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犯上
作者:斋南      更新:2019-10-18 08:35      字数:3157

莫再穷和石依出了食堂去会客厅,行在路上,石依替牟斌担心,怕他受到刘千户的处分,暗自埋怨父亲不应该小题大做把刘千户搬来,问莫再穷道:“莫总旗,你说刘千户会为难牟百户吗?”

莫再穷看了她一眼,道:“那自然会啦,你是不知道,木头和刘庆那狗官向来不和,刘庆恨透了木头,早就憋着想收拾他了,只是木头为人行的端,做得正,刘庆拿不到把柄而已,这回可算是叫他逮着机会了,你说他能放过木头吗?”

石依心慌起来,埋怨道:“我爹也真是的,多大点事儿呀,至于惊动刘千户吗?”

莫再穷心中也埋怨石坚,刚才和向荣华好一顿把石坚骂,祖宗奶奶的骂,但他觉得石依这小丫头还算不错,在她面前不好意思说她爹的不是,只说了一句“那石总捕头可真是的。”

石依不知道牟斌哪里得罪顶头上司刘千户了,向莫再穷询问。

莫再穷道出了其中的缘由。

石依这才知道原来那山东锦衣卫指挥刘庆也是个大贪官,自他到任以来,变着法儿的搂钱,恨不得家里盖个狗窝都要请客收礼。

有一次,刘庆给自己的奶娘办寿,向本省的各分署发帖子,那就是想捞上一笔,各分署的官员都是心知肚明。

牟斌最是看不惯此等行径,非但没送红包,还递上了一份劝谏信,信上写道“千户做寿,分署受苦,分署做寿,百姓遭殃。”刘庆看过之后,这把他给气的,那是三尸暴跳。

另一件事也把刘庆气得不轻。那是关于年份子的,这所谓的年份子就是各分署的指挥年终岁尾去省城述职时,孝敬给顶头上司的年利,各省皆是如此,那些富裕的大省,仅这一年一次的年利,掌印千户就能有上千两银子的进项。

山东不算大省,和南北二直隶没法比,各分署的年份子定例是每人百两,到了年终岁尾之时,各分署的指挥封印入省城述职,去总署叩见刘庆,总结工作的过程中,各分署的指挥会悄悄的把一个红包放在屁股底下的座位上,既要让刘庆看见,又得不动声色。

等各分署的指挥都把红包放好了,刘庆的工作也就谈完了,端起茶杯开始送客。虽然是私情,却也有规矩,那是有方有圆,丝毫不乱的。

那么各分署指挥的这笔银子从什么地方出呢,自然是出在属下的身上,就在封印的头一天,各分署指挥也要接见下属,也要和下属们总结这一年来的工作,下属们也要依例留下年份子,通常试百户的定例是五十两,总旗三十两,小旗官十两,总共下来能有二百来两的进项,虽然上供给刘庆一百两,却也不亏。

牟斌自掌管登州锦衣卫之后,就破除了属下孝敬年份子的潜规则,认为此举有污官声,但他在叩见刘庆的时候,也包了个方方正正的红包。

山东共有六个分署,刘庆收到了六个红包,待各分署的指挥走后,刘庆关上门,把放在椅子上的红包都收了,笑眯眯的一一拆开来取银票,这份喜悦的心情那就甭提了,拆来拆去,竟然发现了一个空红包,里面没装银票。六个红包,只有这一个是空着的,刘庆心里跟明镜似得,敢在他面前耍花样,敢做下此等事,那六个分署指挥当中,除了牟斌也没谁了。

刘庆吃了个哑巴亏,心里恨透了牟斌。

还有一件事,牟斌也把刘庆给得罪了。刘庆不仅贪财,还很好色,家里养着十几房姨太太,这姨太太一多,相应的大小舅子就多。这些人仗着刘庆的势力,狐假虎威,肆意妄为。

其中有个姓张的,是刘庆十五姨太的弟弟,跑到登州地面上调戏妇女,结果被牟斌知道了,牟斌一点面子不给,把人抓回分署倒吊起来亲自抽了一百鞭子,差点把那姓张的打死。

那十五姨太得知后,向刘庆哭诉,这把刘庆给气的,桌子都掀翻了,骂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牟斌呀牟斌,你欺老子太甚!”

