姐,还能马不停蹄地来找为兄和阿浪,我们又怎能责怪于你?只是……看你形色匆忙,满脸通红,显然想急着赶回去见金二小姐了。”世子在前快步引路,听马继仁说完,不禁哈哈大笑,“甚么事都瞒不过我这好安答!”蒙古语“安答”二字即为金兰兄弟或金兰姊妹。

随后世子问阿浪参观王府神兵库的情形,阿浪不住得称赞,将每一间库房的代表之作说了一遍,世子只觉他用心参观绝无敷衍,心下倍感欣慰,高声道:“方才我已私下向父王说起过赵兄你了,父王听说晋阳王和镇国侯均对你很器重,指名说要你到会宾楼一叙。”阿浪哑然失色,不知如何接话,马继仁向他贺:“看来王爷要和晋阳王与镇国侯抢着为你安排职务了!当真可喜!”阿浪忙说惭愧惭愧,世子与马继仁齐声大笑,说话间疾步如飞,不一会到了中庭,世子说到中庭常为议事之用,接连前院后院,左右各有三条长廊,曲折繁复,久绕难出,左行百步连接澄月湖,呈月牙形状,穿过湖岸有两处宫殿,一处是九王爷曾经最喜办公之地,名曰“勤政殿”,一处无人居住,建筑手法却尽依中州汉人样式,名曰“杏沅庭”;右行百步经长廊直通侍卫换岗处,共有十八间房屋,亦供侍卫留宿歇息之用。

世子说完后指着前院,神气地道:“今晚酉时三刻,王府将好生招待江南来的贵宾,同时也慰劳慰劳几位大人和诸位幕宾。”三人不由得朝会宾楼所在的方向望去,只瞧四里层台累榭,飞阁流丹,尤其楼尖高耸,巍峨磷磷。正待沉思之际,听得脚步声由远及近,滴答答从前院传来,世子迎上一看,一队侍卫列齐阵势,面色庄重,为首一人跪地禀道:“世子,金二小姐离席之后久未归来,王爷教属下等四下查看。”

世子微微笑道:“不是让她在大厅等我回去么?怎么又跑了出来?”转而问侍卫:“金二小姐不熟悉王府,她离开会宾楼倒无不可,你们怎的不派人跟在身后?”为首那人低头应道:“世子恕罪,金二小姐说……说她们家比王府大得多,她都从不迷路,教我们不许跟在身后,否则定要属下等好看!”世子噗嗤笑道:“可真像个小魔女。罢了罢了,你起来吧!近日虽有人擅闯王府,到底是在夜间犯事。想必光天化日之下,没人敢如此大胆。你们在各处仔细寻找,切忌不可惊扰了金二小姐……”为首那人站起身来,领着手下众人便要离去,世子又问:“阿鲁总管人在何处?”为首那人道:“阿鲁总管和两位江南护卫往澄月湖方向去了!”世子道:“既是如此,你派人到左侧去找金二小姐。”

阿浪听得世子说到“阿鲁总管”四字,心下又惊又喜,想来易信得到的消息多半是真,但也不可高兴太早,心道:“当务之急不是去会宾楼听九王爷他们闲谈,而是确定世子口中的阿鲁就是易信要找的阿鲁。”这时世子引路,朝会宾楼奔去。阿浪想着到了大厅,里面坐着个九王爷,他身旁是朝廷大臣和王府幕宾,还有江南来客,料定场景必然使人倍感拘束,反正宴席未开,倒不如乘时去会一会阿鲁,便说肚子忽感不适,问了茅房所在,世子只觉好笑,指了茅房方位后,还说要原地等他。阿浪忙称使不得,“会宾楼就在眼前,世子和马兄不必等在下了,在下完事之后再来求见王爷!”世子朗声大笑,戏称人有三急,催他快去茅房。