刘庆总想找个机会整治牟斌,但牟斌在工作上兢兢业业,把登州分署管理的井井有条,为人又拒腐蚀永不沾,清如水,明如镜,哪有把柄让他攥。

石依从莫再穷口中得知这些事情后,对牟斌的敬仰之情,那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会客厅外,并排走了进去。

只见一个四十左右岁的矮胖子居中而坐,这人肥头大耳,一脸猪相,肚子大的都出了号了,他便是山东锦衣卫指挥刘庆,有四个随从侍立在旁。

刘庆左手边坐着位五十出头的老者,着一身捕头公服,相貌干练,两只狐眼机警过人,手里端着根铜锅铁杆大烟袋,这东西不仅可以抽烟,还是件二十四路外五行的特殊兵器,名曰“拦面叟”。

此物既可以用烟袋锅使出劈、砸、撩、扣、挂、搂、绞、带等技法,还可以以烟袋嘴当点穴撅来用,使出戳、点、挑、推、拦等技法。

拦面叟不好练,一般人玩不明白,只有具备极高的武学天赋而又肯于下苦功的人才能将其运用自如,发挥出无穷的威力,石坚就是这样的人,既有极高的武学天赋,又肯于下苦功,所以他在使用拦面叟上有着极高的造诣,凭借着这根拦面叟,击败了数十位江湖上的一流好手,江洋大盗们提起石坚,脑仁儿都疼,一嗅到烟味儿就紧张的很,生怕是石坚到了,可谓是望风而逃。

石依上前给父亲和刘庆见礼,刘庆色眯眯的瞅着石依,笑道:“石姑娘长得真是标志,难得一遇的大美人,不知当下芳龄几何了?”

石依从莫再穷口中得知了刘庆的为人后,便对其充满了厌恶之情,听刘庆发问,没好气的说:“我多大了与你何干?干嘛要告诉你。”

石坚见宝贝女儿竟敢当面顶撞刘庆,又惊又怕又急又怒,拍案而起,用拦面叟指着女儿,训斥道:“混账东西,你个死丫头怎么和千户大人说话呢,还懂不懂点规矩了,你等回家的,老子非抽上你几十鞭子不可。”

石依“哼”了一声,把小嘴一撅,不去看父亲,一脸委屈的样子。

石坚向刘庆躬身拱手道:“千户大人,都是小老儿教女无方,平日里疏于管教,把这死丫头给惯坏了,一点规矩都没有,顶撞了千户大人,还请大人念在她年少无知的份上,多多海涵才是。”

刘庆一点都没生气,越是年轻貌美的女子不给他好脸色看,他越是喜欢的不行,他就是这么个贱种,打了个哈哈,笑道:“石总捕头说得哪里话,本官怎会和个孩子一般见识,小孩子嘛,不懂事也属正常,可千万别动手,在教育孩子方面,应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打骂责罚那都是下策。”

石坚哪舍得打自己的宝贝闺女,只是说几句狠话,装装样子给刘庆看,见刘庆不怪罪,这才心安,说道:“大人真是宽宏大量,小的佩服之至。”

刘庆道:“嗨,这没什么。”见牟斌没来,问莫再穷道:“莫大胡子,牟斌呢,他怎么没来?”

莫再穷道:“牟百户马上就到。”

刘庆不悦的说:“这个牟斌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竟然还让本官等他,这成何体统?”

话音刚落,只见牟斌和向荣华先后走了进来,上前给刘庆见礼。

刘庆一见牟斌,气就不打一处来,黑着脸、指着牟斌的鼻子、劈头盖脸的训斥道:“牟斌,你吃饱了撑得呀,干嘛要抢刑部的重犯,你小子昏了头了?这百户还能不能干了,要是不能干,趁早放一声,本官好换人,三个腿的蛤蟆不好找,像你这样的x副还不有的是,别在这占着茅坑不拉屎,净给本官惹祸添乱。”

牟斌被训的心头火起,额头青筋暴跳,脸色铁青,咬着后槽牙,恨不得过去一巴掌把刘庆打翻在地。

向荣华拱手道:“千户大人息怒,下官有事要禀报,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他平日里没少孝敬刘庆,和刘庆的关系很铁,二人私下里称兄道弟,刘庆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起身离座和向荣华走了出去。

二人来到僻静无人处,刘庆道:“你小子啥事儿呀,是不是想给牟斌求情?我明告诉你哈,这次老子好不容易抓着牟斌个把柄,非给这小子攥出尿来不可,让他好好吃些苦头,绝不能轻饶了他,你要是想给牟斌求情,那就免开尊口,免得伤了咱们之间的兄弟情义。”

向荣华赔笑道:“大哥,不是小弟说您,您是聪明一世的人,咋就单单在这件事情上犯起了糊涂?”

刘庆不悦的说:“啥玩意儿,你小子敢说老子糊涂,我哪儿糊涂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要是说不出个道理来,老子可不饶你,把你和牟斌一起办了。”