阿浪佯装急迫难解的模样,径直往右侧澄月湖方向去追阿鲁。

这时走近长廊,廊间朱薨碧瓦,栏杆砌玉,约有五六丈远,走到尽头又有转角,转角后绕进萧墙,接着又到了一条长廊,那长廊却不似第一条华丽流彩,曲曲折折,廊腰缦回。阿浪叹道:“世子说得一点没错,稍不留神,必然迷失在这长廊、房屋之间。所幸小子阿浪天生聪颖,这点雕虫小技,如何能难倒我呢?”不觉自夸一番,走出第二条长廊后,穿过一座拱形门,到了一座满是衰草的院子,此刻朔方严寒,腊月时常飞雪,青草不绿,鲜花不开。阿浪顾不得怜悯衰草,快步走出院子,终于看到一个月牙状的小湖,名叫澄月湖。湖水流转,碧波荡漾,沿岸种满了柳树,自然是丝绦凋零,悲廖落寞,他念了两声“这里就是澄月湖!”后即环着月弧穿过湖岸,果见两座宫殿前后相连,就像一对情意深重的恋人手牵着手似的,如胶似漆,阿浪看了金漆的“勤政殿”三字,往四处随意吼了两声,久无回应,忖道:“怎的始终不见阿鲁的身影,莫非他们脚步比我还快?”

他见勤政殿门口关闭,敲了五下,只听得咚咚咚咚咚的回声,遂决意边走边发出巨大的声响,必要时施展几招啸音诀亦是无妨。随后朝旁边的“杏沅庭”走去,不到三步,便高声喧哗,“有没有人啊?小爷我迷路了?”半晌未有响应,他稍感失望,只好朝庭院正门走去,此处依照汉人建筑手法,既像园林,又似宫殿,门却虚掩着,阿浪透过缝隙想看个究竟,拉着门环猛力敲击,正想继续喧哗,却听院内隐约传来扫地似的动静,他恍然道:“原来有人在里边打扫!”话音尚顿,那动静霎时停了,阿浪耳力强健,“咦”了一声,“莫非有甚古怪?”说到一半,又听院内传出簌簌声,阿浪喝道:“谁在院子里?”并无回应,他摇了摇头,拔步便走,岂知走了两步,院内又传出唰唰的扫地声,阿浪忽觉诧异,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嘟囔道:“当真有古怪不成?”说完后索性把心一横,朝院内恶狠狠吼道:“小爷我来自堂堂嵩山少林,任你魑魅魍魉,小爷丝毫不惧!”

说罢眯着一只眼望院内探去,尤因门缝太窄看得稀稀疏疏,他决意用手轻推院门,力渐增大,缝隙也越来越大,目光到处,杏沅庭正道两旁各种了十来株杏子树,约有两人长短,尚算粗大,树枝光秃秃的,树下却十分干净,右侧树木间挂着一条秋千,离地约三四尺。房屋恢宏,饶有气势。阿浪大开院门,左瞧瞧,右看看,只不见人影,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但越往里走,越觉香气逼人。这香气不似草木花香,却似胭脂水粉的香味,香味不甚浓,芬芳馥郁,阿浪略感沉醉,渐往正门屋子走去,岂知走到杏子树居中位置时,从屋子里跳出一个身影,他两眼一瞪,大吃一惊,原来对面门口站着一名少女,她穿一身绿萝裙衣,披一件雪白貂皮,青丝发亮,垂髫优美,面似珍珠般细润,肤如玲珑般剔透,眉似墨画,眼含星辰,婀娜聘婷,风姿绝俗,约有十六七岁年纪,右手提着一把破烂的扫帚,眼珠溜圆,不住地盯着阿浪。

阿浪险些倒退两步,所惊实在非同小可,心头颤颤道:“是她?”原来当前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阿浪在通惠河岸看见的左颊生有梨涡的绝代佳人。

阿浪万料不到,一日内竟与这位姑娘在不同地方遇见两次,端的惊愕失措,俄而想到这姑娘曾站在金字旗的商船上,那船多半属金堡所有,难道她是金堡的人?这样碧玉雕成的姑娘自然不是金堡的丫鬟,那多半是金堡的小姐,照年龄来看,不是自己的表妹,那是甚么?越想越觉有理,忽有一丝难以名状的亲切感。又看这姑娘惊为天人,自己衣衫粗陋,好似两个世界的人一般,怎能贸然问她是否就是金堡的人呢?脑海中如激流奔涌,难以就歇,一瞬间闪现出无数个画面……

那少女见阿浪久不说话,终于淡开朱唇,问道:“你是嵩山少林寺的么?”这声音甜如浸蜜,阿浪心神一震,期期艾艾地道:“在下……在下的确来自少林派。”这少女淡淡道:“哦!王爷连少林派的人都请来了……”阿浪心道:“原来这姑娘把我当做王爷的幕宾。”

这少女看阿浪陷入沉思,把扫帚换到左手,说了句:“本姑娘外号小魔女,可不是甚么魑魅魍魉,你也不必害怕,本姑娘在此扫地。”转身便朝内屋去了。阿浪听了“小魔女”三字,想起在大漠时,江南四大世家的仲孙珺自述心仪金堡小魔女,还说小魔女闭月羞花,倾城倾国,眼前这少女样貌身形无一不称,莫非她正是金堡的小魔女?想及此,他顾不得唐突不唐突,冒失不冒失,立即问道:“姑娘是金堡的人么?”

内屋不时传出话来:“难道世上还有别的小魔女么?”

“她真是金堡的小魔女。那她多半就是我表妹!我见着表妹了,她是我的亲人!”阿浪心中狂喜,不住地自语着,即使他并未确认眼前的小魔女就是金堡堡主的孙女。他此刻多想冲进屋子,拉着她的手,亲口告诉她,自己的母亲是她的姑姑,自己从小在嵩山少林长大,虽有师父和方丈的无限宠爱,却还是难以体会到至亲相处的天伦之乐。“原来世子口中的江南贵宾,就是金堡的人,世子心仪的人也是表妹!表妹光鲜亮丽,又是金堡的掌上明珠,自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既替表妹感到高兴,又替那些钟爱表妹的人感到惋惜。

他呆呆地站在杏子树旁,听见内屋传来簌簌的扫地声,不知表妹为何要到这杏沅庭来扫地,但瞧院子里尘埃尽清,落叶几无,想必是她诚心扫除所致。半晌小魔女又走到屋子门口,见阿浪满眼迷离,似乎早已神飞九霄,仍自问道:“少林的朋友,你怎的还不离开杏沅庭?不怕王爷四处找你么?”阿浪“哦”了一声,立道:“在下打扰姑娘了,不知姑娘在院子里扫地,还以为……以为有甚古怪,实在唐突,望姑娘见谅!”小魔女微露梨涡,浅浅笑道:“不必客气!你既是我姨父的贵宾,本姑娘又怎会横加责难呢?你快去会宾楼吧!”阿浪这才明白,为何堂堂金堡的人要被蒙古王爷视作贵宾,原来九王爷是她的姨父,照此算来,自己与滁阳王府也算有些渊源。他不禁愣了片刻,小魔女瞧出端倪,顿了顿扫帚道:“你还不去?”阿浪道:“对了,王府侍卫在到处找你,世子也很担心你的去向,姑娘你还是早些到会宾楼去吧。”小魔女点了点头,嘟嘴道:“本姑娘才不想老老实实坐在会宾楼里,一边是呆板无趣的蒙古官员,一边是自视甚高的武林莽夫……若不是看在姨父和爹爹的面上,本姑娘才不赴宴。”

阿浪忙问:“姑娘是说,你爹爹也来了大都,也来了王府?”小魔女道:“你难道不认识我爹爹金二少堡主金二爷么?是了是了,本姑娘在大厅没瞧见如此年轻的幕宾,你定是后来才到的……”

阿浪点了点头,望着美貌脱俗的表妹,颇有些舍不得离开。从她口中亦知,舅舅也来了王府,能同时遇见舅舅和表妹,只觉自己便是世上最为幸运之人。本来不想立刻到会宾楼去,因为想见舅舅的缘故,只好暂且与表妹作别,当下转身便走。

他正跨出庭院大门,就见三人急匆匆朝自己走来,这三人行步生风,各含内劲,带头的是一个头戴瓦楞帽、满面虬髯的蒙古青年,身后跟着两名身穿华服的壮汉,阿浪睁大双眼,不觉大喜过望,道是为何?原来为首那人越走越近,不是别人,正是阿鲁;其余两人是那艘金字商船保护小魔女的卫护。三人自是在四周找了个遍,却未留意澄月湖岸的两座宫殿,等原路返回时,才听得杏沅庭传出断断续续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